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這三個字,落進唐馨耳朵裏的時候,她臉頰剛貼上季南風的襯衣,靠在他結實的胸膛,鼻腔裏盡是屬於他的菸草味和強勢的男性氣息。


    是他有力的心跳,更是讓她眷戀的這個懷抱,使得她原本熬紅的雙眼,一下子被晶瑩的霧氣包裹!


    雖然她不知道,他和丸子媽媽在初六這天的婚禮為什麽會推遲,但心裏很清楚,在民政局等他、將要和他登記並攜手一生的女人,不是她!


    寧市的民政局在市中心的正西方,從這邊趕過去,最多不超半小時的路程。


    唐馨清楚,更明白,他即將成為別人的新郎。


    不管從道德還是法律來講,都該放開他,不該再這樣抱著他、靠著他,明白是明白,但是兩條胳膊不但鬆不開。反而越抱越緊。


    「季大叔,我好冷……」摟緊他精壯的腰,她咬著唇,死命不讓眼淚落下,一想到他馬上就要和別的女人登記了,鼻腔又酸又澀。


    「好了好了!」季南風心疼壞了,以為唐馨現在的哽咽,是因為唐心月的案子以及昨晚被關在禁室裏嚇得,趕緊讓白沫加大空調。


    下一刻,又像哄丸子那樣拍著她的後背,「沒事沒事了,一切都會過去的!」他心裏有個地方潰敗的不行,甚至後悔為什麽沒再早點過來!


    卻不知他越溫柔越哄,唐馨越不舍越哽咽,最後眼淚沒忍住落下來。


    也在這時,隨著『滴滴』幾聲喇叭響,是白沫驚唿道,「季總,不好了,有警車追上來了!」她下意識加快車速,想要拉開距離!


    「穩住!」季南風撇了眼後視鏡,「慌什麽,正常開!」


    「他們一定是過來追我的,把我放下吧!」唐馨揚起的小臉淚痕斑斑,卷翹的睫毛被淚水打濕,又有陽光折射進來,一望看去就像隻剛破繭而出的蝴蝶。


    抖得季南風心都暖了,「不怕!」大手撫上她蒼白的小臉,「隻要有我在,就不會再讓任何人把你帶走,何況你根本就是清白的!」


    他摸出手機聯繫譚尉明,提醒卻是不方便接聽。


    眼見車後的警車就要衝上來,季南風說,「雙閃,靠邊停車!」粗糲指腹擦著唐馨眼角的淚,「在車裏乖乖等我,不準下來!」


    「如果你敢再自作主張的話,以後就不要找我了!」生怕她會下車,季南風威脅道。


    「哦!」唐馨重重的點頭。


    心裏特別自私的希望時間可以過得慢一些。


    如果慢,那麽他屬於她的時間更長。


    患得患失的樣子,通過後視鏡落在白沫眼裏,一開始她沒說話,直到車子停下,季南風下車和警方交涉的時候,她才道,「唐小姐?」


    「白助理,剛才謝謝你!」唐馨感謝道。


    「謝就不必,我也不是為了你!」


    白沫摸出化妝鏡,拿出口紅補著妝,「我們季總是不是很帥?身材沒得說。家世好,能力又棒,雖然帶著一個女兒,還是寧市最受歡迎的單身貴族!」


    「是啊!」唐馨迴道,也通過後視鏡看著走向警車的他,「他的確很出色!」眼裏不由得露出滿滿的情意,教人一看就猜到什麽。


    「唐小姐應該很喜歡季總吧!」白沫把她的表情看在眼裏,收好口紅,借化妝鏡看著唐馨,「不滿唐小姐說,其他公司什麽情況我不知道,不過在四季海棠就有99%的女性職員,和你一樣喜歡季總!不管是茶水間還是午餐時間,我們都在聊,想知道究竟什麽樣的女人才能配得上我們出色又帥氣的季總,後來我們得出一個概括,你要不要聽聽?」


    「好啊!」唐馨笑了笑。


    「首先第一條,樣貌肯定得配得上季總,就像唐小姐這樣,站在一起能給人金童玉女的感覺,其次就是家世了,不是有個成語叫做錦上添花,如虎添翼嗎?再就是專業上的,我們季總將來肯定要繼承四季集團的,要是找個能分擔公事的妻子,兩人有共同語言不說,季總還能輕鬆一些!」白沫收起化妝鏡,轉過身問她,「唐小姐你說,我們總結的對不對?」


    如果到現在,唐馨還聽不出白沫的話外之意,就白癡了,「對,你們是真心為他著急,不過我感覺還是看他喜歡,畢竟另一伴是陪伴一生的,他自己感覺適合的才是最好的人選!」


    「話的確是如此,就好如我們出去逛街一樣,今天看藍色真好看,但明天或後天就喜歡藍粉橙!站在顏色的角度來看。要是能在主人喜歡的時候綻放最美的自己,一定是幸福的,可是----」白沫反手敞開車門,對唐馨笑道,「反之要是把主人染髒了,那不悲催了!」


    「純屬有感而發,唐小姐應該不會多想吧!」白沫下車,站在車前,又是說道。


    「怎麽會!」唐馨表示自己沒休息好,閉上眼不再說話。


    白沫亦不再打擾。見季南風遠遠的走過來,她迎上去,「季總,怎麽說!」


    「沒事了!」季南風往車前走。


    「季總!」車尾,白沫叫住他,「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季南風指尖的煙剛好沒抽完,眯眼道,「你覺著該說就說,不該說就不要說!」


    「季總。去民政局的事,我希望您再考慮考慮!原本這是您的個人問題,我做為特助的確是多嘴,但您隻要一天還是四季海棠的總經理,我就有責任提醒您,注意影響!」白沫不怕死的說完,然後往架勢室那邊走,準備上車繼續充當司機!


