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唐馨的角度望過去,走廊的射燈遠沒有包間裏的明亮,暖色的射燈打在來人高挑的後背上,前頭又是刺眼的白光,顯得對方就像個耀眼的發光體。


    又是季南風特意叫進來的人,更惹人矚目,引起一陣陣低語。


    隻是唐馨沒想過。


    她和容笙年後的相聚,竟然是這樣。


    如果說送唐山水迴蘇城,讓她對親情冷卻,那麽在兩難之際又遇上季南風是悲笑的話,在認出對方是容笙的那一刻,她心底所有的苦澀開始蔓延。


    想要一個取暖擁抱的念頭,特別強烈。


    她知道,容笙一直是美麗的。


    這一刻,容笙依舊穿的性感,衣著一如她這個人----魅惑。在寒冷的冬日,一條艷紅色的吊帶裙,漁網襪,粉頸之上的姣好容顏,略施薄妝。


    從包間門口走向季南風的時候,那微抿的唇在燈光的照射,猶如一朵紅梅,開得瀲灩。


    她有看到唐馨。


    準備的來說,從季南風找上她,就已經猜到消失了幾天的唐馨定會在這裏。


    所以在包間門板敞開的剎那,看見一身白色西裝裙的女人,盡管沒抬頭,她也認出她來----年三十到年初二,一直不聯繫她,沒良心的!


    容笙幽怨的睇了一眼,轉而把手上的托盤放在季南風跟前,「酒!」


    一個砰梆梆的單音。楞叫包間裏的其他人聽出了曖昧:試想,若不是兩人的關係夠密切,在這種場合之下,又有哪個女人敢用這種口氣?


    所以白父接話,「季總,這位是……」


    容笙站到季南風身後,沒說話。


    季南風擰著酒瓶蓋,淡漠的主產,「不重要的人,不介紹也罷。」


    ----沒必須認識的人,不用介紹!


    唐馨腦中立刻彈出影視峰會那一次,白慕楊要介紹她時,他曾說過的話。


    閃神下,她沒聽清一旁的譚尉明說了什麽,直到白父暗中碰了碰她的胳膊,才反應過來,下意識拿酒杯和譚尉明碰酒。


    耳畔傳來『砰』的一聲響,好像砸在她心上。


    有人看過去。


    原本在季南風手裏的酒瓶,不知怎的碎在容笙腳邊。


    「酒瓶碎了,原來季總帶來的好酒是黑米酒啊!」看過去的人說道。


    老班人老伴釀的黑米酒嗎?


    唐馨本能的起身,「笙笙,有沒有事?」沒注意季南風的臉變,她跑到容笙身旁查看。


    容笙是真的沒事。


    「不要管我,管好你自己!」容笙快速瞧了季南風一眼說道。


    在唐馨眼角的餘光裏,盡是一抹想要靠近卻無法再靠近的剪影,明明近在咫尺,卻像遠在天涯。


    一個結婚證,離間了她所有的勇氣。


    「沒事就好!」她笑。


    因為包間裏氣氛尷尬,便拿起酒瓶來倒酒。


    下一刻,又是一聲,「滾!」


    屬於季南風的聲音,那麽被嗬斥的應該是容笙。


    唐馨握著酒杯的手緊了緊,剛想轉身,這時手背被譚尉明的大手按住。


    不同於她的緊張,他的掌心是幹燥淡定的。


    「倒酒!」譚尉明說。


    唐馨倒酒時,有人跑出去。


    「譚先生,方便私下聊兩句嗎?」她不能再等。


    譚尉明還沒開口,卻被身旁的男人聽到。


    是一張國字臉的男人,曖昧道,「才天黑呢,距離天亮還有一晚上的時間,唐小姐著什麽急!」


    唐馨頭皮一麻,「您這玩笑開得過分了,譚先生是那種人嗎?」


    「哦,那譚先生在唐小姐心裏,是什麽樣的人?」對方問道。


    唐馨能不挑好的說嗎?


    「哦,想必唐小姐中意譚先生的吧!」對方笑笑,「剛好譚先生還沒有家室,唐小姐隻要肯努力,還是很有潛力的!」


    ----隻要你夠賣力,接觸婚約也不是不可能!


