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禮還有點死強,但看和他關係最好的方若棠都不站在他這邊時,眼睛一下就紅了。


    “六姐,你也認為我識人不清嗎?我已經十歲了,我分得清好歹。”


    方若棠傻眼,微張小嘴,接著急忙說:“我沒有不信你呀!真的,你想做什麽我都支持你,不就是想送朋友一顆丹藥嗎?送,我們有,想送誰就送誰,這裏有十顆,夠不夠?不夠,我再給你拿點。”


    方若棠說著,就拿出了十顆丹藥。


    其實她是不懂的。


    明明她不缺的東西,為什麽大姐姐要這麽嚴厲地批評方知禮。


    還是在一家人的麵前,其他人也沒有一個攔著的。


    方知禮“啪”的一下,淚珠子就滾落眼眶,但小小少年很倔強,抿著唇扭過了臉。


    方盛棠無語凝結,卻也沒有鬆口,“你也說了,你十歲了,不是三歲,你六姐給你的丹藥,你拿著也行,但我有一個要求,你這次迴書院以後,不能立刻給他,他在提起這事時,你也不能接話暗示,如果三個月後,你再心甘情願地給他,我不會阻止你。”


    方知禮抿了抿嘴,目光有點閃躲。


    方盛棠一聲冷笑,“嗬,你該不會已經說出了大話吧?你搞搞清楚,這是你六姐姐的東西,你問都沒問過她,就先把大話放出去了,你可真會慷他人之慨。”


    方知禮小臉一下漲得通紅。


    這兩天,阿昱拿著書本,一直長籲短歎,他一個沒忍住就說了會幫忙。


    “不至於不至於!”方若棠立刻抱住方盛棠,就怕她要打方知禮。


    “都是一家人,沒那麽計較,況且這是七弟最好的朋友,真不打緊。”


    自她有了小鏡子,家人還是第一次為了這種事情爭吵。


    以前根本就沒有人提起過,別說哥哥姐姐,即便是嬸嬸舅母,也沒有人找她索要丹藥,反而還是如往昔一般,將好的都捧到她的麵前。


    其實七弟這次開口,她是有點高興的。


    “你閉嘴!”方盛棠一聲嗬斥。


    早在方若棠能拿出仙丹的那一刻,家人就背著她開了一個小會。


    不管如何,都不仗著家人的身份對她索取。


    因為她們每個人身後都有親朋好友,卻沒有誰真的少了一顆仙丹就活不下去。


    可是這個壞頭一開,方若棠的地位就會急劇下降。


    外麵的人不會再阿諛奉承她,甚至會仗著她的天真,利用她。


    他們一家人,恨不得將方若棠托舉上天,又怎麽可能親手將她拉入泥濘。


    也正是為此,方知禮年紀小,被人誆騙了,方盛棠才會這般生氣。


    這顆丹藥不痛不癢,但卻是一個很好的探路石。


    有些事情,隻要開了先河,後麵便也就輕而易舉了。


    “聽你大姐姐的話,她不會害你的。”舒氏擰眉開口。


    養了這麽多年的小兒子,倒是第一次發現他這麽頑固不化,看樣子這幾個月,沒少因為方若棠被人高高捧起,這是飄了呀!