    「白沫!」季南風叫住她,自己坐進駕駛室,「你迴公司吧!」


    繼而發動車子。瞬間疾馳起來。


    後視鏡裏的白沫,影子越來越小,唐馨還在閉眼----其實她明白,白沫指的是她不自量力,能配上季南風的最多隻是樣貌,家世和專業沒有一項是配的。


    一不能替季南風分擔,二不止幫不到他,還因為曾經嫁過季北城而玷汙他,就像汙染主人的顏色一樣不知好歹。


    好在即將和他登記的女人,不是自己……


    唐馨這樣想著。漸漸進入夢境。


    季南風因為戴耳機,一邊開車一邊處理著公事和詢問案件的問題,到了民政局,才瞧見後座的某個女人蜷縮在那裏睡著了。


    還是唿唿大睡,很沉的那種。


    他開足暖風,下車又給法務陳彥明去電話,「這會案件進行的怎麽樣?」


    唐馨是有不在場的證據,但必要的流程還是要走的,不然後麵會惹不必要的麻煩。


    電話裏,陳彥明說,「我剛剛跟主管這件案件的方警官溝通過,基本可以排斥唐小姐的嫌疑,就是另一件綁架案牙夢達,好像一夜之間爆出許多負麵消息,原來牙夢達還是唐小姐的舅舅,早在多年前刑期釋放後改名又整容,涉嫌多起欺詐和入室搶劫,因為他和唐家的關係,現在兩案合併針破,對唐小姐徹底解除嫌疑還要一些時間……」


    聽到陳彥明的講述,季南風靠著車身,默默點支了煙。


    望著蔚藍的天空:白楊,當年讓你賠上生命的綁架案,又一個即將落網,開心嗎?


    --------


    「媽媽,丸子好想您哦!」


    「媽媽,太陽快落山了,你怎麽還在睡?」


    「媽媽,今天班上剛來了一位女同學,像仙子一樣漂亮,不過在丸子心裏媽媽才是最漂亮的女人!爸爸你說對不對?媽媽為什麽還不醒?她是不是生病了?」


    唐馨耳畔,時不時傳來這樣的童音,硬把她從夢境中拉迴現實。


    懵懵懂懂的睜開眼,車窗外盡是燦爛絢麗的夕陽,把周圍的景致照得閃閃發光,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還在之前的車裏,位置也沒怎麽動。


    因為暖氣開得足,她睡出一層汗來,一抬眼,對上一雙漆黑無瑕的大眼睛。


    「丸子!」唐馨楞了兩秒。「你怎麽來了?」看到方向盤的時間是下午14點,她記起來,「今天是周五隻上半天課,對不對?」


    和丸子說著話,眼角餘光在下意識尋找某個高大的身影。


    「對啊對啊,媽媽,你終於醒了!」丸子摟著唐馨的脖子,「爸爸說,等媽媽醒了,就帶我們去吃好吃的。媽媽你想吃什麽?」


    「……」餘光一閃,瞧見了熄煙上車的男人,唐馨對他笑笑,「抱歉,居然在車裏睡著了,其實你可以叫醒我的,耽誤你了!」


    離開派出所的時候,是上午十點,再加上路上耽擱的,算起來她睡了兩個多小時。


    唐馨本來就膚白。這會剛睡醒的願意,臉頰紅撲撲的不說,一張瀲艷紅唇像在誘惑,使得季南風喉結滾了滾,「餓了吧!」


    他發動車子,「想吃什麽,說吧!」


    就是任她宰的架勢。


    想到睡著之前,他要去民政局的事,唐馨趕緊擺手,「不用了!」已經霸占他時間夠多了。「你要是有事的話趕緊去忙吧,如果丸子沒人看,我可以先帶走的!」


    季南風眼底的溫柔一下沒了。


    丸子這個不看事的,也跟著來了句,「對啊對啊,爸爸,你忙你的去,我可以跟著媽媽的,我保證乖乖的,等周一下午你再來接我吧!」


    也就是周末要跟唐馨過的意思!


    「好啊!」唐馨揉揉丸子的發頂。「我們去超市逛逛先?」


    「除非讓我坐購物車裏!」丸子說,「我同學的爸爸媽媽都會帶她去超市,她們說坐在購物車裏,然後指著想買的東西,感覺很爽,媽媽,你讓我爽一爽好不好?」


    「好!」一大一小,就這樣膽肥的無視季南風的存在,準備敞車門的時候,才發現鎖了!