    唐馨又想到了這句話。


    笑容在嘴邊淹沒,「不敢!」


    雖然是不敢高攀的意思,卻帶著不願意隱意。


    氣氛一下尷尬。


    白父適時站出來調節氣氛。


    已經不止一次替唐馨緩和,有人就問了,「白先生這樣愛護唐小姐,不知道她是您……」


    「侄女!」白父迴道。


    一些人了解了。


    不過譚尉明卻開口道,「原來又是侄女!」


    唐馨懂,這是意指上次季老爺帶她參加舞會的時候,她很快說,「之前的事多有抱歉,譚先生,您大人不計小……」說到一半,身後又是『砰』的一聲響。


    隨即有人說,「季總剛來,不可能就要走吧!」


    唐馨,「……」


    「空氣汙濁!」他轉身就走。


    「季總!」


    「季總!」


    很快有人起身攔住。


    聲音吵。


    唐馨有點懵,明白『汙濁』指的是她,「我去下洗手間!」對譚尉明說的,幾乎奪門而出。


    沒有時間悲傷,趕緊找容笙。


    剛拐出走廊,迎麵看到白子太,身後還跟著唐山水和宋雅琴,她眉宇擰起來,「你們怎麽來了?不是讓你們等我的消息嗎?」


    「馨馨!」宋雅琴三兩步跑過來,「怎麽樣,成了吧!」


    「什麽成不成的?」唐馨不想在大廳說,「你們先到外麵等我!」


    她還在擔心容笙。


    「還等什麽等啊。你不看看現在幾點,馬上就十點了,隻有兩個小時!」宋雅琴拉著唐馨,望著白子太說。「如果沒戲的話,你還是趕緊放棄吧,子太說就算傾家蕩產也會幫我們的!」


    說著,把唐馨推向白子太。


    唐馨腳上的鞋子又高,有會所的工作人員經過,兩兩相碰,白子太下意識把唐馨護到身後,不讓匆忙而過來的工作人員碰到她。


    這樣親密的一幕,正好落在季南風眼裏。


    他眼底本就一片冰冷,偏巧有不識趣的人說,「咦,那不是剛才坐在譚先生身旁的唐小姐嗎?這是受了委屈找男朋友求安慰的啊,夠主動的呢!」


    「還以為她對譚先生有意呢!」繼續煽風點火。


    譚尉明笑容變得僵硬。


    「譚先生,借一步說話!」季南風指向外頭的車子。


    譚尉明隨即跟上。


    走廊盡頭的洗手間裏,容笙才把身上的酒漬處理好,入眼看到譚尉明上了季南風的車子,暗道糟糕。


    「唐馨!」拐出走廊,遠遠的瞧見唐馨,容笙小跑過去,「趕緊的,跟我走!」


    「走什麽走,她是我的女兒,你放開她!」宋雅琴上來阻止,還不客氣的推了容笙一把。


    容笙不設防的後退了兩步。


    「宋雅琴!」唐馨惱了,「跟她道歉!」


    宋雅琴感覺自己許是鬼迷心竅,竟然在唐馨的嗬斥下,不由得,「對,對不起!」


    容笙沒說話。


    唐馨來到容笙跟前,「你沒事吧!」


    容笙表示自己沒事。


    但反應過來的宋雅琴卻有事了,她暴跳如雷般的指責唐馨,不知好歹,這麽冷的天他們跑東跑西的還不是為她,沒良心等等的,就在會所大廳裏罵。


    見有保安過來,唐馨道,「我不認識他們!」


    轉身,拉著容笙就走。


    本來她們的方向是剛才的包間,卻被容笙帶到另一個出口。


    容笙說,「唐馨,你別管我,我一點事沒有,譚尉明上了季南風的車子,你趕緊去追!」


    唐馨想說什麽。


    容笙又道,「別管我怎麽知道的,反正你找譚尉明,不如找季南風,你有沒有想過突來多起來的廣告和商演,都是你和季南風走近之後的?」


    這一點,唐馨想到過,隻是……


    容笙急了,「唉呀,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就是幕後主使,男人嘛,都愛麵子啦,就是讓你主動找他的意思!」


    「不,我不能找他!」唐馨剛說完,來寧市唐山水塞給她的手機響了。


    入耳聽到聽筒那邊,是容雅琴的聲音在說,「死丫頭,我讓你找子太幫忙你不找,現在好了,你爸爸被他們帶走了。你不是很有本事嗎?那行,那你就負責把你爸爸從派出所撈出來吧!」


