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寧匆匆起身,理了理衣衫,朝南宮瑾與軒轅徹福了福身,輕聲說道:“陛下,王爺,我突然想起些事得找林晚商量,先行告退了。” 說罷,也不等二人迴應,便快步走出了營帳。她腳步急切,像是要逃離這令人窘迫的氛圍,心跳還因剛才那一幕兀自紛亂不已。


    營帳裏,瞬間安靜了下來,隻剩下南宮瑾與軒轅徹麵麵相對,氣氛一時有些僵持。南宮瑾率先打破沉默,他似笑非笑地開口:“恭親王倒是有心,疫區危險,還不辭辛勞跑這一趟。” 話語裏的弦外之音,軒轅徹怎會聽不出來,他冷哼一聲:“陛下都能親臨疫區,本王又有何不可?況且,林寧姑娘身處險地,本王自然放心不下。”


    南宮瑾微微挑眉,踱步到桌案旁,漫不經心地拿起一隻茶盞把玩:“林寧姑娘有朕照料,恭親王無需掛懷。倒是你,一路奔波,要不要喝口茶歇一歇?” 軒轅徹握緊了拳頭,心中惱怒更甚,眼前這人分明是在宣示主權,他硬邦邦地迴道:“不必了,陛下。本王來此,隻是關心抗疫進展,若是諸事順遂,本王便不多叨擾,改日再來。” 言語間,不甘示弱的意味同樣濃重。


    林寧從營帳內出來,一路小跑到物資存放處,瞧見鍾叔正指揮著幾個小廝清點數目,忙不迭喊道:“鍾叔!” 鍾叔聞聲迴頭,見是林寧,臉上立刻綻出笑容:“大小姐,你怎麽樣,傷還沒好利落,怎麽就跑出來了?”


    林寧擺了擺手:“不礙事的,鍾叔,我來看看物資安排得怎麽樣了。如今疫情雖說控製住了,但後續還得耗費不少東西,半點都不能耽擱。” 說著,她走到一排堆滿藥材的貨架前,仔細查看,還時不時拿起幾包草藥,放在鼻尖輕嗅,檢查是否有受潮變質的情況。


    鍾叔跟在一旁介紹道:“小姐你放心,按照你之前列的單子,藥材、糧食、防護用具都備齊了,就等著運往疫區各處。隻是這運輸的人手,還得再調配調配,不然怕耽誤工夫。”


    林寧略一思索,點頭道:“鍾叔,你說得對,運輸至關重要。咱們找些身強力壯又熟悉路況的百姓來幫忙吧,工錢給足,也算是幫他們謀一份生計。多叮囑幾句,讓大家搬運的時候小心些,藥材可不能有損耗。”


    兩人當下便分頭行動,鍾叔去招募人手,林寧則留在原地,對照著物資清單,一項一項做最後的核對,確保萬無一失後才肯罷休,一心盼著這些物資能盡快送到有需要的人手裏,讓疫區徹底擺脫疫病的陰霾。


    軒轅徹眉頭緊皺,帶著些許煩悶從南宮瑾的營帳出來,抬眼就瞧見不遠處林寧纖細的身影正穿梭在一堆藥材和物資之間。陽光灑在她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輪廓,她似乎瘦了很多,身形越發單薄,那未痊愈的傷,又讓她的動作稍顯吃力。


    軒轅徹心底一軟,快步走上前去,輕聲問道:“林寧,你傷還沒好,怎麽就忙起這些來了?” 林寧聞聲迴頭,見是他,微微笑了笑:“事情總得有人做,我這傷不礙事的,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王爺怎麽出來了?”軒轅徹沒接這話茬,隻是彎腰撿起一包藥材,放到一旁的推車上,說道:“我來幫你。” 他語氣堅定,不容拒絕。林寧愣了一下,看著軒轅徹認真的模樣,終是沒有出言阻攔,輕輕點了點頭:“那就多謝王爺了。”


    於是,兩人並肩忙活起來。軒轅徹力氣大,主動扛起那些沉重的糧袋,一趟趟搬運,額頭上漸漸沁出細密的汗珠;林寧則在一旁細心分揀藥材,偶爾側頭叮囑軒轅徹幾句 “慢點兒,注意安全”。氣氛竟意外地和諧,忙碌中的兩人,時不時對視一眼,眼神交匯間,似有別樣的情愫暗暗湧動。


