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止水已經守了好幾個月夜了。


    自從赤月受傷以後,他很少會有自然入睡的時候,一般都是感覺身體疲憊到不受控製了,才會找個地方躺一下。


    因為一閉眼,全是刀子貫穿那孩子身體的一幕。


    那種無力感,逼的他一次又一次的扛住了身體的極限,以近乎自虐的方式,渴求著實力的進步。


    …


    宇智波止水,向來以溫和的麵目示人,內心也如一方明鏡,澄澈如水。


    他心有大義,愛好和平,可以說是繼承火之意誌的完美人物,生來就是為了木葉而犧牲的。


    …


    但是宇智波止水不是聖人。


    他也有心,也有感情。


    他之所以是這樣的性格,那是因為他並沒有什麽太在乎的東西。


    身為孤兒,他沒有親人。身為天才,他沒有同伴。


    因為他毫無牽絆,心無所屬,所以隻要用一個火之意誌,就能牢牢的拴住他。


    不是他在守護火之意誌,而是他需要火之意誌來找到自己的位置,找到自己存在的理由。


    至少在遇到宇智波赤月之前,那棵木葉的大樹早就已經在心裏深深地紮下了根。


    但是遇到宇智波赤月之後,在他尚未意識到的時候,有些東西開始動搖了。


    他好像找到了比火之意誌更重要的東西,那是他本能的…願意用生命去守護的東西。


    …


    可是,不過數月的離開,再次見麵時,宇智波赤月卻差一點就死在自己的眼前。


    而看到這一幕的止水,無比清晰的感受到了一種痛苦。


    雖然隻有一瞬間,但他卻覺得身體好像同步被撕裂一般,那是一種根本無法忍受的痛苦,因為這種痛苦,他開啟了家族中的最高利器,萬花筒寫輪眼,然後毫不猶豫的、完全喪失理智一般,重傷了日向誠。


    那是恨。


    止水曾在書上看到過,當你明白了愛,也就懂得了恨。


    他當時不懂這句話,但現在,他無比透徹了。


    他恨日向誠。


    那,愛的又是誰?


    在懂得了愛恨的同時,止水突然第一次看清了這個世界。


    原來血是有顏色的,原來風是冷的,原來利刃刺在別人身上,自己的心卻是會痛的。


    他活過來了。


    ——卻又如入深淵。


    驟然擁有鮮活生命的感覺甚至讓他恐懼,就好像體內出現了一塊最脆弱的東西,淩駕於生命和靈魂之上。


    那是他的軟肋。


    他因為宇智波赤月這個人而變得混亂起來,他想遠離那個孩子,卻又擔心那個孩子。


    他需要一段時間去重塑自己,他要搞清楚自己的內心,所以他把自己封閉起來,本能的蜷縮在這裏,機械的執行著一項又一項的任務。


    他不知道該怎麽做。


    明明在乎的快要發瘋,明明每晚都在夢裏出現,明明想把他嵌進自己的身體裏,他卻依然不敢說出來,甚至連寫都寫不出來。


    就算天才如宇智波止水,現在也不過就是個失魂落魄的少年罷了。


    …


    止水抬頭看去,今晚的森林靜謐的驚人,連一絲風也沒有。


    頭頂的皓月格外明亮,黑色的夜空被襯出一片幽藍,讓人不由自主的放鬆下來。


    宇智波止水的眼睛一點一點闔了下去。


    他已經很久沒睡過一個踏實覺了。


    然而,伴隨著幾點樹叢的窸窣,止水瞬間清醒過來,和雙眼一同張開的,是一雙飽含怒意的三勾玉。


    誰說溫和的宇智波就沒有起床氣的?


    苦無已經旋轉在了手中,麵對著這樣一個不隱藏行跡的笨蛋敵人,隻要一發暗器就能幹掉他。


    下一刻,一隻手裏劍“咚”的一聲,狠狠紮進止水耳邊的樹幹上!伴隨著鋼絲繩抽拉的聲音,一道身影驟然出現!


    月光在這一刻傾瀉而下,在看清來人的瞬間,宇智波止水徹底呆滯了。


    接下來,他被重重壓倒,那個孩子一單一雙的勾玉在斑駁的樹影下緩緩旋轉著,又漂亮,還帶著一絲邪氣。


    …


    “宇智波止水!”


