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很絕,絲毫沒留情麵。


    或許,這男人的冷血,她看到的還隻是冰山一角。


    楚暮紅唇無力扯了扯,卻又怎麽都笑不出來,“抱歉,是我忘了規矩。”


    以後,再也不會了。


    霍占極隻淡淡瞅她一眼,什麽話都沒再說,徑直跨上台階。


    男人俊挺寬闊的背影,被燈光緊緊環抱,頎長的身形玉樹臨風,一身的矜貴氣質,卻是高冷到拒人千裏。


    楚暮退迴去疲軟的靠向座椅,她閉起眼睛,一張妝容細膩的臉蛋,盡顯蒼白。


    五天後,二夫人在煙雨蒙蒙的日子下了葬。


    除去霍占極,霍家所有人均不敢缺席。


    楚暮隨同一行人坐車去了墓園,她大姨媽剛來,小腹不是很舒服,隱隱的疼痛感,叫她努力強打著精神。


    那天在宴會上,霍占極不過一通電話而已,季明佑近幾天都沒再騷擾過她,楚暮好容易得了些安生時光,心中的憂慮,卻始終沒帶半分減弱。


    墓碑前,人人頭頂高舉著一把黑傘,天色陰霾到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塌墜下來,一名傭人陪伴楚暮站在人群中央,耳邊的風聲夾雜著哭泣,每一聲都很悲鳴。


    楚暮安靜地捧腹杵在原地,她無法與之共情。


    父母哥哥慘死的時候,她尚處在重度昏迷,等到從鬼門關醒來,家裏隻剩三張黑白照片。


    那一天,她的世界天都變了。


    一個人痛到極致的時候,反而哭不出一滴眼淚,楚暮隻覺,自己腦子一直是發懵的。


    特別又加上雙目失明,一路走來的跌跌撞撞,她仿若活在夢裏一樣。


    儀式結束後,從墓園返迴西苑時,霍廷看著楚暮的眼神,依舊卷著濃烈的憎恨。


    他沒有證據證明,自己母親死於霍占極之手,倘若無理取鬧,奶奶那一關指定過不了。


    霍家幾位堂親之間的關係,錯綜複雜,這會兒霍允賢也是怎麽都瞧不慣二哥霍允呈,他記恨著照片的事,甚至不敢去深想霍占極發現那些照片的後果。


    大哥生的那個崽,目無尊長,行事作風心狠手辣,醉紅塵明麵上光明正大開門做生意,暗地裏幹的什麽勾當,無人敢去細挖。


    霍允呈分明就想借大侄的勢力,除掉他!


    西苑擺了幾十桌宴席,霍長風隨意挑了張椅子坐下,他視線穿越滿堂的客人,幾不可察地睇向窩在角落沙發的楚暮。


    由於隔得老遠,霍長風瞄不太清她的神色,隻知楚暮一身純黑套裝,側著小臉兒,似在閉目養神。


    霍長風舌尖頂在嘴角處,五官因他這個動作顯得很陰,男人眸底掙紮幾許,還是撥動手機,用匿名電話,給霍雲裳發了一張照片。


    吳嫂知道楚暮身子不舒服,特意在她肚裏塞了個熱水袋,坐了約莫半小時,待痛經感覺稍微緩解後,她摸著盲杖起身去外麵上廁所。


    吳嫂本想陪著,兩人剛從後門踏入花園,就有傭人在身後叫喊,“吳嫂,你快過來一趟,老夫人有事找你。”


    吳嫂迴頭看了眼,大家同在老宅做事,都是些相熟的麵孔,“先等一下,我把大少奶奶送去洗手間。”


    “快點吧,老夫人有急事,耽誤不得。”


    “馬上馬上。”


    吳嫂自知孰輕孰重,幸好洗手間離得不遠,經過一處紫藤長廊,再拐個彎就到了,“大少奶奶,你上完廁所要是找不到迴屋的路,就在這廊上坐著等等我,我去去就迴。”


    楚暮不是第一次來西苑,多少熟悉點路,她的眼睛,也確實太過麻煩別人,“沒事,我不要緊,你先去忙吧。”


    “唉,好。”


    吳嫂腳步聲匆匆走遠,楚暮拿著盲杖,摸索著走進洗手間。


    她並不知有苦頭正在後麵等她,換完姨媽巾出來,楚暮慢慢來到盥洗池前,淨了手,剛一轉身,迎麵而來的一腳,著實叫她措手不及。


    楚暮腹部受重,後腰撞過池沿,砰地摔倒在地!


    趴在地上,小腹絞痛感襲來,她咬緊牙關,鬢角很快滲出層層密汗。


    霍雲裳麵容極冷,踩著厚底短靴一步一步靠近,她視線陰狠垂落,鞋尖故意碾住楚暮撐地的左手指節,“姓楚的,我說過,佑哥是我的底線,你敢騙我,不死也要脫層皮!”


    十指連心,楚暮仰起頭,另隻手一把掐向霍雲裳那隻腳,她眼中強忍著痛楚,目光尖利道:“我騙你什麽了?”


    霍雲裳惱羞成怒,“在扇麵美人,佑哥都摟你肩了,你還敢狡辯自己不是他的未婚妻?”


    “誰告訴你的?”楚暮下半身痛到蜷曲,心底卻分外冰涼,她沒猜到此事會跟霍長風有關,隻以為季明佑放過她五天後,又開始新一輪的打擊報複,如果真是那樣,板上釘釘的事,她一定會死在霍雲裳手裏,不過,楚暮嘴上仍不肯認,“我說沒有就沒有,你別被有心人利用,我要是能和季明佑訂婚,何至於嫁給你占哥?”


    “你和我占哥之間怎麽迴事,我管不著。”霍雲裳冷哼道:“當年佑哥就是為了那個女人一再拒絕我,他說過,他這輩子已經和自己的心上人訂了婚,不會再娶別的女人,楚暮,我手機裏收到的那張照片,我方才找人查過,不會是假的,他喜歡你才會抱你!!!”


    霍雲裳眼眶發紅,憤怒使她理智全無,她鞋尖用力碾著楚暮的指頭,不止要將這賤人骨頭碾碎,她還要讓她生不如死!


    “你們還站在外麵做什麽?還不進來打死這個賤貨!”


    “是,四小姐!”


    楚暮這時才聽見好幾道腳步聲紛至遝來,起碼有四五名男子,她被堵在角落進退兩難,肚子與指腹的疼痛俱是剜心蝕骨。


    猛地,腰窩處,一記重踢,楚暮死咬牙齒,她向來極能忍痛,汗液順著臉頰流淌,一對黑白分明的大眼疼出一圈猩紅。


    “我說了不是我,霍雲裳,你是不是有病?!”


    這會兒再多解釋都已無用,楚暮拚命抱住霍雲裳的腿,見她想要抽身而退,楚暮不顧背上淩亂踹來的痛苦,她使出渾身解數一口撲過去,像獵犬一樣,重重攀咬住霍雲裳小腿的一塊肉。


    單薄的黑色絲襪,根本不足以抵擋楚暮的惡口,霍雲裳痛得五官扭曲,“你敢咬我?”


    楚暮盯死了她咬,無論那些人如何拳腳相加,她誓死不鬆口,縱然鬥不過這些人,哪怕今天就算被弄死,黃泉路上,她嘴裏也要含著她的這塊肉!


    霍雲裳小腿發顫,一個站立不穩,啪地跌坐在地,她麵色慘白,嘶嚎連連,“快弄開她,都是廢物嗎?好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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