    正當軒轅徹和林寧埋頭忙碌時,南宮瑾從營帳踱步而出,本意也是來瞧瞧物資籌備情況,卻不想撞見倆個人默契協作的場景,嫉妒之火 “噌” 地一下就冒了起來。


    彼時,林寧正踮起腳尖,去夠高處一包晾曬的草藥,身子晃了晃,險些摔倒。軒轅徹眼疾手快,一個箭步上前,伸手攬住林寧的纖腰,將她穩穩扶住。林寧的臉瞬間漲紅,忙不迭站穩,輕聲道謝:“多謝王爺,一時沒留意。” 軒轅徹卻沒立刻鬆手,嘴角一抹淺笑:“小心些,你還有傷,莫逞強。” 這一幕,正巧落進南宮瑾的眼裏,他的眼神瞬間陰沉下來。


    過了一會兒,軒轅徹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林寧瞧見,便從袖中掏出一方手帕遞過去:“王爺,擦擦汗吧。” 軒轅徹微微一愣,旋即展顏接過,還打趣道:“勞煩林姑娘費心,這手帕我可得收好了。” 林寧被逗得抿嘴一笑。這輕鬆又親昵的互動,更是讓遠處的南宮瑾攥緊了拳頭,十指關節泛白,他冷哼一聲,大步流星朝著二人走去,邊走邊說:“你們這忙得倒挺起勁兒,也不叫朕一聲。” 話語裏的酸意,任誰都聽得出來。


    疫區這邊忙碌的很,京中的氣氛也因疫區傳來的消息而悄然起了變化。那些養在深閨、滿心憧憬著陛下選妃的貴女們,聽聞陛下親赴疫區,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在她們眼中,這可是絕佳的機會,既能展現自己的賢良淑德、平易近人,又能近距離接觸聖上,說不定就能借此一飛衝天,穩坐皇後之位。


    趙將軍千金趙美人,率先在家中坐不住了。她纏著父親哭鬧不休:“爹,您就允了女兒吧!陛下在疫區為百姓操勞,女兒身為秀女,又是您的女兒,怎能袖手旁觀?去疫區幫忙,也是盡一份心意,日後旁人說起,也讚咱們將軍府心懷天下呀。” 趙將軍被纏得沒法,隻得應允,還撥了一隊護衛護送。


    與此同時,劉大人之女劉玉書,也在精心籌備。她翻出最素淨淡雅的衣裳,對著鏡子比劃,向身邊的丫鬟念叨:“我可不能穿得太華麗,去了疫區得顯出樸實親民來。你把我那些金銀首飾都收起來,挑幾樣簡單的玉飾能彰顯我的氣質絕佳就好。” 又吩咐廚房備下不少滋補的食材,打算帶去疫區大顯身手,博皇帝青睞。


    一時間,各府貴女們心思迥異,卻都目標一致地忙碌起來,或打點行裝,或安排車馬,準備奔赴疫區,讓原本沉重肅穆的抗疫之事,無端多了幾分微妙的怪異氛圍。


    隨著京中貴女們接踵而至,這原本寧靜質樸的州縣小城,一下子熱鬧得好似炸開了鍋。大街小巷滿是裝飾華麗的馬車,貴女們帶來的丫鬟仆從眾多,把不大的縣城客棧擠得滿滿當當,為數不多的幾條主道,也常被堵得水泄不通。


    趙美人與劉玉書在一眾貴女裏最為高調,她倆本就常伴君側,在宮中露臉頻繁,自恃身份特殊。才剛踏入州縣,二人就差遣下人四處物色房產,出手闊綽,沒費多少周折,就在縣城中心購置下一處寬敞精致的宅院。宅院雕梁畫棟,院裏還有一方小巧的池塘,荷葉田田,很是愜意。


    購置妥當後,趙美人站在宅院裏,環顧四周,得意地對下人說:“咱們住在此處,往後便能時常去探望陛下,在這抗疫之事上多出些力,也好讓陛下瞧見咱們的心意。” 下人點頭附和。


    劉玉書這邊也購置了一處不錯的房產,她眼中滿是算計道:“此次機會難得,定要把陛下的心牢牢抓住,隻要能當上皇後,往後榮華富貴自是享之不盡。” 說罷吩咐丫鬟們著手收拾布置起來,滿心期待著能與南宮瑾來一場 “不期而遇”。


    幾位家境一般的貴女滿心熱忱,一到州縣,連歇腳整頓都顧不上,就心急火燎朝著疫區奔去。疫區入口處,衛兵們嚴守關卡,見這幾個衣著華麗、脂粉撲麵的陌生女子硬要闖入,當即伸手阻攔:“此地是疫區,危險重重,沒有通行令,不許進!”


