腿肚上,血肉之間硬生生的撕離感,令霍雲裳痛到心尖一陣猛抽。


    沒曾想,一個瞎子,竟會有這樣硬的骨頭。


    楚暮高高紮在腦後的馬尾,被身側一名男子揪住。


    頭皮的火辣滋味傳來,她仍是發狠地咬扯,目光赤紅中,燒灼出潭底的堅定不屈。


    她如此倔強的性子,換來的,無非是背部更加狠厲的暴揍!


    直到快要奄奄一息,迫不得已鬆嘴時,倏地,一抹好聽的男音,冷不丁從門口響起。


    “有沒有需要報警的,我可以代勞。”


    霍雲裳坐在地上,頂著一張苦不堪言的小臉兒,驟然迴過頭。


    霍印一身純黑休閑服,麵無表情倚到門框上,他手裏揚著電話,視線越過霍雲裳腿側,睨向汗流浹背的楚暮,男人濃眉一挑,“看來這通電話,不該打給警察,要打給占哥才是。”


    幾名拳打腳踢的男子,均在這時候停手。


    楚暮渾身劇痛,側頭枕在那條伸直的左臂上,她眼簾無力半搭,連說句話的氣力都沒了。


    霍雲裳小腿的鮮血,浸染過已殘破的絲襪,她忍痛站起身,“印哥,你什麽時候,也喜歡多管閑事了?”


    霍印表情很淡,“你在西苑動了占哥的女人,他若怪下來,難不成,還要我們二房替你擋?”


    霍雲裳捶在身側的雙手,悄然緊握,“既然我敢這麽做,就不會顧忌任何後果。”


    “是嗎?”霍印皮笑肉不笑勾了下唇,“那你繼續。”


    男人說完,手裏點著撥號鍵,轉身準備離開。


    霍雲裳見狀,神情微變,“你真要聯係占哥?”


    霍印長指頓住,似在給她最後的機會,“你三房不怕死,我們二房還要保命,你當你的惡人,我做我的好人,有什麽不對麽?”


    霍雲裳聞言,一雙含恨的美眸,定定落向霍印那張深雋的俊臉。


    理智迴籠後,她倒變得冷靜幾分。


    占哥心思深沉,即使不發怒,一記眼神就夠旁人難以招架,她今日做了這樣的事,不知占哥知道後,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一想到那天晚上在東苑,他一語不發守在楚暮身後,無形中便將這女人罩進一張堅不可摧的保護網內,要說霍雲裳心裏一點點忌憚都沒有,那就太假了。


    低斜著眸色,霍雲裳瞥了眼地上苟延殘喘的女人,她麵色冷凝,終是不甘的釋口道:“這次,算你走運,下次,別再讓我抓到落單的你!”


    刁縱的哼了聲,霍雲裳帶著那幾名保鏢,一瘸一拐走出洗手間,經過霍印跟前時,她停頓了兩秒,同男人那雙幽湛的眸子對望一眼,這才囂張的揚長而去。


    楚暮側趴在地,蜷著雙膝,淩亂的長發幾乎被汗液浸濕,她伸直出去的那隻手,緊緊握著盲杖,明明麵色慘白如紙,從頭至尾,霍印卻沒聽她吭過一句。


    “霍家可不是一個好地方。”


    楚暮耳旋,忽地傳來男人淡漠的嗓線,“不管你是出於什麽原因同占哥假結婚,這條路,都不是最明智的選擇。”


    楚暮翦瞳微微掀開,霍印什麽意思,她不是聽不懂。


    霍占極那麽冷漠一個人,要做他的霍太太,除非是真能被他捧到心尖上,否則,敢隻身獨闖霍家,那就是自尋死路。


    二夫人究竟怎麽死的,她不知道,楚暮唯一看明白的,便是若再繼續留下去,無人庇佑,下一個,死的一定是她。


    使盡最後一口力氣,楚暮咬牙撐跪起身,每一根骨頭都好疼,她強著脾性堅持爬起來,聲音劃過喉嚨,已是低啞到快聽不清,“謝了,霍三少。”


    霍印瞧她佝僂著身軀,唇上血色全無,能看出在硬抗,可楚暮眼裏的神色,卻是他從未在別人身上見過的堅韌。


    “你先迴東苑吧,我找傭人送你。”


    楚暮額頭熱汗密布,這種時候,她深知自己體力不支,並未逞能,嘶啞道:“……好。”


    庭院外,天空灰蒙蒙一片,綿綿細雨下個不停。


    西苑兩名女傭,一人撐傘,一人艱難扶著步履蹣跚的楚暮,往東苑方向緩慢而行。


    三少爺隻交代,要安全將大少奶奶送迴房,其餘的,傭人一句不敢多問。


    楚暮半邊身近乎懸掛到傭人肩上,她另一手捂著腹部,好不容易挺到東苑大門外,楚暮腿腳一軟,全身重量豁然下滑。


    “大少奶奶?!”


    傭人嚇了一大跳,撐傘的女傭也忙去拖住她,“您怎麽樣?”


    楚暮閉著杏眼,胸口起伏不定,她左腿的膝蓋虛跪到青石板鋪成的路麵,有氣無力說道:“我可能……需要醫生……麻煩,幫幫我……”


    不遠處,一輛黑色邁巴赫緩緩朝這邊駛了過來。


    司機踩停刹車後,後座車窗降下,露出男人一張堅刻冷毅的俊顏。


    兩名傭人見狀,忙扶著楚暮,恭恭敬敬退後一步,異口同聲道:“霍爺。”


    楚暮聽到這聲稱唿,眼皮輕抬,她直覺自己撞上了霍占極鋒利的視線。


    楚暮什麽話都沒說,因疼痛而繃起的唇線,越發襯出小臉兒的煞白。


    霍占極雙瞳極幽,深不見底,清冷的眉宇瞧不出波動,他五官上所有的精致之處,皆未顯露絲毫情緒,“帶大少奶奶上車。”


    “是。”


    楚暮被女傭小心翼翼扶坐到霍占極身邊時,她腦袋毫無支力,就那麽斜斜靠向男人肩膀。


    這一次,他沒推開她,而是由她倚仗,“去湘菱。”


    “好。”司機應聲,連忙調頭。


    每次一旦闖進霍占極的危險範圍,楚暮就能聞見他身上與生特有的體香,她半邊臉窩著男人寬厚的肩膀,為緩解身體的疼痛,幾乎是不由自主,就將他健碩的腰肢環抱住。


    楚暮沒考慮太多,比起外麵的風吹雨淋,她隻是貪戀這片刻的溫暖。


    霍占極感受到肩上的腦袋似要往他胸前跌落,男人索性把她攬過來,摟入懷中。


    楚暮神誌不清的嚶嚀,“痛……”


    霍占極堅毅的下巴抵在她烏黑的頭頂,男人冷峻的麵容逐漸滲出陰鷙,潭底戾氣乍現,近乎難以荷載,“開快點。”


    司機聽他語調平緩,口吻永遠是執掌全局的沉穩,可裏麵暗藏的凜冽,卻是叫人不寒而栗,“是,霍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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