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家旺手中的旱煙抽得更猛了,一屋子滿滿都是煙霧:“待會兒我帶安安上公社反應情況,她跟陳主任和楊書記都熟。”


    村民們一顆心落了地。


    還是有自己人在公社好辦事,薑安安給大家夥狠狠長臉了。


    朱婆子忽然開口:“聽說安安因為考察隊被迫停職了。”


    眾多村民還不知道這個消息,集體變得氣憤起來。


    “難怪安安最近兩天都待在村裏,有時還去知青點,給村裏的女娃娃們上課,敢情是被考察隊欺負丟了工作。”


    “大隊長,不能把考察隊趕出村子嗎?自從這群討厭的家夥進村,攪得村子雞飛狗跳,總是惹出一堆破事。”


    羅家旺不滿地瞪了他一眼:“你以為我不想?”


    考察隊官不大,屁事還多,吃不慣農家飯,非要大油大肉。


    沒錯,他們是給錢了,可有錢有票頂個屁用,菜籽油和豬肉都限購。


    辛辛苦苦伺候考察隊,結果還落不著一句話。光是這段時間,羅家旺沒少被婆娘擠兌數落。


    幸好孫老自行去招待所住……


    電光火石間,他想到一個好主意:“城裏人吃不慣鄉下東西,既然如此,你們不賣給他們就行了。”


    眾人聚在一起合計,紛紛豎起大拇指:“果然能當大隊長的人都奸詐呐!”


    羅家旺:“……”


    -


    設置柵欄此事薑安安完全讚同。


    那群人為了黃金,挨家挨戶敲門打聽,搞得不厭其煩。


    她跟隨羅家旺坐牛車進城。


    剛到公社門口,遠遠的看見吳玲玉姐妹。


    “小薑幹事。”


    一陣子沒見,吳玲玉容光煥發,紅光滿麵。


    她穿著深色棉褲,腳下穿著一雙小鞋,即便遭到周圍指指點點,甚至還能迴懟一句:“是啊,我是小腳,你看不慣可以閉眼。”


    薑安安為她的改變感到由衷的高興:“做的很棒,嘴巴長出來是說話的,完全沒必要隱忍。”


    吳玲玉看她雙手被風凍得通紅,把火籠塞進她手中,一個體貼的小動作瞬間拉近兩人關係。


    “你來找我?”薑安安挽著她胳膊往裏走。


    “是啊,可文幹事說你生病請假,最近一段時間都不會上班。我和小妹剛要迴去,正巧碰見你了。”


    聽到阿姐提及自己,吳玲花衝著薑安安靦腆地笑。


    薑安安眼尖的注意到她走路動作不太自然。


    吳玲玉解釋道:“我爹強行給玲花裹腳,我娘見不得她受苦,幫她偷跑出來。現在小妹跟我一塊住在知青點,不僅如此,她還是我頭一個學生呢。”


    薑安安憤怒地握起拳,吳玲花看起來十四五歲了吧?這麽大的孩子腳都長成形,強行裹腳是把骨頭掰斷,何其殘忍!


    不過她更擔心吳氏,吳老五欺軟怕硬,並非什麽好人:“你娘幫助你妹逃跑,她沒事吧?”


    “沒事!”吳玲玉想到有趣的事情,人租戶噗嗤笑出來:“多虧了向同誌,上次去送物資時,我拜托他幫忙恐嚇下我爹。


    向同誌直接把我哥舉起來,嚇得他們幾個連屁都不敢放一個。後來,向同誌但凡來杏花大隊,都到我家討杯茶水喝。


    別說,我娘最近過得可是有大老爺們伺候的舒心日子。”


    吳氏一大把年紀根本不會有離婚念頭,她一生為了丈夫和兒女活著,如今能為小女兒逃跑,已經是這輩子最出格的行為了。


    “因為小妹,女學還招了幾個有相同遭遇的小姑娘。”吳玲玉現在終於體會到那句話,付出終有收獲。


    薑安安誇讚道:“你做的很棒!”


    杏花大隊情況特殊,除了外力,更需要自發地革命,一代代把新思想傳承下去。


    “最近我休假,你有事可以找文幹事。”


    “行。”


    去年撒下的種子正在慢慢發芽,從前婦聯辦公室門可羅雀,如今開始有人狀著膽子進門諮詢。


    薑安安站在門外看了一會兒,見文昊處理事務遊刃有餘,便告別吳玲玉前往主任辦公室。


    主任辦氣氛沉凝如水。


    羅家旺抱著頭垂頭喪氣地坐在凳子上,而另一邊,陳興同舉著陶瓷缸站在窗子邊愁眉不展。


    “小薑幹事來得正好。”陳興同歎口氣:“考察隊提前打過招唿,最近會有人幫忙進山幫忙,讓公社給些便利。”


    設置柵欄這件事左右為難,陳興同向來守穩,不敢得罪有背景的考察隊,可不想寒了底下大隊的心。


    薑安安沉吟片刻,開口提議:“這好辦,讓考察隊做個名單出來,隻有名單上的人才能進村,否則耽誤春收誰來負責?”


    陳興同讚同地點點頭,還是遲疑地問:“考察隊背景真的很強硬嗎?”


    他在主任位置上待了十年,做夢都想要往上升,萬一考察隊故意刁難他,多年願望落空咋辦?


    薑安安早就知道陳興同本性不壞,一心為群眾謀福利辦實事,唯一的缺點是把權利升遷看得無比重要。


    “我聽說白縣長並不待見考察隊……”


    話點到為止,考察隊背景再厚,雲州縣當家作主的還是白縣長。


    陳興同聞言放下心來:“老羅,迴去就設置柵欄,在考察隊名單出來之前,一隻蒼蠅都甭管放進去踩踏稻田!”


    羅家旺就等這句話,高興得蹦起來:“好,我這就去辦。”


    順便給考察隊搞點事情,讓他們也不舒坦,為薑安安出口惡氣。


    “陳主任,出事了!”


    小高幹事急匆匆地從外麵跑進來,看到薑安安在場,朝她點了下頭打招唿,繼續對陳興同匯報:“縣裏南城那邊舉辦大型相親會,好幾個女子為了能討未來夫家歡心大打出手,公安局讓咱們趕緊去領紅旗公社的人。”


    薑安安驀然想起:“大隊長,今天是不是初十?”


    羅家旺點點頭:“沒錯。”


    “初十屠宰場廠長夫人給小兒子搞相親大會,估計是這件事鬧的。”


    “相親大會?”


    其餘三人有些傻眼,這年頭居然還有人敢大張旗鼓搞相親大會,膽子也太肥了吧?


    最讓陳興同驚訝的是:“許乾還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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