    然後掛了電話。


    時間是二十二點半。


    「還不到零點,就開始逮人了!」站在寒風裏,唐馨忽然不懂愛情了。


    那消瘦的背影,仰頭望夜空時所唿的熱氣,讓容笙鼻酸,「阿馨,聽我的!」她攔了輛計程車,把唐馨塞進去,低聲說,「找到他,主動點!」


    扣上車門,計程車行駛起來。


    後視鏡裏,容笙的影子越來越小。


    最後模糊成點。


    唐馨對司機說,「雙月灣!」


    車子很快抵達雙月灣。


    因為沒有門禁卡,她在門崗等。


    門崗之所以收留她。還是因為有位大媽認出她來,知道她是666的『住戶』。


    轉眼二十三點。


    期間宋雅琴,白子太還有白媽都來過電話。


    唐馨鼓起勇氣聯繫季南風,「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頓了頓,找到丸子的私信。


    消息發過去,可能丸子睡著了,沒有迴音。


    不能在這裏死等,唐馨請保安幫忙,又打車來到季家祖宅路口----春節的原因,季家大門和院牆上掛了一圈紅色的燈籠,在夜空下亮起。


    寒風瑟瑟。


    唐馨冷的不止是身體。


    驀地記起陸驚鴻來,連夜打車去聖慈醫院。


    運氣很好,年初二的晚上陸驚鴻竟在辦公室,敲了敲門,「陸大爺。新年好!」唐馨臉上掛著笑,明顯是無事不登門的感覺。


    向來吊了郎當的陸驚鴻,這會的反應像極了季南風冷冷的,一雙勾人的桃花眼微眯,「如果你來是找季南風的話,很抱歉,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態度和從前天壤之別。