    觸碰到他的時候,我的心跳聲已經連成了一片,手下的身體明明是冰涼的,我卻覺得手心滾燙。


    我騎坐在止水的身上,喘著氣貼近他,手胡亂的撥開他的額發,想將他看的再清晰一點。


    我已經很久很久沒見他了,止水的樣貌都有些變了,臉上已經顯出了少年的棱角,不笑的時候散發著淡淡的冷意。


    好像更帥了耶!


    “你來了?”止水喉嚨滾動一下,他露出笑容,卻掩飾不住臉上的緊張。


    而我充耳不聞,雙眼依舊緊緊的盯著他。


    “喂,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是不是你在崮山救了我?為什麽不告訴我?你明明可以等我醒了告訴我啊!而且你這一年幹嘛去了,為什麽一封信也不迴,也不來見我也不來消息,現在又莫名其妙的躲在這裏,你到底在想什麽?是沒把我當朋友了嗎!”


    “我告訴你!我很生氣!後果很嚴重!而且——你是甩不掉我的知道嗎!”


    “赤月,你壓到我肚子了……”


    止水被我一通教訓,聲音悶悶的,聽起來還有點委屈,結果我更生氣了,舉手就是一個爆栗,一邊狂rua他的頭發——


    “我壓的就是你!”


    “好了好了。”止水求饒似的抓住我的手腕,“我告訴你。”


    “我來告訴你,這一切是怎麽迴事。”


    “快說!”


    他輕吐出一口氣,將我的手放下,望向我的眼睛。


    “赤月,你應該知道,木葉一直以來……都有兩個黨派。”


    “一是三代目為首的火影派,掌管暗部和村子裏明麵上的活動。而另一個,則是團藏為首的長老派,下屬有水戶門炎、轉寢小春等人。”


    “這些我當然知道啊,你跟我說這個幹什麽?”我更不明白了。


    止水拍拍我的腰,安撫道:“你靜下來,聽我慢慢說。”


    我點點頭,不再說話。


    “赤月,你所在的軍部,是大蛇丸管轄的組織,但軍部幕後真正的掌管者,卻是誌村團藏。”止水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闡述著,分析著那些我完全不曾注意到的東西。


    “崮山的這場戰鬥,表麵上是一個叛忍偷襲了你,但實際上……”


    “卻是村子的兩黨之爭。”


    我愣住了。


    “大蛇丸在找一個機會,而三代目也在找一個機會。”


    “找什麽機會?”


    我越發的不明白,心底卻不安起來。


    “找一個……扳倒對方的機會。”止水道。


    “團藏想要的東西太多,幾乎已到了三代目無法忍耐的地步,而糾纏於兩者中間,最能影響局麵的人物,是大蛇丸。”


    “是老師?”我一愣,赫然想到原著中,大蛇丸確實和團藏勾結在一起!


    “是的,就是你的‘老師’。”


    止水說到這個字眼時,眉頭微皺,眼中卻陷於深沉。


    “而大蛇丸最感興趣的人,是你。”


    或許,那個更高一層的大人物,也對你很感興趣。


    這一句,止水並沒有說出口。


    “我?”我心裏咯噔一下,盡管我在剛剛到達軍部時,就對大蛇丸有所警覺,但他確實一直在幫助我成長,所以我才慢慢放下了戒心。


    “而大蛇丸在這一年——不,或者不隻是一年,在很久之前,他可能就對你產生了興趣,或者說…是對宇智波一族產生了興趣。”


    “所以,他策劃了崮山之戰,準備秘密將你劫走,而他的手下日向誠,則是他用來對你動手的工具。”


    “等等,你是說…日向誠的叛逃並不是自己想要叛逃,而是大蛇丸指使他叛逃?”


    “這是我的猜測。”止水道:“但如果你相信我,那麽,你就相信我說的話。”


    “這一切幕後的主使,就是大蛇丸。”


    “原本暗部和根部勢均力敵,但軍部的出現破壞了平衡,所以三代目也一直留意著這邊的情況,直到察覺到大蛇丸的異動。”


    “崮山之戰後,軍部就不再屬於大蛇丸了。”


    我感覺腦子完全不夠用,想了半天還是沒搞清楚,隻茫然問他:“那你是怎麽知道這一切的?”


