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勝一愣,賠笑道:“霍爺,您可真會開玩笑。”


    霍占極涼唇淡淡勾著,嘴角上揚出幾分譏誚。


    他沒再說什麽,而是邁開長腿,慢悠悠跨過腳下翻倒的垃圾桶,旁若無人走到了沙發中央坐下,“你們繼續,就當我不存在。”


    程勝聽言,左耳的穴位越發跳痛,霍家這位爺,人人避恐不及,今天不幸遇見,盡早帶著楚暮離開方為上策。


    “霍爺,讓您見笑了,家裏這婆娘不服管,一瘋起來就六親不認,我正準備把她帶迴去好好調教調教。”


    霍占極搭起長腿,欲往嘴裏送煙的動作微頓,“這是你的女人?”


    “是的,談了老長時間,剛領證沒兩天。”


    “噢?”


    楚暮聽到霍占極笑了下,那笑聲很輕,不知夾雜著什麽含義,“原來是鬧家庭矛盾。”


    “我們夫妻一貫相愛相殺。”


    程勝並不怕楚暮會戳穿自己的謊言,據說霍占極連魏家的掌上明珠都看不上,又怎會在意一個與他八竿子打不著的落魄盲女?


    京城誰人不知,霍家這位皇長孫,不僅厭蠢,還厭女。


    想來,程勝便就客套道:“霍爺,等季先生迴國,自會去霍家登門拜訪,今天我就帶賤內先行告辭,不打擾您了。”


    霍占極將煙頭緩緩咬進唇瓣,透過那層迷離的薄霧,男人一雙深逐不明的眼睛輕睨向楚暮。


    她麵上無波無瀾,即使被人控製著,所有的反應也都像是一部沒有感情的機器。


    她戶口簿上的年紀不過也才剛滿22歲,卻猶如行屍走肉。


    殊不知,18歲時的楚暮,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楚氏集團小公主,也曾爛漫天真,像風鈴一樣,吸引無數男子的目光。


    她也曾,驚豔一座城。


    霍占極齒間摩挲著煙頭,眼角因霧氣的熏染而半眯起,默了半晌,應允:“成。”


    那一刻,男人清楚瞧見,楚暮眼底閃過的驚愕。


    隻有那麽短短一瞬。


    她的眼神,由不可置信,到複雜,再到釋然,最後迴歸於認命的平靜。


    她以為他會救她。


    卻又深知,素昧平生,霍占極又憑什麽為了一個毫無利用價值的她,去得罪季家?


    楚暮黯下眸光,被一名打手硬推著肩膀,“走!”


    她左腿不受控的往前邁開,下意識抬起雙手探向半空,心裏卻在盤算著下一步該如何自救。


    眼看著要被人強行推出門去。


    “等等。”


    屆時,輕描淡寫的嗓音,再次從身後響起。


    程勝駐足,跨出的步伐又趕忙收了迴來,“霍爺,您還有什麽吩咐?”


    霧氣籠罩,霍占極狹長的眸子藏匿著無人所知的斑斕,“突然想起一件事兒。”


    “什麽事?”


    霍占極嘴角噙笑,菲薄的唇瓣漾起淺弧,不疾不徐道:“我最心儀的愛車,被砸壞了。”


    程勝聽後,麵色微變,似在這時才反應過來。


    原來,剛剛樓下那輛車,是霍爺的。


    難怪他會出現在這間出租屋。


    程勝小心同花臂男對視一眼,心道大事不妙,咬著牙愣是沒敢接話。


    霍占極耐性極好,也不急於挑破,他傾身拿起茶幾上的煙灰缸,把即將燃盡的煙頭摁滅,“那盆仙人掌,養得真好,可惜了。”


    男人漫不經心的語調,很快沒入楚暮耳中。


    她看不見他的表情,也無法想象出,他會是一個怎樣的人。


    眼下,楚暮唯一能確信的便是,自己這位名義上的老公,絕非她一開始認為的,隻是個有錢沒地方消災的土財主。


    季家在白水市,儼然到了隻手遮天的地步,程勝這條會咬人的走狗自然也跟著雞犬升天。


    哪怕來了京城,他照樣囂張跋扈,沒把任何人放進眼裏。


    可程勝在霍占極麵前,像被瞬間拔了獠牙,成了一隻空有其表的紙老虎。


    如此,楚暮斷定,這一定是一座靠山。


    “仙人掌是我養的,不小心砸壞了霍爺的車,非常抱歉。”


    低低的音線,帶著清悅與從容,楚暮此言一出,程勝緊繃的神經反倒一鬆。


    有人出來頂包,他自然求之不得。


    算這女人還識相。


    霍占極劍眉微挑,眸中的深邃濃鬱幾分,“你?”


    楚暮隻覺臉上有一道目光,他在看她,她卻不知那眼神究竟何意,他的聲音聽起來總是懶洋洋的,看似沒什麽攻擊性,又叫聽者有一種說不出的畏怯。


    楚暮憑直覺迎上霍占極的眼睛,她眉眼如畫,雙目含著清澈見底的星斑,縱使麵部已腫地破了相,依然藏不住天生的靈動,“不知霍爺那輛車維修的話,需要多少錢?您放心,不管多少錢,責任都在我。”


    說著,楚暮朝旁邊程勝的方向瞥去,“是吧?老公。”


    聞言,程勝心裏咯噔下,雙目瞪地渾圓,就差跳起來,“誰是你老公?!”


    靠,這是想要拉他一起下水?


    楚暮暗自冷笑,“你忘了嗎?我們已經領過結婚證的,難不成你想當著霍爺的麵撒謊?”


    “你——”


    程勝萬萬沒料到,他居然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就說麽,這個女人,性子向來歹毒得很,當年在季先生麵前就總是一副傲慢無禮的姿態,又怎會這麽輕易叫他好過?


    霍占極瞧楚暮那入木三分的演技,實在覺著有趣。


    他的那台車,全球限量,就連季明佑手裏都沒有。


    要說賠,連季明佑都賠不了。


    默了一會兒,霍占極將雙腿伸直出去,優雅的交疊到茶幾上,他兩手抱在胸前,仔細端詳著程勝血淋淋的臉,緩聲說道:“見慣了男人家暴女人,反過來的還挺少見,這樣吧,你夫妻二人現場給我表演一出,演得好,車的事一筆勾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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