    唐馨尷尬的站在辦公室門口,被暖氣打熱的臉頰,有隱隱有雞皮疙瘩閃過,「打擾了!」


    她娓娓的轉身。


    沒注意陸驚鴻辦公桌的左側,放置的玻璃容器正是之前放在她床頭櫃的那個,連同泡在裏頭的東西。


    叮鈴~


    一聲提醒,手機沒電,自動關機。


    望著黑黑的屏幕,她想笑又笑不出來,就怔怔的坐在醫院大廳空蕩蕩的排椅裏。


    不知何時。身旁多了個影子。


    「陸大爺!」她沒抬頭,「在你心裏,我是什麽樣的一個人?」


    陸驚鴻把撥給季南風的通話記錄給她看,「他手機關機,這會我真不知道在哪!」頓了頓,他把丸子住院的事說出來,「照顧孩子再加處理公司的事,他最近很累。」


    「孩子媽媽呢?」唐馨下意識問。


    「……」陸驚鴻複雜的看著她,「估計忙吧!」


    唐馨理解的忙是籌備婚禮,也就說,「也是,要結婚嘛!」是指和季南風的婚禮。


    然,陸驚鴻想的就是那天杜管家掉的請帖。


    女主角是唐馨。


    不想再待下去,他擦了擦發漲的眼,「過年醫院缺人手,我要補覺去了!」起身。又道,「如果你沒地方去,可以去護士站,那裏有休息室!」


    然後兩手抄兜,裹著白大褂走了。


    天。不知覺就亮了。


    唐馨打算去四季海棠碰碰運氣。


    草草洗了把臉,隨便吃了點東西,打車過去。


    初三的早上,人真少。


    唐馨等了好久,才碰到巡邏的保安。


    保安打量著她,「季總是你想見就能見的到的?」


    「我和他約好了,但是他手機關機了!」唐馨撒了謊。


    「嗬----」保安冷笑了一聲,「現在的女人啊,都想錢想瘋了是不是?是不是隻要對方有錢,就不要臉的倒貼?」


    這位保安正好因為沒錢沒被女友嫌棄,借著這個機會,把心裏的怨氣直接撒到唐馨身上。


    兩人言語很快起了衝動。


    唐馨無意跟他吵,更沒有時間吵,保安卻扣著她的手,「想走?沒門!」


    保安摸出對講機讓同事過來。


    打算以擾亂的罪名把唐馨送派出所去。


    新過來的同事,越看唐馨越熟悉,加上她昨天為了見譚尉明穿戴時尚靚麗,眼底也在無意識散發出薄薄的冷意,乍一看像極了季南風。


    這位保安說,「季總今天還沒過來!」頓了頓,他看著腕錶,「不過白特助每天都過來,九點多,十點以前的樣子!」


    唐馨萬分感謝。


    隨著太陽升起,冰冷的身子好像暖和了許多。


    靠著牆根,漸漸迷糊。


    突然聽到一聲,「唐馨!」


    唐馨意識不怎麽清醒的睜開眼,「白沫!」不敢相信的又揉了一下,發現好親切,一個人站在那裏傻傻地笑道,「白沫,新年快樂,見到你真好!」


    白沫,「……找我?」


    唐馨捂了捂快凍麻的鼻子,「我就直說了!」不好意思的一笑,「我找他,季南風!」


    白沫,「……」


    「他手機關機了。」唐馨說。


    「我不覺著你該找他!」畢竟都是要結婚的人了,白沫推開門,「過來吧,外麵冷。」


    「不了!」唐馨厚著臉皮,「你是他的特助,你肯定知道他的行程安排,如果你方便的話,能不能給我看看他的行程,我真的挺急的。」


    要不是手機沒電話關機了,這會電話早就打爆了。


    白沫在前台沖了一杯熱咖啡給唐馨,越想那天撿到的請帖越不滿,「如果不是看在丸子的份上,唐小姐,我不會浪費時間!」


    隨即從包裏拿出一個粉色的抽杆夾,遞給唐馨。


    僅是遞。


    「五秒。」她說。


    隔著一層透明的塑料殼,唐馨從密密麻麻的字體中迅速記憶。


    「謝謝你,白沫!」


    行程表上,這個時間季南風在城南。


    等唐馨匆忙趕過去的時候,才發現是上次訂婚的私人場地。


    因為熟悉,她直接從偏門進去。


    「你好,是季先生讓我過來的!」遇到莊園工作人員,唐馨又撒謊,「他可能沒帶手機。能告訴我他現在在什麽位置嗎?他剛才說有急事的。」


    工作人員告訴唐馨大體方位。


    唐馨想都不想的跑過去。


    漸漸的,周圍的景致熟悉----竟是上次她落水的那個地方。


    遠遠的望去,綠色的草坪和偌大的湖水一直蔓延到天際,天水相連的地方又有漸漸升起的紅日。被晨光平灑的湖麵,因為薄冰的原故時不時散發出紮眼的七彩之光。


    那光束像一條緞帶,一下子隔著他和她的距離。


    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在天際傲視的那位,隨便動動手指,都能教地上的兔子,求生不得求死無門。


    湖周邊的綠色植被像豎立在薄霧中。


    一切夢幻又現實。


    岸邊平坦的地方紮著兩個藍色的帳篷,隱約能看到有漁具丟在那裏。


    嘩----


    一聲水響,從薄冰化開的湖麵,鑽出一人。


    唐馨一眼認出,那是冬遊的季南風。


    「小叔……」差點脫口而出的稱唿,使得她結巴的換了,「季先生!」


    走邊帳篷那邊。她喊他。


    季南風好像沒聽到,繼續向深處遊。


    一陣香氣襲來。


    唐馨感覺帳篷裏有人走了出來,轉頭望過去。


    是一位身穿白色羽絨服的女子。


    羽絨服很大,把她從頭包到腳,盡管包裹嚴實,但玲瓏的身段還是若隱若現,帶有羽毛的帽子把她的小臉緊緊包起來。


    女子似乎看到唐馨,發出燦爛的一笑,然後對湖麵喊,「南風,我餓了!」


    軟軟的嗓音帶著撒嬌調皮的口吻,讓同樣身為女人唐馨都顫,更不用說男人。


    難道她就是丸子的媽媽?


    望著女子漆黑的眼睛,唐馨知道丸子的眼睛隨誰的。


    唿~


    吹過的冷風,堪比刀子。


    鋒利無比。


    慌神下,女子拿了毛巾。「南風南風,快過來!」


    唐馨,「……」


    失魂的轉身,逆光中,隻穿了短褲的高大身影,踏著水波走向岸邊。


    也走向女子。


    挺拔的他,嬌小的她,看起來異常般配,而她則是突然撞進來的海盜,非常不識趣的打破了他們溫馨甜蜜的郊遊。


    掌心什麽時候被指甲劃破了,都不知道。


    --------


    「你朋友?」裹著浴巾,季南風望著女子這樣說道。


    是陌生不認識的口吻。


    「啊……」女子一臉驚訝的看著唐馨,「我以為你們是朋友。」


    「不是餓了嗎?」餘光都沒給唐馨一下,就往帳篷那邊走。


    女子朝唐馨抱歉的笑笑,轉身跟上。


    「季先生!」望著他們的背影,唐馨脫口喊道。


    季南風進帳篷的動作沒停。


    女子更是沒有任何迴避。也一同進去了。


    代表著什麽?