    丸子第一個抗議。


    唐馨更是排開先開前的尷尬。同樣質問,「為什麽要鎖門,趕緊的打開!」


    季南風打完電話,才道,「去超市可以,但不是這家!」說著,發動車子駛向他指定的地方,後排座椅裏的一大一小忽視他,唧唧碴碴的說著什麽。


    季南風意外注意到,唐馨看丸子的眼神。之比前更母性溫柔了,不再是單純的哄,有媽媽看孩子的溫馨在裏頭,難道宋雅琴跟她說了什麽?


    這家購物廣場,距離雙月灣不遠,集服飾、珠寶,副食以及健身美容於一體的大型商場。


    應丸子的強烈要求,商場入口那裏,唐馨去推購物車時,一隻大手更快。幾乎在她握住的瞬間也握住了她的手,炙熱的唿吸就灑在耳畔。


    「沒良心的小東西!」彈了下她光潔的額頭,季南風推著購物車,轉身走向丸子。


    被彈的唐馨懵啊。


    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媽媽,快點跟上來了,不然擠丟了,我和爸爸可是不找你哦!」坐進購物車的丸子喊道。


    「人小鬼大,敢威脅我!」唐馨笑道跟上去。


    在外人看來,他倆就是幸福的一家三口,男人帥氣矜貴,望向女人的目光柔得可以滴水;女人又是逐笑顏開的和購物車裏的孩子說著什麽。


    「讓讓,請讓一讓!」有上貨的營業員,推著裝滿貨的小車提醒道。


    唐馨注意力全在一旁的玩具上,和丸子認識這麽久,還沒好好送他什麽,正要問推銷員,這時肩頭一緊,跟著被按進一具有著熟悉氣息的胸膛裏。


    「小心呀!」無奈的男聲在頭頂響起。


    唐馨抬頭,「謝謝!」


    「隻是這樣謝?」季南風另有所指的挑眉。


    他眼角的溫情和嘴角上揚的弧度,讓唐馨失神,根本就沒注意購物車裏放進去的,盡是女士拖鞋,女士睡衣還有一些洗漱用品……


    「要這個,媽媽,我要這個!」丸子挑到喜歡的玩具,噔噔的跑過來。


    唐馨迴過神來,「好好!」


    視線有些飄,不經意間,好像看到了誰。


    很熟悉的影子。


    唐馨一時記不起,丸子拉著她,「媽媽,媽媽,我們可不可以做水餃?」他指著不遠處,生鮮區活蹦亂跳的大蝦興奮的說,「我要吃那個口味的,好不好嘛?」


    「好!」唐馨不忍心拒絕。


    應聲後才記起季南風還在,轉過身來,要跟他商量的時候,季南風點點頭。


    唐馨笑笑,然後帶丸子過去買蝦。


    季南風則是跟在兩人身後。


    丸子跑得很快。在人群裏鑽來鑽去的。


    唐馨被他來著,提醒他,「慢點跑,蝦又不會跑!」經過一處迴廊,她下意識轉頭,意外又看到剛才熟悉的身影,頓了頓。


    隨著前行,又過了兩行貨架,唐馨一眼看到熟悉身影的正麵,也認出對方來----竟然是季北城!


    正好丸子要開口說什麽。唐馨捂住他的嘴,「噓!」


    帶著他躲到貨架後麵。


    隱約聽到季北城說,「嗯,好不容易等到周小姐大露廚藝,那我……是不是想吃什麽都可以?」


    「也不能故意刁難人家了,就商場裏現有的食材,今天是你生日嘛,說說看,中餐還是西餐,我努力也試著盡量附和您老人家的口味!」被稱作周小姐的女人說道。


    「其實最美味的。已經站在我麵前了!」季北城曖昧的笑笑,食指勾起女人的下巴,完全不在意周圍是不是有人,低頭吻了下去。


    這位周小姐也是開放,身高的原因,她墊腳才能勾到季北城的脖子,熱辣的迴應著。


    時不時發出的嗯啊聲,驚得丸子眯眼又捂臉,「媽媽,我這個大哥怎麽不知羞恥的。這麽多人在就開始親嘴了,教壞孩子,哼!」


    跺腳就要過去阻止,被唐馨一把拉了迴來。


    「你不是要吃蝦仁的水餃嗎?我們趕緊去買吧,爸爸還……」說到一半,唐馨才發現,季南風早已經去了生鮮區買蝦去了。


    站在人群裏的他,背影高大,身影挺拔,黑西褲。白襯衣,最簡單的裝束卻穿出英俊和儒雅來。


    「爸爸在那邊,我們趕緊過去找他吧!」唐馨拉著丸子過去。


    丸子轉身的時候又偷偷看了季北城那邊一眼,「媽媽!」他拉著唐馨的手,突然用力,「是她!」大大的眼睛盯著季北城身邊的女人喊道。


    「誰呀?」唐馨詫異的望過去。


    正好和季北城親吻的女人轉過身來----


    唐馨驚在原地。


    是她!


    竟然是她!


    一下子,她聽不到周圍的聲音,隻剩下砰砰跳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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