    方知禮垂著臉沒吭聲,家裏其他人對視一眼,皆有些擔憂。


    方知行更加自責,剛上前一步,方宛棠就將他拽了迴來,示意他閉嘴。


    他們兄弟兩人這半年時間都在書院。


    接觸到的人都是書院的夫子和學子,這些讀書人好臉麵。


    他們即使有什麽想法,也不會表現得很直白。


    不像她們姐妹幾人在外麵,形形色色的人都見識到人。


    為了一顆仙丹不要臉的人太多了。


    甚至好幾次她們都差點被人算計。


    不害她們性命,但就是惡心她們,使得她們不得不拿出東西來賠禮。


    好在她平日就窩在天一宗,大姐姐和三姐姐又是聰明伶俐的人,每次都險險地躲了過去。


    很多防不勝防的瞬間。


    畢竟誰能料到為了一顆仙丹,有人竟然可以用自己孩子的性命做伐子。


    方知行滿腦子都是讀書,根本想不到現在的人瘋魔成什麽樣。


    “行了,你們兄弟剛剛迴府,趕緊去院裏休息吧!有什麽事,我們晚點再說。”方老夫人開口,打破了沉靜。


    方盛棠一臉失望地看著方知禮悶不吭聲的出門。


    方知行左右看了兩眼,草草躬腰,追著方知禮而去。


    方盛棠不滿地嬌斥:“你們看看他,看看他,真蠢。”


    舒氏不自在地偏開目光,完全不想承認這麽蠢的兒子是她生的。


    她覺得方盛棠說得也挺直白好懂的呀!


    一個名列前茅的學子,在他麵前突然表現出學習吃力,這種不入流的心機手段,眼沒瞎應該都能看出來呀!


    “行了,你越說越過分。”崔氏喝斥方盛棠。


    方家兩房雖然親如一房,但也沒有堂姐當著一家人麵這麽罵堂弟的理。


    不過崔氏小心翼翼顯然有點多餘。


    認可方盛棠話的人還挺多,第一個就是方丞相。


    “行了,這事你別管了,晚點我把他叫到書房說說,迴頭再設個局,讓他親眼看看對方人品。”


    “這幸好就是朋友,如果年紀再大幾歲,喜歡上一個不好的姑娘,隻怕鬧得更過分。”方盛棠作為方家嫡出的大小姐,所受的寵愛,丁點不比方若棠少。


    故而,她在家裏想說什麽都敢說。


    剛被罵了,不敢再求情的方若棠,陡然瞪大了眼。


    【小鏡子,快說說,我七弟的姻緣線,那一頭牽的姑娘好不好?】


    【說不上好與壞,就是立場不一樣。】


    【啊?】


    方若棠一下來了勁。


    方家其他人下意識地放輕了聲音,偷聽。


    【你也知道在原世界線裏,太子六人為了爭奪你,鬧得天崩地裂,人禍加上天災的情況下,百姓流離失所,家破人亡,是必然躲不過去的結局。】


    方若棠心裏一沉。


    雖說那樣的亂世,小鏡子早就和她形容過,但每次再聽,心裏還是會提不起勁,不舒坦。


    【那姑娘長得嬌媚動人,自小就受父母喜愛,一家人好不容易躲過了天災,但卻沒有躲過人禍,兩軍對壘,他們這些夾縫中的普通人,倒成了犧牲品。】


    【後來小姑娘的家人死絕了,就她一個人苟延殘喘的活了下來,從別人那兒聽說了你的事情,便處心積慮想接近你,接近不了你,便把目標鎖定在你七弟的身上。】


    方若棠抓了抓發。


    【這倒是我的鍋,噢,不對,是太子那六個蠢貨,跟我沒有關係。】


    【那姑娘本來想通過方知禮見到你,哪曉得方知禮本人都見不到你,反而為了營救你,四處奔波,她在逃難的過程中,身體底子早壞了,後來等不到見你取你性命,便在彌留之際取了方知禮的性命,就……死得挺慘的。】


    方若棠的眼眶一下就紅了。


    能讓小鏡子說死得慘,那死前必然受過非人的折磨。


    【人禍,關我什麽事,又關七弟什麽事,我們都是受害者呀!她報仇為什麽不去找太子他們六人,拿我們姐弟撒氣算什麽事?】


    方若棠不覺得那姑娘為家人報仇有什麽錯。


    但憑什麽柿子挑軟的捏。


    【你們人類不都這樣嗎?對付不了強大的敵人,便將仇恨轉向同樣弱小的人身上。】


    方若棠抿抿嘴。


    無從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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