    貴女們卻不依不饒,其中一個柳眉倒豎,尖聲嚷道:“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爹可是朝中重臣,我來疫區是要幫陛下分憂,還不快放行!” 衛兵們不為所動,依舊冷麵相對。雙方正僵持不下,恰好軒轅徹與林寧過來查看情況,見狀趕忙上前勸解。


    林寧好言相勸:“各位姑娘,疫區疫病橫行,真不是開玩笑的地方,稍有不慎就會染病,你們貿然進去,非但幫不上忙,還可能添亂,還是先迴去吧。” 這話說得誠懇,可聽在貴女們耳朵裏,卻像是嘲諷。一個身著粉衣的貴女冷哼一聲,上下打量林寧:“你又是哪根蔥?憑什麽在這裏指手畫腳,我們來盡忠君愛國之心,你卻要阻攔,你憑什麽?”


    “對,對,你算老幾?我們想去哪裏去哪裏?我看你敢攔誰?”另一個附和道。


    “不知道自己是啥,一個亂臣賊子之女,也敢在這裏耀武揚威,誰給你的臉?”一個身著黃色衣服的貴女道。


    林寧被這些話噎得麵色漲紅,正要再辯,軒轅徹臉色一沉,高聲喝道:“都住口!疫區軍規森嚴,由不得你們胡攪蠻纏,馬上離開,否則軍法處置!”


    說罷,也不顧貴女們的叫嚷,大手一揮,示意衛兵把她們強製帶走,貴女們哭鬧不止,無奈軒轅徹隻好把安排侍衛把她們帶到南宮瑾的營帳,想著讓皇帝親自來打發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小姐,也好盡快平息這場無端的風波。


    一眾貴女被推搡著進了南宮瑾的營帳,還沒來得及站穩,就瞧見皇帝麵色陰沉似水,眼神裏透著濃濃的不悅。她們滿心期許的溫柔相待、青睞有加,瞬間化為泡影。


    南宮瑾將幾人逐一打量,冷哼一聲:“聽聞你們是來疫區幫忙的,好一番拳拳之心啊!可這疫區是什麽地方,能容你們這般胡鬧?” 貴女們嚇得瑟瑟發抖,有個膽子稍大些的剛要張嘴辯解,南宮瑾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盞都晃了晃:“莫要狡辯!你們那點心思,真當朕看不出來?打著幫忙的幌子,實則是想在朕麵前賣弄功勞,妄圖謀取私利!”


    他扭頭對身旁的侍從吩咐:“去,把所有到這州縣來的貴女信息一一記錄在案,待迴了京城,即刻褫奪她們此次的競選資格,永不錄用!” 這旨意一下,營帳裏頓時哭聲震天。貴女們紛紛跪地求饒,有的哭喊著 “陛下恕罪啊,民女知錯了”,有的涕淚橫流,訴說自家父兄為朝廷如何辛勞,求皇帝網開一麵。


    南宮瑾卻不為所動,神色冷峻:“朕選的是真心為國為民、賢良淑德之人,而非你們這般投機鑽營之輩。抗瘟疫之事關乎萬千百姓生死,容不得你們攪和,都退下吧,否則軍法處置!” 貴女們見求情無用,隻能灰溜溜地被侍衛帶出營帳,滿心的美夢破碎,隻留下懊悔與不甘。


    林晚原本腳步輕快,打算找林寧分享些今日新得的趣事,沒承想剛走到營帳附近,就瞧見一群貴女正哭得梨花帶雨、狼狽不堪。她好奇地駐足觀望了一會兒,林寧瞧見妹妹來了,便踱步到她身旁,小聲打趣道:“我好像忽然理解你之前為啥那麽討厭我了。”


    林晚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不禁莞爾,也壓低聲音迴應:“那時我滿心覺得你擋了我的路,一門心思要出風頭,吸引太子注意,現在想想,真是幼稚得很。” 林寧笑著看向林晚,目光裏滿是欣慰:“你現在確實是成長了,不再是當初那個你了。”


    姐妹倆默契地相視一笑,沒有再多言語,隻是靜靜地站在那兒,看著那些平日裏養尊處優、高高在上的貴女們,此刻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 “後位” 夢,把自己折騰得如此淒慘而狼狽。風輕輕吹過,撩起她們的發絲,在這場無聲的鬧劇麵前,兩人心中都湧起一絲別樣的清醒,仿佛這世間的癡嗔貪念,一下子被扒開了外皮,露出內裏的荒唐來。


