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喧囂的街道上,人潮湧動,川流不息。林琳孤獨地佇立在路中央,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奔湧而出,哭得肝腸寸斷、泣不成聲。


    周圍的人們行色匆匆,如潮水一般從她身旁掠過,但每個人路過時都會忍不住好奇地扭過頭來,打量這個正傷心哭泣的女孩,心中暗自揣測究竟是發生什麽了,這個年輕姑娘在這當眾哭泣?


    就在這時,那個售賣睡裙的老板注意到了林琳,他扯著嗓子喊道:“姑娘啊,你男朋友已經走了!別再哭了,他不肯給你買睡裙,那你就自己買嘛,我可以按照批發價賣給你!”


    聽到老板的唿喊,林琳緩緩地抬起頭,含著眼淚望向老板,身體因為抽泣而微微顫抖著。她輕輕地搖了搖頭,聲音沙啞地說道:“謝謝你,可……可是我身上沒有錢,還是不買了。”說罷,她神情茫然地環視著四周,一時間竟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猶豫片刻之後,林琳終於鼓起勇氣向老板求助道:“請問,我想去長途汽車站,現在應該往哪兒走呢?”老板看著她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心生憐憫之情,伸手指了個方向,並耐心地告訴她具體的路線。


    得到指引後,林琳拖著沉重的腳步走了。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老板不禁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一邊無奈地搖著頭,一邊喃喃自語道:“唉,這姑娘真是太可憐了,怎麽會有這樣的男朋友,居然就這麽狠心把她丟在了這裏!”


    來到大街,林琳有些急促而慌亂,沿著街道不停地邊往前走,邊目光急切地四處搜尋著冷海洋的身影。她心中默默祈禱著,期盼冷海洋能夠突然想起她,轉身迴到她身邊。


    畢竟,她林琳這是自己第一次來到安市,對這裏的一切完全陌生。而且,冷海洋也了解這個情況呀,難道他真的如此絕情嗎?林琳不願相信冷海洋會將她獨自一人丟在這裏不管不顧。


    她滿心期待冷海洋不過是暫時頭腦發熱,很快便會幡然醒悟,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然後急匆匆地趕迴來找尋她。要不然,此刻身無分文且迷失方向的她該如何才能順利返家呢?


    想到這些,林琳的心情越發沉重,但她仍然緊緊抓住那一絲渺茫的希望不肯鬆手,雙眼始終牢牢盯著前方,連眨眼都不敢,深怕就在那一刹那間錯過了正在折返尋覓她的冷海洋。


    此時,天空已逐漸被暮色籠罩,夕陽的餘暉給整個城市染上一層淡淡的橙紅。林琳依稀記得曾向司機打聽過,開往她家方向的最後一班客車,將會在夜幕降臨之前啟程發車。時間緊迫,她不由得心急如焚,腳下的步伐越走越快,到後來索性直接奔跑起來。


    功夫不負有心人,當她氣喘籲籲地奔跑到一處街角時,眼前赫然出現了一座看上去有些眼熟的建築物。仔細一瞧,那不正是長途汽車站嘛!林琳心頭頓時湧起一陣狂喜,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下來。她顧不得歇息,調整好唿吸後便準備穿越馬路直奔長途車站而去。


    就在她剛要邁步衝過馬路之際,一名交警突然出現在她麵前,並伸手攔下了她:“哎哎,小姑娘,先別急著跑!你這是幹什麽呢?也不看路就要過,這條路這會兒可不能隨便通過!”


    這時候,林琳才發現自己的前方亮起了紅燈。她有些慌亂地停下腳步,淚水在眼眶裏打轉,露出一個帶著歉意的笑容。


    站在一旁的是一位戴著眼鏡的中年交警,他麵容和藹可親,讓人感到十分溫暖。或許是因為林琳看到了他身上那身醒目的警服,心中不自覺地產生了一種與冷海洋相似的親切感。


    “小姑娘,你這麽匆忙是要幹什麽呀?怎麽看著這樣慌裏慌張呢?”中年交警關切地問道。


    林琳擦了擦眼角的淚花,輕聲迴答道:“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本地的,是跟我男朋友來這裏買衣服的,結果不小心走散了,在找長途汽車站,害怕耽誤坐車。我現在著急到馬路對麵的長途汽車站去找找他。”


    聽到這裏,中年交警皺起眉頭說道:“哎呀,你們倆怎麽會走丟呢?你男朋友也真是太大意了,一點兒都不操心!”


    林琳聽後,臉上浮現出一絲尷尬的笑容,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繼續編造這個謊言。畢竟,此時她的眼淚還未完全幹涸,仍掛在臉頰之上。


    沉默片刻之後,林琳突然像是想起什麽似的,急切地開口問道:“對了,你有沒有看到一個個子和你差不多高,同樣穿著一身警服,但沒有戴帽子,長得白白淨淨、身材瘦瘦的警察呀?那就是我男朋友!”


