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眼睛,好似在頃刻間染上一絲的防備。


    一抹碎冷的情緒在她的眼睛裏溢出來。


    當男人伸出手來,想要探她額頭上溫度的時候,她抓住他的手腕。


    同時對上男人那雙漆黑的眼睛,好似猜到了陸雲洲隱隱察覺到她的異常,所以及時阻止。


    “看這天氣,這暴雨怕是不到晚上都停不下來了。”


    司機瞅著屋簷外的大雨,衝刷著地麵的泥垢,寺廟外圍矮牆一角,芭蕉葉被雨水洗的綠油油的在暴風雨中瘋狂搖曳著。


    那一刻,四周靜謐,隻有狂風暴雨聲衝擊著屋簷,雨水嘩啦啦的流下來,地麵上沒一會兒就濺了一灘水漬,匯聚成渾濁的汙垢。


    在兩個人目光對視的瞬間,他望著她,眼眸漆黑,眼睛狹長深邃,像是一潭孤寂的深淵,引人向往而又讓人生畏。


    他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了一些,就聽到少女低啞的聲音:“我沒事。”


    沈朝惜表情平靜,她輕輕地掀開眼皮,掃了對方一眼,而後視線往下。


    她的目光落在了橫在她麵前,此時正被她抓著的男人的手腕之上。


    她的手冰涼。


    而在那一刻,她能感受到他手腕上傳來的溫熱,一點點的,隔著肌膚像是要燙到她的心底去。


    她鬆開了手。


    看到她的動作,陸雲洲眼神黯淡了一瞬,眉眼冷下來。


    隨即,目光凝視在她那張蒼白病態的臉上,他的眼底夾雜著一絲打量。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


    他總覺得,她並不像是傳聞中那般身嬌體弱,在他麵前儼然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本該如傳聞中一般病弱的她,他卻在她的眼睛裏,剛剛捕捉到了一絲一閃而過的冷光!


    那是隻有極其機敏有著迅速反應力的人,才會有的眼神。


    這讓陸雲洲抿緊了薄唇,隻一雙漆黑的眼睛注視著她,眼眸裏藏著別人看不懂的情緒。


    然後他低緩的嗓音說道:“可能我們要在這寺廟中將就一晚上了。”他聲音放低,顯得沉穩冷靜,而他身上好似有一種若有似無的香氣,似那平和的清冷木質香,就這樣縈繞在兩個人的近在咫尺之間。


    他放下了自己的手,沈朝惜也往後輕輕靠了靠,她的身體被男人那件西裝外套裹著,破敗寺廟外灌進來的冷風,被遮擋了一些。


    “啊切!”就在這時,靜謐的雨水聲中,傳來一聲不合時宜的噴嚏聲音。


    沈馨站在寺廟的角落裏,偏隻有這幾處地方屋頂沒有漏雨,其餘地方,地麵都是濕的,還混雜了稀碎的幹草,看上去這座寺廟內髒亂不堪。


    她打噴嚏,招來了男人的目光,陸雲洲臉色冷漠,視線移到她的身上。


    “這寺廟內常年無人居住,無香火供奉,但在這之前,這裏應該是有人的。”


    “所以,這寺廟周圍,一定存放著幹柴,就算沒有,也能找到一絲枯樹,幹條之類的,仔細找找。”


    “是,陸少爺。”


    跟著他們一起下山的兩名司機聽到陸雲洲的吩咐後,就在寺廟裏搜尋起來。


    果不其然,他們在祭台後麵發現了一堆存放已久的幹柴。


    還有一塊灰色的破布擋著,上麵還攢了蜘蛛網。


    他們立即拿出來幹柴,然後用打火機點燃,那一瞬間,一束光在殘破的寺廟內亮了起來!


    火光燃燒著,幹柴堆積在中間沒有漏雨的地方。


    在天色慢慢黑下來的時候,好歹還有一抹亮光,帶來一絲溫暖。


    幸好是在夏季,即使到了夜裏,風也不是特別冷。


    但漸漸地,雨勢變小,能聽見淅淅瀝瀝的雨聲,順著屋簷角水珠滾落下來。


    但深山裏剛下了一場暴雨,下山的路麵上什麽情況都還不知道。


    他們也不敢貿然開車下山


    到了夜裏,山裏靜悄悄的,好似還能聽到蟲鳴的聲音,沈馨皺了下眉。


    她看向寺廟裏的幾個男人。


    視線最後掃過站在輪椅旁的那名年輕俊美的男人身上。


    她眼神暗了下來。


    “我,”沈馨低落的聲音。


    她站在寺廟角落裏嚐試著開口說話,陸雲洲聽到聲音後抬眸看向了她。


    沈馨說道:“我想去上廁所。”


