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木陰這下一定要被埋了!”


    水淵在上麵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他說要幫忙吧,旁邊兩個都拽著他。


    男人的話,果然一個字都信不得,除了他以外。


    甭管是曾經的夫君還是以前並肩戰鬥的上司,都一個德行。


    木陰下去之前,說得好好的,要護她太平安全,結果可好,司命大人都阻攔他好幾次了。


    司命也不是故意為之,實在是水淵大人太誇張了些。


    自從微升下去之後,水淵大人在他認為並無危險且屬於人正常生老病死應該經曆的小挫折裏出手的次數……不計其數。


    包括但不限於被扔在雪地裏卻“剛好”扔在了慈眉山……山門口,昭禧師父每日出行必經之路。


    比如喝米糊太著急被嗆到時施法幫忙。


    再比如習武練功一日後在睡夢裏幫她偷偷運氣增強內力外加療傷。


    以至於昭禧的師父至今堅信,昭禧就是生來的武學天才,學一悟三,才到十二歲就已經沒什麽能教她的了。


    遂放心叫她下山曆練去了。


    如此被時不時“灌輸”著神力長大的昭禧,強大而純良,以至於下山第一步先被人騙了個底不剩。


    “且看且看!”


    司命主要負責一個安慰和平複的作用。


    水淵無法,隻得且看……且看個屁啊!


    下麵都開始填土了!


    “不行,我這必須得出——”


    “出,出手?哎?”


    水淵和司命拉扯中,不小心碰到了木陽大人。


    結果……就把他撞倒了。


    兩人趕緊麻利兒地扶了起來。


    “嘖嘖,咱倆就純純太監操了皇上的心,司命大人,您看看,這某人的魂兒啊怕是早就下去了……”


    “你說誰太監?”


    司命大人關注的重點就是與眾不同。


    但也不怪他,人家以前真就是做皇上的。


    被關進棺材的一瞬間,昭禧就感覺到了一種不同於真正窒息感的緊迫和著急。


    棺材實話來說,是很豪闊的。


    空間很大,不至於一人一屍挨著擠著。


    但四周皆黑又深知身處什麽地方的感覺,是非常難受的。


    黑暗裏,打不開的棺材板,泛著冷意的死人,手邊腳邊堆著的金銀隨葬,叮鈴叮鈴作響。


    還有沙土不斷拍打在頭頂的聲音。


    恐慌在不經意間滋生。


    昭禧努力忽視這種不該存在的感情,抬手至於頂板,內力積蓄,亟待而發。


    隻要一瞬間,她就可以給大家上演一出“詐屍”風雲。


    突然,在施力的同時,一些淩亂陌生的畫麵襲擊了她的腦海。


    “燒死她!燒死她!”


    “救命——”


    “燒——燒——燒——”


    “啊!”


    一樣的黑暗,逼仄,冷硬。


    沒一會兒,就開始熱了。


    大火好像隔著木板燒進了她的皮膚,脖子,臉頰,腰肢……


    嗯?


    腰——


    “咚!”


    頭磕在上好的木棺壁上,疼是疼,倒清醒了不少。


    也清晰而明確地感知到了身邊的窸窣和抵靠在腰際的……


    蠕!動!感!!!


    ??


    真詐屍了!!!


    “六哥,快!就在前麵了!”


    荒野郊外,風馳電掣。


    即便不記得方向,沿著一路的白紙就知道該去往哪裏救人。


    一隊兵馬唿嘯般絕塵而過,帶飛滿地的白色紙花。


    單薄的紙花飛揚不到半人高,又被雨水打得濕潤掉下,零落成泥,混為一漿。


    然鐵騎再快,快不過惡毒人心。


    到達時,眾人之中便已無女孩兒的身影,連同那副棺材一並消失。


    唯有一座墳包,有人在跟前立碑。


    才落刻一筆,便被踢飛了。


    “給我,挖墳——掘墓!”


    語落,便率先推倒了墓前碑,徒手就開始了掘墳。


    “不——不可啊!”


    金夫人目眥欲裂,形容瘋癲。


    親眼見到自己兒子死後不得安寧,被人掘了墳,她怎麽能好受!


    金老爺也是一副要拚命的樣子,“你們是誰?竟敢動我金——”


    “燕雲王在此,誰敢阻攔造次!”


    金甲護衛齊刷刷亮出一排寒氣逼人的刀鋒,尖刃之處的冷光照得金得寶睜不開眼。


    完了……


    他終是徹底失了精氣神,匍匐在地,死死抱住仍要去護子的老妻。


    商賈之家怎敢與天潢貴胄爭鋒。


    “你,你們,也去挖,把十七換下來!”


    慕晃從後麵指了十來個金甲護衛,叫他們跟去挖人家的墓。


    隻是冷眼一瞥,周遭跪地的人皆是一個寒噤,真正戰場上帶來的肅殺之氣,猶如一把無形之刀懸掛在頭頂,壓得各自都抬不起頭。


    “不要管我,挖!”


    沐顏頭也不抬,還機械地重複著刨土的動作。


    隻是周遭的金甲衛都拿著刀劍去鋤,又怕誤傷了她,虧得一人機靈,遞了把劍過去,才算好。


    慕晃看得心疼,在家裏何曾幹過這樣的苦力!


    又無可奈何,隻更加威壓外釋,恨不得將這些愚民一並都埋了幹淨。


    “見棺了!見棺了!”


    十幾個健壯金甲衛一起挖,就是再瓷實的坑都能見底了。


    沐顏喜出望外,卻不敢停下,生怕再晚一點就再也沒救了。


    “咚——”


    “咚——”


    “咚咚——”


    荒郊野嶺裏,除了土塊兒被鏟出去的簌簌聲,沒人發出一點聲音。


    “開,快……”


    所以……鈍物敲擊的沉悶聲和微弱但足以叫在場人全部聽到的人聲就很是突兀。


    “活著,救——”


    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叫挖土的金甲衛都動作遲緩了許多。


    殺人見血的大小場麵,他們見多了,隻是此刻的陰森詭譎之事不常見。


    “愣什麽,阿喜還活著呢,她在求救!”


    沐顏認得出來,不是別人,這是阿喜的聲音。


    能出聲,就有救!


    終於,棺材頂全部露出。


    幾人上前就要合力抬開,就見棺材板自己先鬆動了。


    “轟隆隆——吱呀——”


    開了。


    黝黑的棺材上閃著油光,即便汙泥零星覆蓋,也不掩其珍貴。


    不愧是平徽首富家置辦的棺槨。


    一隻慘白的手。


    突然!


    從露出的空隙裏伸出。


    猙獰地張開著,向外摸索探尋。


    “救,救人——”


    昭禧全憑著以前下水摸魚的憋氣功夫撐到了現在,已是竭力。


    “唿——他,還有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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