    “我是火影一派的人。”


    “而針對大蛇丸的調查,早在幾年前就開始了。”


    果然如此!


    不知道為什麽,我聽見這句話的時候,心裏驟然一緊。


    果然啊,不管是原著中的止水,現在我麵前的止水,他都一定是把村子的利益放在最重要的位置,隻因為宇智波止水這個人,他是不會變的。


    我感覺有種酸楚從心裏彌漫上來,抓著他胸口的衣服,突然難過的有些無力。


    “所以說…你是…你們是…把我當成棋子嗎?”


    “不,絕不是!”


    止水的聲音有顯而易見的急促,哪怕是在生死絕境之時,他也從未有過這種情緒,現在卻變得有些緊張,像是怕我跑掉一般,突然抓住我的雙手。


    “我從未想過,富嶽會讓你進入軍部!自從知道你進入軍部後,我就一直在想辦法進入軍部,但總是遇到各種阻礙,而書信則一直處於被監視的狀態,我不能將我的懷疑寫上去。”止水閉了閉眼,吐出一口氣,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


    “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你深陷軍部,那麽在你什麽都不知道的時候,你才是最安全的。”


    “最安全?”


    我感覺眼底有些酸楚,也不知道為什麽酸楚,隻覺得又窩囊又生氣,不明白自己是在難過什麽,又是在氣什麽,就全衝止水去了。


    “你知不知道,我差一點就死了?”


    止水看著我,張了張嘴,一時無法說話,隻用手給我蹭了蹭眼角,聲音也沙啞下去。


    “對不起,這是我的問題。”


    “我不知道,大蛇丸居然敢做出這種事,他居然冒著成為叛忍的風險,也要對你下手。”


    止水想到那一幕,眼底發燙,眼中不受控製的變換出黑色鏈刃的形狀。


    “止水…你的眼睛…?”我看到他的雙眼,心裏的驚訝衝淡了情緒。


    “你…開萬花筒寫輪眼了?”


    “嗯。”


    止水笑一笑,眼中卻並沒有笑意。


    “就是見到你的那天,我差點以為……”


    我差點以為,自己要失去你了。


    一想到這一點,止水就覺得心髒重又痛了起來,眼底的鏈刃不受控製的轉動起來,甚至連周圍的環境都開始變換,出現黑色的虛影。


    “止水,你怎麽了?”


    他的手臂突然環抱上來,力量越來越重,最後將我牢牢的箍在懷裏,胸膛相貼,能感覺到另一個人的體溫,感受得到另一個人的心跳聲。


    隻有這樣,他似乎才能覺得安穩。


    我原本覺得奇怪,剛要說話,卻發現,止水的身體竟然在微微的顫抖。


    他一向是個情緒很穩定的人,我從未見過,止水有任何失態的時候。


    但這個晚上,我見到了。


    這倒讓我有些不知所措了。


    “止水…沒事了……”


    我抓住他的胳膊,小聲說話:“醫療忍者跟我說,日向誠並不想殺我,隻是想將我帶走而已。”


    “嗯。”


    他的聲音悶悶的從頭頂傳來,幾個唿吸間,已然恢複了正常。


    “還好…你沒事……”


    我被他緊緊抱著,慢慢感覺出了不對勁,終於意識到——


    “止水,難道你的萬花筒…是因為我…開啟的麽?”


    迴應我的沒有言語,隻有更緊的擁抱。


    我突然就說不出話了。


    心裏卻有一種驚詫、還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情緒彌漫開來。


    因為我的雙勾玉開啟時,都經曆了莫大的痛苦。


    那止水的萬花筒開啟時,又是懷著怎樣的心情?


    他,因為我的受傷開啟了萬花筒寫輪眼。


    我對於他來說,是什麽呢?


    ——最好的朋友嗎?


    我想著想著,心裏突然就樂了起來,也不知道在高興什麽,正笑著,頭上就傳來溫暖的力量。


    “赤月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人。”


    “!”


    在這一瞬間,我莫名感受到了心底的慌亂,我嚐試著抬起頭來,卻對上一雙眼睛,那眼中沒有別人,滿滿的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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