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震霆看著他們的背影,忍不住感慨:“不省心呐……”


    說著,他還頗有同情意味地拍了拍傅祈年的肩膀,慢悠悠地道:“這才剛開始,一輩子還長呢。”


    傅祈年冷哼一聲,毫不客氣地迴懟:“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韓震霆:“……”


    “我願意受著。”傅祈年抬腳往外走,語氣理所當然得很。


    這可是他寵出來的祖宗,誰也別想說她半個“不”字。


    兩人並肩往外走,目的地明確——去廣海接人。


    *


    夜幕降臨,廣海的燈火映在珠海國際酒店的玻璃外牆上,閃爍如星。


    阿旺他們剛到廣海,他還是按照太太的高規格定了珠海的國際酒店。


    他在前台辦理入住手續,明月站在酒店門口,手裏捏著一支沒點燃的煙。她低頭輕輕撕開煙紙,指尖撥弄著煙絲,像是在發泄心中的某種情緒。


    她懷了孩子,不能抽煙,可那份焦躁卻沒辦法抑製。


    突然間,像是有一道灼熱的視線落在了她的身上,那種感覺熟悉又陌生,令她忍不住警覺地抬起頭,微微眯起狐狸眼,目光四處掃視。


    不遠處,一輛漆黑的高級轎車緩緩停下。


    車門打開,一群人陸續走下,為首的女人尤為顯眼。


    她約莫五十出頭,穿著一襲雅致的淺色真絲旗袍,外麵披著一件米白色的羊毛披肩。手上的珍珠手套點綴著她優雅的氣質,頭發是利落的短卷發,發間別著一隻精致的玉簪,整個人透著一股舊時代名媛的風韻。


    然而,最讓明月震動的是那張臉。


    那張臉陌生又熟悉,尤其是那雙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眉眼間帶著戲曲演員特有的風情。


    記憶深處某個模糊的影子突然清晰起來——她的前世,五歲時便離世的母親,竟和眼前的女人如出一轍!


    明月隻覺心口猛地一緊,手裏的煙紙滑落在地。


    而那女人,也已然怔住。


    她站在原地,目光直直地鎖在明月身上,眼眶紅了,淚水不自覺地湧出。


    沈曼書——曾經的京劇名角兒,後來隨夫移居南洋,如今已過上了富足的生活。


    可十四年前,她的女兒在滬上走失,杳無音訊。從那之後,她一直在尋找,每一次見到相似的麵孔,都懷抱著希望,又一次次失望而歸。


    而這一次,她知道,自己終於找到了。


    那眉眼,那神態,那抬手間不經意流露的氣韻,哪怕過了十四年,也如刻在她心底一般熟悉。


    她幾乎是失控地朝明月走去。


    “曼書.....”沈爸爸焦急地跟在她身後喊她。


    周圍的人察覺到她的異樣,紛紛跟了上來,但她卻像聽不到任何聲音,隻緊緊盯著明月。


    走到近前,她毫不猶豫地伸出手,將明月一把拉入懷中,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之意,我的女兒!是你對不對?”


    明月被這突如其來的擁抱弄得怔住了,僵硬地站在原地,聽到“之意”兩個字時,她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這個名字,不是她的,嗯,是沈之意的。


    她也不是她的那個媽咪,可對著和母親同樣麵容的婦人,她觸動還是很大。


    “您是……媽媽?”她的聲音啞啞的,眼眶泛紅。


    沈曼書用力點頭,淚水滑落,臉上的妝容微微暈開,但她全然不在意。她捧起明月的臉,仔細地看了又看,仿佛要把失去的十四年一次性補迴來。


    “是我,孩子,是媽媽。”她聲音顫抖,充滿了心疼,“十四年了,我終於找到你了。”


    明月隻覺鼻尖發酸,記憶中母親的影像早已模糊,沒想到在另一個時空,竟然還能重逢。這份失而複得的溫暖讓她一時間不知所措。


    沈曼書輕輕放開她,牽著她的手不舍得鬆開。她身後的男人也快步走來——沈爸爸和沈浩。


    沈爸爸目光複雜地看著明月,帶著幾分不敢置信:“真的是你……”


    沈浩站在一旁,打量著這個失散多年的妹妹。


    她穿著貼合身形的現代裝束,露臍吊帶配著高腰牛仔褲,腳踩高跟鞋,整個人帶著一種明豔張揚的氣質,與他們家一貫的低調內斂截然不同。


    但正是這樣的明月,耀眼得讓人移不開眼。


    沈曼書擦了擦眼淚,聲音哽咽又溫柔:“之意,你吃了很多苦吧?媽媽以後再也不會讓你受委屈了。”


    明月看著眼前一臉慈愛的女人,心裏湧起一陣酸澀與暖意。


    她的母親因仇殺離世,而今穿越到這裏,她從沒奢望過能再感受到母愛。可眼前這個女人卻用熾熱的情感將她拉迴了久違的溫暖懷抱。


    她低下頭,輕輕點了點頭,聲音微弱卻堅定:“嗯……媽媽。”


    沈曼書再一次將她緊緊抱住,淚水浸濕了肩頭,周圍的人默默地站著,無人打擾這重逢的深情畫麵。


    *


    阿旺把行李提到房間後,就一直立在門口。


    盡管他知道太太這會兒應該忙著和家人相認,不會私自出去幹壞事,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他還是不放心。


    他們家的太太,可是有前科的人。


    沈浩買了夜宵過來,剛好看到阿旺在明月房門口站得筆直,眉頭微挑,遞給他一份夜宵:


    “請你的,你下去休息吧,估計他們得談挺晚的。”


    明月隻簡單介紹過阿旺的名字,並未提及他的身份,也沒解釋為什麽這個高大的男人要守在她的房門口。


    這點讓沈浩有些好奇,但又不好直言相問。


    阿旺接過宵夜,低聲道謝:“沒事,先生讓我務必跟隨太太左右。”


    先生?


    韓震霆啥時候成了資本家了?


    沈浩微微一愣,目光微妙地掃了阿旺一眼,點了點頭,開門進去。


    *


    “之意,你這幾年都在廣城嗎?養父母對你好嗎?”


    沈媽媽和明月坐在沙發上,拉著她的手,明月還來不及迴答,她又拋出一個問題,“廣城待得習慣嗎?吃的好嗎?”


    “媽,你一個個問,妹妹都還沒有迴答,你就又來一個問題。”沈浩把宵夜放在一旁的茶幾上,笑著看向沙發的母女倆。


    明月的視線落在茶幾上的宵夜,頓時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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