    一個要換衣服的男人,允許女人進去……


    唿吸一下子憋悶。


    唐馨佩服自己竟還有勇氣走過去。


    雖然她停的地方,看不到帳篷裏發生了什麽,卻能聽到他們的聲音,女子說,「太高了,低一點,我夠不到啦!」


    「那你就再努力一點!」是季南風的聲音。


    在唐馨看不見的帳篷裏,女子是背對季南風的。


    而看似換衣服的季南風,隻是在濕透的泳褲外麵套了風衣,西褲和鞋子,兩人中間明明相隔十萬八千裏,他還在說,「站那麽遠做什麽?」


    又是女子低低的笑聲。


    唐馨吸了口氣,「這樣的話,打擾了!」


    轉身。離開。


    是離開了,但她的腳步還在放慢。


    ----女主角,影後,源源不斷的預約以及首飾,衣服,珠寶,房子,車子,包括所有欺負你的人,唐馨,隻要你想,我都可以替你擺平!


    ----留在我身邊,怎麽樣?


    想著這兩句,唐馨想最後賭一把。


    結果,她輸了。


    輸得一敗塗地,他並沒有追迴來。


    側頭。從帳篷裏頭隱約還傳來男女混合的笑聲。


    她對自己說:就這樣吧!


    ----7307。


    他那輛黑色路虎攬勝的車牌號,在這個剎那閃出腦海。


    還真是精準:他和她,他們之間,的確情深緣淺,不,應該情淺緣也淺,就算是有情,或許也僅僅是她自己,是她單方的情而已。


    與此同時,藍色帳篷上方的小窗口。


    季南風望著她離開的背影,點了支煙,「你的任務完成了!」


    周雲舒還背對著,「季先生,之前冒充丸子媽媽都是杜管家讓我那樣做的,那天在咖啡廳也是季老爺要我那樣做的,我求求你。不要把我送到派出所,好嗎?」


    盡管之前獻血的時候,她緊張,她害怕,但杜管家一直安慰她,說是保證什麽都沒有。


    可她一迴到家,立馬整個人生都灰暗了。


    才知道像他這樣的男人,並不是她這樣的女人可以隨便欺騙的,「季老爺總共給了我五十萬,我一分都沒動,季先生!」


    猛地轉過身,想要求情,帳篷裏響起季南風的嗬斥,「誰準你轉身的!」


    周雲舒立馬迴過頭,「如果你需要,我可以……」


    「走吧!」季南風不想再聽到她的聲音。邁步出帳蓬,「你父親的公司不會有事。」


    後來周雲舒才知道,僅是當時不會有事。


    季南風,是個睚眥必報的人。


    --------


    「唐小姐?」


    離開岸邊後,唐馨一路疾跑,剛到莊園門口,就有工作人員叫住她。


    唐馨認出是剛才給她指路的那位,快速擦了擦臉頰,「被罵了!」


    笑笑,打算離開莊園。


    工作人員走上前,「我記起你了!」對方是一位退伍兵,經季南風介紹在這裏工作的,他說,「你就是上次丟手機的那位唐小姐吧!」


    唐馨怔了怔,他又道,「上次找你的手機,可是把我累壞了,你該不會手機又丟了吧!」說著拿出一張磁卡給她,「說是給你的!」


    唐馨,「……」


    接過來的剎那,心口一緊。


    是他和她第一次的那家酒店。


    「季先生吩咐的?」


    工作人員點頭。


    唐馨又問,「什麽時候,我來之前,還是剛剛?」


    她聲音裏有些急。


    如果是『之前』那剛才在岸邊什麽意思?


    可要是『剛剛』他又是什麽意思?