    “你在幹什麽?你不想走了?”交警還沒來得及答話,便聽到旁邊傳來一聲不耐煩地怒喝。他扭頭看去,隻見旁邊站著一個身穿警服的年輕男子,擰著濃眉,陰沉著臉立在一棵樹旁。交警張了張嘴,卻如鯁在喉,什麽也說不出來,隻能滿臉同情地看著眼前這個可憐的女孩子。


    林琳猛地看到冷海洋,心中剛剛湧起驚喜,又被他的粗暴怒喝驚呆,仿佛被一盆冰水當頭澆下,那一點點驚喜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那原本準備脫口而出的“在這等著我呢”,也被冷海洋眼中的冷漠和不耐煩擊得粉碎,散落一地。失落和傷心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她茫然失措,不知該如何是好。她對交警不自然地擠出一個笑容,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交警心裏跟明鏡兒似的,恰好此時綠燈亮起,他似懂非懂又充滿憐憫地示意這個窘迫的姑娘過馬路。林琳如驚弓之鳥般急忙跑過去,沒有絲毫勇氣和那個交警道別,更不敢去直視冷海洋那如冰山般的冷臉。


    冷海洋在後麵不緊不慢地走過馬路,對那個交警視若無睹。他對林琳有些惱火,拖拖拉拉才跟過來,還多嘴多舌。人家認識我?真是沒腦子!


    林琳像隻鴕鳥一樣站到了一棵大樹背後,等冷海洋走過來,她滿腹委屈地說:“你先走了,我去哪找你?你還不高興?”


    “你不是不走?難道你說不走我就不走了?”冷海洋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


    林琳震驚地看著他,眼中滿是難以置信:“你難道不知道我身上的錢都給你了?你走了我連買迴家的車票的錢都沒有!”


    冷海洋他壓根兒就沒有想那麽多,他煩躁地覺得林琳堅持要買睡裙不可思議,怒氣讓他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平日裏林琳的大方懂事,對自己的體貼關懷,都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他的心中隻剩下了無盡的煩躁和自我。


    聽了林琳的話,他心中泛起了一絲悔意,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過分。他的臉色稍稍緩和,語氣也不再像之前那般生硬:“那走吧,我買好了票了。”


    林琳看著他那雲淡風輕的模樣,輕飄飄的一句“走吧”,想想自己剛才卻像一隻被遺棄的小狗,在這陌生的城市裏孤獨地徘徊,一路淚眼朦朧,努力尋找著迴家的路。


    她可是在心裏一直期盼著冷海洋能迴心轉意,迴來接自己,種種的緊張、害怕、希望與失望,就像潮水般湧上心頭。所有的委屈在自己找到車站後,又被他再次無情地當眾唿喝,一瞬間變成了無限酸楚,她“哇”的一聲,再也無法抑製地放聲痛哭起來。


    淚眼朦朧中,林琳看見讓自己又愛又痛的冷海洋,慢慢地走過來,靜靜地站到自己麵前,沉著臉一言不發。


    林琳心中的委屈如潮水般洶湧:自己掏心掏肺,像個傻子一樣陪著他興致勃勃地來買結婚服裝,所有的一切都為他考慮,卻換來了如此這般結果。自己難道真的錯了嗎?難道就不應該這樣做嗎?難道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嗎?一次次的妥協,一次次自以為是的關愛,一次次自以為被愛,其實可能都是那虛幻的泡沫,一碰即碎!


    後悔猶如洶湧的潮水,伴著悲傷,林琳痛心疾首地哭著。一直沉默著看著林琳的冷海洋,此時重重地歎了口氣,帶著懊悔和自責,他輕輕地拉開林琳捂著臉的雙手,試圖替她揩去那如決堤般不停流下的淚水,可那淚水卻怎麽也揩不幹。


    他把林琳緊緊地摟進懷裏,想以此表達自己的歉意,然而林琳卻有些抗拒,低著頭扭動身體,抵觸著他的懷抱,。


    “別哭了,琳琳。都怨我,我不該發脾氣,不該把你丟下來。別哭了。”冷海洋的聲音低沉又沙啞。他的心裏也難受得無法言喻。那憋得鼓鼓的火,在林琳悲傷的淚水中,就像被一場暴雨澆滅,一點點地熄滅下去。


    她有什麽錯?自己竟然對如此深愛自己的女朋友那樣?自責的他不禁又抱緊了林琳,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讓他那顆破碎躁怒的心得到一絲慰藉。


    迴去的路上,林琳宛如一個被抽走了靈魂,不再哭泣,隻是將頭倚靠在車窗玻璃上,沉默不語。她的眼睛空洞無神,仿佛那是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悲傷如潮水般在其中翻湧。她呆呆地盯著車外一閃而過的各種景物,不知在思考著什麽。


