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縣主是從民間來的,她懷著的是熱忱,重的是人命,講的卻不是尊卑!阿荷跟她時日尚短,她卻是把阿荷當自己家人看待的!


    於是沈嬤嬤便紅著眼睛淚眼婆娑地忙乎去了。


    然後有小廝告訴蘇皎皎,王爺在灑金園的蘆花岸邊等她。


    蘇皎皎頓時矮了聲息,自己昨天喝了爛醉,哥哥定是要叫過去訓斥的!


    有心想裝得宿醉不舒服,可想想哥哥那洞悉人心的眼神,她是沒膽子敢冒險不去的。


    一路上雖是天光放晴,但是一夜秋雨,到處都是濕的,樹都光禿禿的,枯草敗葉貼在地上,再不複往日絢爛秋光。


    蘇皎皎越走,園子越深而少有人跡。想到哥哥在這麽幽僻的地方見自己,是想挑個沒人的地兒狠狠地罵嗎?


    蘇皎皎有些心跳,她突然很是恐懼地想,會不會,是要挨打?


    這念頭一有,便一發不可收拾了!


    她畢竟犯了哥哥的大忌了!


    一想到挨打,蘇皎皎覺得全身不由自主地緊繃,哥哥應該不會打臉,那麽被揍的,應該就是屁股。


    哥哥的手那般孔武有力,被哥哥揍,疼是逃不掉的!


    在外麵喝醉了。哥哥氣極,而且是揍屁股,還不知道要拿什麽抽!


    板子?竹鞭子?會不會拿腳踹?


    蘇皎皎嚇得不敢往前走了!她心裏貓抓似的,欲哭無淚,她,她應該叫個人來給她講講情的啊!


    沈嬤嬤?衛伯?


    蘇皎皎幾乎就要返迴去找救兵,但是很快又停住了。這都走了一大半了,若是遲到了,還帶個人,哥哥火上澆油怎麽辦?再說若是哥哥一定要揍,多個人看著多難為情啊?不如硬著頭皮去了,也就哥哥一個人知道!


    蘇皎皎主意打定,真個就硬著頭皮去了。快近前的時候,遠遠聽見哥哥在吹曲子。


    是用樹葉子吹的曲子,沾了水的葉子聲音有點沉重,濕,又滯,遠不如平日清明嘹亮。


    但是還能吹曲子,說明哥哥氣得不是很重。


    蘇皎皎便又萌生了希望,恰好一旁的衰草從中孤零零綻放著一棵月季,因是秋寒了,那花朵也小了,剛剛破苞,展開兩片花瓣。


    月季花是大紅色的,哥哥應該會比較喜歡。


    不管怎麽樣,送朵花給他,再好好央求認錯,哥哥虛張聲勢幾下饒她過了也說不定的。


    蘇皎皎蹲下采花,因為緊張被花刺破了手指。


    她吃痛地放在嘴裏吮著,咬了咬唇心又狂跳起來。


    這不是個好兆頭!哥哥沒打就先吃痛了!


    蘇皎皎拿了花,戰戰兢兢磨磨蹭蹭地過去。快近前了,又左顧右盼不敢近身。


    蘇岸的曲子便斷了,側首看過來:「皎皎,過來啊?」


    蘇皎皎壯士扼腕,「哦」了一聲走過去了。


    蘇岸覺得奇怪,狐疑地看她一眼:「坐啊!」


    這裏是蘆花岸,前些日子蘆花漫漫揚揚如同隨風飄雪,而今被秋雨一淋,隻剩下斷枝殘葉,再無美感。


    本來遠遠的水麵上是一大片荷花,如今這時節,波光粼粼之下,殘荷聽雨,也沒什麽美感。


    不過岸邊的石頭是挺多的,蘇皎皎戰戰兢兢撿了一塊離蘇岸比較遠,但是比較平展的石頭上坐了。


    蘇岸擰擰眉便笑了:「理我那麽遠幹嘛,過來!」


    蘇岸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石頭,蘇皎皎看著那距離心裏道,完了,那麽近,呆會兒哥哥把自己往膝頭上一按,就可以劈裏啪啦開打啦!


    蘇皎皎就如同受驚的鳥,挨著蘇岸身邊,幾乎都要哭了。


    蘇岸明顯感覺那丫頭不對勁兒,他轉過身伸手想撫住她的頭,不料那丫頭在自己手底下一片瑟縮。


    嗯?蘇岸審視著她的臉:「你怎麽了?」手便摸到她的額頭拭溫度。


    蘇皎皎內心一陣酸暖,便落淚潸然。哥哥還是疼自己的,沒有雷霆震怒上來就非打即罵!


    蘇岸見她還哭了,便有些好笑,又想著勸哄,伸手抹了她的淚柔聲道:「還哭呢,多大點兒事兒!」


    蘇皎皎抽著鼻子,頭低得更深了,哭著道:「哥你不生我氣了嗎?」


    蘇岸愣了一下,略一思摸便懂了,想起她剛才戰戰兢兢那樣子,失笑罵道:「傻瓜!」


    這一笑不打緊,他越琢磨越可笑,最終哈哈大笑起來!


    蘇皎皎被他笑得懵了,然後漸漸放輕鬆,知道沒事了,然後她也不好意思地陪著傻笑了。


    蘇岸將人往自家肩懷一攬,用力地收緊,疼得蘇皎皎的小臉皺在一起,他低下頭朗笑道:「小丫頭想著我怎麽罰你呢!」


    蘇皎皎臉上的痛色未消,便嬌癡地對著蘇岸一撅嘴,頗有點惱羞成怒的架勢。想著被自己的哥哥痛揍,哼,這麽丟人的事怎麽能對別人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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