    貴女們紛紛打道迴府的時候,趙美人和劉玉書她倆才不緊不慢地趕到營帳來參見陛下。趙美人和劉玉書路上聽聞其他貴女被皇帝怒叱、褫奪選妃資格的消息時,倆人已進了營帳,瞧見南宮瑾麵色不佳,劉玉書心裏 “咯噔” 一下,臉上卻瞬間堆起諂媚的笑,嬌聲說道:“陛下,臣女聽聞您身處疫區,擔憂不已,匆忙趕來,就盼著能為陛下分憂。” 趙美人也不甘示弱,蓮步輕移上前,福了福身:“陛下,您日夜操勞,身邊也得有個知冷知熱的人照顧,臣女願效犬馬之勞。”


    南宮瑾抬眼看到是趙美人和劉玉書,眉頭瞬間擰緊,心中的火氣 “噌” 地又冒了起來,雖然也是氣不打一處來,但是想到趙將軍戍邊多年,戰功赫赫,劉大人又掌管著朝中不少關鍵事務,到底還是強壓下怒火。他緩了緩神色,耐著性子勸道:“兩位也是世家大族的貴女,朕知曉你們的心意,但這疫區疫病未除,危險重重,你們貿然留下,朕反倒要分心照料,還是速速迴京城吧,莫要在此涉險。”


    他看在趙將軍和劉大人的麵則沒有發怒。隻是好言相勸她們迴去,不要在這邊冒險了。


    可趙美人和劉玉書似乎還想再爭取,剛要開口,南宮瑾抬手製止,語氣不容置疑:“不必多言,即刻啟程,待朕迴朝,再召見你們。” 趙美人和劉玉書對視一眼,見皇帝心意已決,不敢再違抗,隻得應下,心不甘情不願地行禮告退,盤算著其他的法子。


    趙美人出了營帳,心裏就犯起了嘀咕,她不甘心就這麽兩手空空地迴京城,琢磨著:來都來了,隻要悄悄藏在宅院裏,等風頭過去,總能尋著機會接近陛下。於是,她佯裝應下返程之事,實則暗中吩咐仆從原地待命,自己貓在了購置的宅院裏,每日差人留意著皇帝的動向。


    劉玉書這邊,心思更為活絡。她向來善於鑽營,打聽到林寧在疫區四處奔走,忙著給病人治病,眼睛頓時一亮。她記得之前在宮中宴席上,與林寧有過幾麵之緣,還佯裝親昵地聊過幾次天,當下覺得這可是個現成的突破口。劉玉書尋了個由頭,避開眾人耳目,一路打聽著找到了林寧所在的臨時醫館。她一進去,就熱絡地拉住林寧的手,嬌嗔道:“林姐姐,可算尋著你了!我聽聞你在這兒為百姓盡心盡力,欽佩不已,特意來幫襯幫襯。” 林寧被這突如其來的親近弄得有些錯愕,下意識地抽迴手,禮貌笑道:“姑娘客氣了,此地疫病兇險,你身份貴重,不宜久留。” 劉玉書卻不依不饒,眼眶泛紅,楚楚可憐地說:“林姐姐,我是真心實意來幫忙的,陛下剛把那些貴女都趕走了,我知道姐姐你心地善良,定不會也趕我走,對吧?”


    林寧看著劉玉書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終究是輕歎一口氣,點頭應下:“劉姑娘既然執意留下,那便留下吧,隻是這醫館中事務繁雜,還望姑娘莫要嫌累。” 劉玉書一聽,忙不迭點頭,臉上瞬間綻出笑容:“多謝林姐姐收留,我定不會添亂的!” 嘴上雖這麽說著,心裏卻暗自得意,隻覺得離皇帝又近了一步。


    待劉玉書轉身去整理藥材,林寧微微蹙眉,暗自思忖:這劉玉書打的什麽算盤,她怎會不清楚。從最初在宮宴上劉玉書刻意的攀談,到如今巴巴跑來疫區,樁樁件件,無非是想借自己當作跳板,去博南宮瑾的青睞罷了。自己留下她,實在不是指望她能幫上什麽忙,隻是如今這風口浪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沒必要因為拒絕劉玉書,平白無故得罪劉大人一家,徒增麻煩,況且就算自己拒絕她,看她的決心也肯定不會走,何不枉做小人。


    林寧甩了甩頭,不再多想,轉身投入到忙碌的醫治工作當中。她耐心地為病患查看病症,調配藥劑,時不時叮囑劉玉書幾句注意事項,全然沒注意到劉玉書偶爾投來的、暗藏心思的歹毒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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