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木浩二出生在長野縣一個普通的農戶家庭,靠著家鄉的父母辛苦務農,完成了中學學業。之後他考入明治大學新聞學專業,靠著一邊給人擦鞋一邊讀書,終於在將家中錢財耗得一幹二淨後勉強畢業。之後他於東瀛本國政府的號召下,滿懷希望地遠渡重洋來到中花,希望能憑借著一身所學謀求一個晉升之階,實現他階級跨越的夢想。


    然而殘酷的現實卻給了他狠狠一擊,來到華國之後他才發現,東瀛政府所宣傳的那套‘東亞共榮’的美好願景不過隻是一件用來掩飾東瀛軍國主義,美化侵略戰爭的華美外衣,實際上背地裏爬滿了虱子。


    而所謂的中花百姓歡欣鼓舞迎接東瀛政府的救助與幫助之說更加是無稽之談,事實就是,整個中花大地的百姓民眾都對東瀛軍隊乃至東瀛人仇深似海,如他這樣的東瀛平民在花國的土地上生活得舉步維艱,根本不可能在脫離軍隊保護的情況下,離開東瀛人狹小的生活圈。


    鈴木浩二並不是什麽理想主義的民主反戰人士,無意對中日之間的戰爭做什麽置評,但受到過良好教育的他也十分清楚東瀛政府那套用來哄騙本國平民的宣傳口號有多麽荒唐虛偽,並不想把自己的性命和前途押寶於殘酷的戰爭之上。


    然而可惜的是,如今的整個東瀛國上層執政圈都已被軍國主義思想牢牢把控,如他這般有野心有夢想的年輕人若是不想參與戰爭,那麽便根本不會有多少的進身之階留給他。


    或許是多喝了幾杯,鈴木浩二不由自主地便向著麵前這名陌生的年輕華國人大吐苦水,“我如今已成了本國人圈子裏的恥辱和笑柄,人人都覺得我是因為膽小懦弱才不敢隨軍出征或是加入開拓團,隻敢躲在上滬這種繁華的地方地方,靠著搖動筆杆寫些拍馬屁的文章討好權貴,可他們又知道什麽?”


    “我為了求一個階級躍升的機會,幾乎拖垮了整個家庭,父母如今身體孱弱,大哥至今未能娶妻,小弟小妹更是連受基礎教育的學資都拿不出來,若我不能保住性命,不能夠出人頭地,如何能對得起家中一路支持我的親人。”


    方彥之有心結交,自然是溫聲安慰,他露出一臉的唏噓,“真是哪裏都有不公和壓迫啊,鈴木兄真是辛苦了。如我們這般的年輕人,縱是有滿腔的才華抱負,可就因為沒有背景,沒有人幫扶,就完全看不到一點上升的渠道,這是何等的不公?”


    兩個人同仇敵愾,言語投機,又經一輪推杯換盞過後,很快便稱兄道弟了起來。


    “鈴木兄,恕某直言,如今的上滬雖說是軍方勢力最有聲響權威,但那班胸無點墨的粗魯軍漢哪裏懂得什麽世界格局,未來大勢,如今這個快速變革的時代,隻要我們抓準了機遇,未必就不能一飛衝天。”


    方彥之一拍桌子,開始假借酒意揮斥方遒。


    “不瞞鈴木兄,方某自家鄉帶了微末資財,正打算幹一番自己的事業。以如今世界之動蕩,物資之匱乏,不管是茶葉,煙酒,醫藥,礦產,工業,能夠掙錢的行業應有盡有,我們大可以向著這些空白領域拓展我們的事業版圖。”


    然後他又壓低了聲音,滿臉酡紅地道:“等我們有了錢,接下來就可以以各種名義進行納捐。軍部的那些權貴,高官,還有更上層的決策者,隻要給足了好處,我就不信有哪扇門是敲不開的!隻要結交上這些人,我們的商業版圖便可以再擴展一層,等到了那時,我就看還有誰敢瞧不起我們!”


    一番豪言煽動得原本就有些酒意上頭的鈴木浩二也跟著眼睛發亮,唿吸急促,仿佛真的能看見那番功成名就的景象。


    他抓起杯子猛灌了一口,想說些什麽,卻又數度欲言又止。


    第一次見麵,最忌諱交淺言深,眼見鉤子下得差不多了,方彥之點到即止。他也抓起桌上酒杯,與鈴木浩二又碰了一下。


    “今日得見鈴木兄實在是喝得痛快,聊得也痛快!不說這些了,我們接著喝,今日一定要喝他個盡興!”


    說罷,假裝沒有發現鈴木浩二滿臉的若有所思,拉著他點評起了杯中美酒,以及舞場裏靚麗曼妙的歌女舞女。


    喝得瓶幹杯淨,兩個人勾肩搭背腳步踉蹌地走出舞廳,方彥之拉著鈴木浩二一定要送他迴家,於是兩人拉拉扯扯地上了方彥之的汽車,一路開至了鈴木浩二位於狄思威路的住所。


    看著老楊將喝得爛醉的鈴木浩二交給了他的室友,重新迴到了車上。


    方彥之淡淡吩咐道:“開車。”


    他此時神色清明,沉聲靜氣,英俊的臉龐上再也看不出丁點方才的酩酊醉態。


    隨著車子發動,緩緩駛出這條街區,老楊終於忍不住發問,“長官,您確定這個鈴木浩二足夠可信嗎?他畢竟是個東瀛人,我們的行動機密甚多,若萬一不小心讓此人發覺端倪,隻怕我們的整個行動計劃都會陷入巨大危機。”


    方彥之閉上眼靠坐在座位上,平靜地道:“無妨,我們接下去的行動瞞不了人,正需要樹立如鈴木浩二這般的東瀛人作為我們對外交涉的傀儡,接下來的事情我已想好了應對之策,不會讓他接觸到什麽機密的。”


    “不過,”接著,他又話鋒一轉,“為了以防萬一,的確需要對此人再作一番觀察,你想辦法製造機會,讓我與此人再接觸幾迴。”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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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清晨起床開始,張懷月便開始了精心的準備。


    她對著鏡子仔細描畫眉眼,又將剛剛燙好的發絲細心盤好,整理得一絲不亂。然後她走進更衣室,敞開所有衣櫃仔細對比,挑選了一件螺青緞繡金絲孔雀翎羽紋的旗袍換上。


    然後她站在鏡前左右端詳,確定自己這一身裝束喜慶中又不失莊重,完全挑不出一絲錯處來,張懷月這才終於滿意地踏出了房門。


    今日是廖三太太做小壽的日子,同時也是張懷月苦等了許久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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