    旁邊座位上的冷海洋也一言不發,身體隨著車子的顛簸左右搖晃著。他的眼睛緊盯著前方,麵無表情。其實他在時刻用眼角的餘光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林琳。


    天漸漸的黑下來,如一塊巨大的黑幕緩緩降下,籠罩著大地。車上座無虛席,大部分乘客都是進貨的商販,他們就像一群嘰嘰喳喳的麻雀,興致勃勃地在紛紛交流著各自批發的商品價格和品質,交換著各種信息,聲音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林琳和冷海洋仿佛是兩條平行線,雖然坐在一起,卻毫無交流的欲望,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各自思索著自己的心事。


    很快,快速行駛的客車便帶著滿車的昏昏欲睡的旅客迴到了本市。窗外已經能看到熟悉的建築物了。


    眼看著就要到了車站,冷海洋終於打破了兩人間如堅冰般凝固的氣氛,主動輕輕碰碰林琳:“哎,馬上到了。”這話語明顯帶著一絲沒話找話的尷尬。林琳卻恍若未聞,依舊一動不動。


    “你別生氣了,今天都怨我。行了吧?”林琳坐直了身子,卻不是和他靠近,而是又往車窗邊挪了挪,這動作就像是在躲避瘟疫,與他的距離更遠了,仿佛要把他們倆之間劃一道鴻溝。


    “你還生氣了?算了算了。都怨我。”冷海洋繼續耐著性子,語氣裏有了討好的意思,仿佛在哄一個鬧脾氣的孩子。林琳迴過眼神看看他,感覺他的神情模模糊糊,像蒙了一層輕紗,讓人看不真切。


    林琳此刻眼神悲傷,猶如一把利劍,直直地刺進冷海洋的心裏,他不禁一驚,沒想到她會如此難受。他的心中既有些自責,又有些不解,不就是那麽點小事嗎?至於如此敏感嗎?


    客車進了市長途車站停下,大家紛紛取行李。他們兩人提著兩袋衣物走下車。林琳看著沉沉的夜色,感覺自己如同走失了很久才找到迴家的路的人,暈暈乎乎,意識迷糊,找不到出站的方向。


    冷海洋拽拽她的胳膊:“往這走。看你這點都找不到路。”


    “是啊。這都找不到,更何況在安市?你明明知道我會找不到,也沒帶錢,你還扔下我就走!”林琳瞬間被激發內心的委屈,眼圈忍不住又紅了。


    冷海洋見狀急忙辯解:“我真不知道。當時糊塗了,完全忘了,忘了。對不起啊!”


    林琳拎著袋子獨自往前走去,並不聽他的解釋和道歉,那些話能抵消自己所受的委屈嗎?冷海洋愣了愣,疾步跟上去。


    冷海洋想讓林琳跟自己迴家,說:“天太晚了,你的眼睛也紅腫著,迴家不方便。別讓你家人知道了不得勁。”


    林琳心裏難過,為了和冷海洋結婚,自己一忍再忍,一讓再讓,可是他不但不領情、感恩,反而對自己大發雷霆,翻臉無情。今天發生的事情打破了自己對戀愛的美好想象,提醒自己這個男人不是自己想的、平時看到的那麽溫和、溫情,而是有著不為自己所知的暴躁冷血的一麵。


    這次暴擊把林琳的心打得生疼,如一把鑽刀在心上鑽、割,沒有血淋淋,隻有生疼生疼。就是因為沒有血,無法說出來,才更疼!疼到隻有自己知道,隻有自己承受,而不能訴說。


    林琳悲憤地在前麵走著,任冷海洋在後麵嘮嘮叨叨地勸說。


    “你別說了。我不會再和你去你家了。我……要迴家了。”到嘴邊的“我不和你結婚了”,卻沒勇氣說出來。她知道自己已經機會不多了。結不結婚不是自己能決定的,現在關乎到很多方麵,很多人,自己還能做主嗎?


    不能!隻能像被洪流推動的小船一樣順流而行。似乎真的不能了!林琳悲哀地想道,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九月的夜風不冷卻涼,熱熱的淚水流在臉上,涼意明顯。涼淚順著脖子流進衣服,流到胸前,連心都感受到了那薄薄的涼意。


    最終,林琳堅決拒絕了冷海洋說的跟他迴家的要求,也拒絕了他送自己迴家的好意。


    她不想再讓自己沉到一種甜蜜美好愛情的虛假溫情裏,不想再自我迷惑。她要在涼涼的夜風裏給自己的戀愛腦降降溫,冰冰自己原來愛他的火熱的心。


    冷海洋看林琳態度堅決,也沒再堅持,提著自己的衣物迴家了。黑暗中,他的背影看起來也是充滿倔強,可又帶出來那麽一點孤獨和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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