    工作人員,「五分鍾之前。」


    ----四季酒店,b座,7307號房。


    「好!」她迴道。


    出了莊園大門,驅車過去。


    已是中午,燦爛的陽光籠罩著高入雲霄般的四季大酒店,主樓外層的玻璃閃閃奪目,好像一棟金碧輝煌的城堡,她走了進去。


    「唐小姐是嗎?」前台似乎早就知道她會過來。


    「我是!」唐馨努力讓自己笑。


    畢竟是她有求於他。


    能得到這樣的機會,也是他施捨才來的。


    可為什麽就笑不起來。


    叮----


    電梯到達七樓,陪她過來的前台指著右側的走廊,「盡頭最大的那個套房就是!」


    「好!」她道謝。


    走了過去。


    握住門把手的剎那,腦中彈出上一次過來時的片斷,有她的羞澀,他的柔情和急切……


    喀嚓。


    門板敞開。


    扣上門的瞬間,唐馨又在想上次。


    以為季南風還在莊園那邊,不設防的一轉身,冷不丁的對上端坐在沙發裏,正眯眼抽菸的他,她心口驀地一緊,「季,季先生。」


    「去洗澡!」


    他直白的吩咐。


    唐馨低頭看了看自己,真是不專業,因為奔波高跟鞋上還有泥,沒作作,站在玄關她脫了鞋,一路脫著衣服去浴室。


    門沒開。


    她更沒有退路。


    噔噔瞪~


    身後,沉穩的皮鞋聲,越走越近。


    她不由得緊握雙手,倒映在地上的影子,寸婁未著。水流經過該凸的,該凹的,最後又從她的腳下流到地麵,和她的影子混合在了一起。


    身後也傳來屬於他的嗓音,「侍候譚尉明的話,也打算這樣被動?」


    唐馨睫毛抖了抖,「你和他不一樣!」


    唯有他,才讓她這樣。


    季南風倚在門口,「不情願就滾!」


    下一刻,迴應他的是她的轉身,跟著邁步。


    帶著熱氣的水珠。隨著她的前行,濺到了他的手背和臉頰上,她的麵色也不似之前那樣蒼白,多了些紅潤和人樣,眨眼站在了他麵前。


    「不抽菸了,好嗎?」她努力不緊張,讓聲音不抖。


    「好啊!」季南風猛吸了兩口,扣著她的臉頰,將滿滿的煙霧渡了過去,然後反轉她……


    什麽都沒有。


    是直接,更是沉重和兇猛!


    唐馨咬唇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疼,一夜沒休息好,她腦袋是空的,準確的來說,從離開岸邊開始,她就是懵的。完全沒什麽反應。


    就像一個機器人,教她往東她便往東,教她上樓絕對不會下樓,一切都是飄的。


    是這一刻鑽心的疼,讓她徹底清醒。好像整個人才從懵懵懂懂的狀態中醒來,想反抗卻不能,想後悔已經來不及,唯一記住的是他的用力……


    沉悶過分壓抑的空間,讓季南風煩躁,「出聲!」


    唐馨好像死魚一樣,沒有反應。


    狹仄的空間更悶。


    「很好!」季南風咬了咬牙根,「以為我沒辦法是吧!」微停,「告訴你,對於言而無言的女人,我有的是辦法!」


    比之前更瘋狂了。


    唐馨就是倔啊。


    嚐到了血腥的味道,還是不肯。


    這個時候。這種事上,一個死嘴硬,一個非得聽聲音,到最後妥協的隻能是唐馨,是本能,更是情不自禁的,她以為如他所願了會好過一些,卻晚了!


    別說出聲,求饒都晚了。


    掌控她的這個男人,整個人變得陰鷙的可怕。


    唐馨默默的承受,不斷的提醒自己一定要堅持……終於堅持到最後,她用最後的力氣說,「季總,起訴什麽時候能撤銷?」


    怒了的季大叔,賊狠,「我什麽時候答應你了?」


    「你----!」事先的確沒說明。但事實明擺著,唐馨又氣又惱,「你無恥!」


    季南風望著現在的她,眼底的熾熱更旺,「如果你還不起來的話,我隻能理解不想起,我不介意接續無恥下去!」說著,又走向她。


    嚇得唐馨就算沒有力氣也趕緊爬起來,卻腿一抖,狠狠的跌坐在地,火辣辣的,已經分不清哪裏疼。


    「季南風,你夠狠!」


    她扶著浴缸,才艱難的站起來,但散落一路的衣服還要撿,身後的目光那樣直白。冰冷,猶如鎖住獵物的毒蛇,一直緊緊的盯著。


    唐馨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來到玄關處的,心裏卻是很清楚,她要離開,她再不要求他!


    再也不要!


    然而,就在她握住門把,要敞開門離開剎那,腰間一緊,下秒被丟沙包似的丟到了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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