    在這深山之中,能找到避雨的地方,已經難得。


    更別說是還能有像樣的廁所,這片深山常年無人居住,從三清峰下來,也就是這條路最險峻,最難走。


    否則他們也不會碰上大雨,就決定下車避雨,就是覺得這一片山林路不好走,而且危險。


    沈馨說要在這附近找找看,有沒有地方能夠上廁所以後,那名司機怕她一個人去出事,就跟著一起去了。


    沈馨讓他等在樹林外麵。


    外麵黑漆漆的。


    夜風,也像是幽靈的嘶吼。


    還有一名司機守在這寺廟裏,陸雲洲就站在少女的輪椅邊上,雙手抱胸,冷酷的姿勢。


    他身姿修長筆挺,閉著眼睛好似在休息,始終沒有在說話。


    “不好了——”


    “不好了陸少爺!”


    “沈馨小姐不見了!”忽然,寺廟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之前跟著沈馨出去的那名司機慌張跑迴來,對著寺廟內守在少女身邊的男人說道。


    陸雲洲麵容冷淡,月色下的清雋身影卓然而立,整個人仿佛置身昏暗的夜色中,瞳眸幽深清冷,在他的臉上尋不到半分慌亂之色。


    即使聽到迴來的司機告訴他,沈馨不見了,極有可能是出事了。


    可他的臉上依舊是冷漠的,好似漠不關心一樣,卻也輕啟薄唇,低沉的聲音:“怎麽迴事?”


    “我跟著沈馨小姐出去,就在附近的那片樹林裏,她讓我在外麵一些,等著她,可我見她好久都沒聲音,等我喊她,沈馨小姐一直沒聲音,我這才發現人不見了。”司機的表情著急,眼睛裏還有一絲的慌亂。


    倒是在她麵前的男人,修長筆挺的身影佇立在她身邊,在聽到這名司機的迴答後。


    那雙漆黑的眼眸裏也隻是一閃而過一抹複雜的情緒,他眼底一片冷色。


    從頭到尾,隻有沈朝惜,靜靜地坐在輪椅上。


    她的身上蓋著一件黑色西裝外套,手腳仍是冰冷的。


    就像她現在這雙清冷的眼睛,麵容平靜,眼睛裏暈染著霧色。


    聽到司機在說沈馨出了事了以後,她眼神沒有變化。


    仿佛是在聽到一個陌生人一般,完全不把對方放在眼裏。


    “跟我去附近找找!”


    陸雲洲低冷的聲音說道。


    畢竟是答應了沈老爺子,要把沈朝惜和沈馨帶迴去。


    如今沈馨在半路上出了事,山上有剛剛下過暴雨,還不知道會發生了什麽。


    就這樣,陸雲洲帶著兩名司機去那附近的樹林裏尋找沈馨,他讓她待在這,哪也不要去。


    也是,沈朝惜她能去哪呢。


    她坐著輪椅,行動不方便。


    別說是陸雲洲他們去找人,帶上她行不通,就是她自己,也隨意走動不了。


    她腿上的傷,是在東洲那場聯合軍事行動中受傷的。


    那天w集團大樓爆炸,好在最後一刻,渾身是血的她,從大樓脫身。


    否則的話,w集團那棟大樓,將會是她的埋骨地。


    暴雨過後,山林中籠罩著一層白色的霧氣。


    破敗的寺廟中,就隻燃燒著一堆幹柴火,映照著從外麵悄然走進來的身影,腳步輕緩,似幽靈一般。


    而火堆旁,那名坐在輪椅上的少女,眉眼清冷,眼睛裏好似起了晦暗的霧色。


    他們悄無聲息的逼近。


    直到隔得近了,才能看到少女的那張蒼白病態的容顏,被火光照亮!


    她抬起眸,眼底溢出冰冷的情緒,對視上了包圍她的一群黑衣人。


    而在黑暗裏一點點的顯現出來,五六名黑衣人影影綽綽的,他們手裏拿著匕首,靠近了坐在輪椅上的少女。


    因為寺廟內的光線實在太暗,他們看不清她眼睛裏的情緒,隻是在逼近她的一瞬間。


    沈朝惜抬眸,眼神似乎冷到了骨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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