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隻有水淵一個人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木陰大人和木陽大人,同為東華守護神。


    兩人在人間時乃是東華國的一對夫妻,亡故後一同飛升成神。


    東華屬木,是以女者為陰,官名為木陰。男者為陽,官名為木陽。


    而木陽大人剛才口中的“微升”,也是木陰大人在人間時的名字,微升,羅微升。木陽大人則俗名為,秦不渡。


    秦不渡顯然也聽見了。


    但對於羅微升突如其來的脾氣,很是詫然,不解她最近的情緒變化怎麽會這樣跳躍。


    隻是才觸及她的麵容,眼皮一跳,“微升,你的額心……不對,你們剛才遇到了什麽?”


    聞言,水淵急忙轉頭。


    眼眸睜大,“木陰,你的木葉玉紋怎麽發赤了!”


    東西南北中,除去已消失了的屬性為土的中延,其他四方守護皆有一道額心紋,象征其身份屬性。


    水淵大人的是粼雲符,木陰的是木葉玉紋,木陽大人的則是青枝樹線。


    額心紋的顏色基本定型,為其屬性之色。


    羅微升的該是青色,隻是現下卻突然發紅。


    她也覺得那處有些發燙,要伸手去摸,就被秦不渡捉住了手腕。


    觸其真脈,翻騰紊亂,暴躁不穩。


    隱有破出之相。


    “微升,功法出了問題,怎麽不說?”


    羅微升心下一沉。


    竟在此時被他當麵發現了。


    手上用力,掙開他的束縛,不自然道,“我自己能處理——”


    “走火入魔之危,豈是你一人能處理好的!”


    不等兩人扯出個明白,肅然一聲就叫三人靜了下來。


    “司命神君。”


    “司命,大人。”


    “司命。”


    來人的出現,三人神態各異。


    “微升,什麽時候發現不對的?”


    嚴肅的聲音在這句話上倒是順和了幾分,言語之間也是實在的關切。


    司命神君原來是個很溫和儒雅的青年,奈何掌司神命之職是最近幾年來最繁忙的重擔,為了秉公盡責,他也就努力板起了臉,聲音也刻意修得老成了些。


    “就,最近……”頂著舊主的殷殷關切,羅微升還真挺難做到像剛才對秦不渡那樣的敷衍,老實交代,“半月前吧,下界處理一樁人鬼糾紛的案子時,沒注意被打了一掌,就……就這樣了。”


    也是她疏忽了。


    那鬼本也沒什麽稀奇,既不是千年老鬼,也不是惡貫滿盈渾身人命債。


    但偏偏,那是隻冤死鬼。


    怨氣衝天,冤得男默女淚,聞者為悲傷。


    又恰逢陰時陰曆和她這個木陰神,簡直陰到冥府的程度。


    物極必反,反噬來得猝不及防,那鬼還真借機給了她一掌。


    雖說不耽誤最後的收迴,可那一掌的確紮實,緩到現在不僅沒減弱反而更猖狂了。


    她也沒那麽自以為是,本來都打算今日去找神醫瞧瞧的,又被那三太子的熱鬧絆住,就被抓了個現行。


    也是她運氣不佳。


    聽聞已傷了半月,秦不渡的麵上就冷了下來。


    那素日以“清貴若昭,冷矜如玉”著稱的木陽神君,也有這樣不夠體麵的樣子。


    好在,在場都是“熟人”,也不是沒見過他這樣,還算接受。


    倒是讓羅微升看得很像白眼直翻。


    真是受夠了他人前人後都“裝”的樣子。


    她們兩個的關係,就是互相把刀架在對方的脖子上,似乎都是應該的。


    畢竟。


    她是殺了他後,才成的神。


    但他也不虧,不被她殺,他也成不了神。


    “沒那麽簡單,”司命神君聽完她來龍去脈的複述,搖了搖頭道,“微升,你成神的契機就是殺戮,血性太大,陰鷙積攢至今,已到不破不可的時候了。”


    他才送走一個曆劫的三太子,這才沒多久,就又要送走一個了。


    “破解之法,唯有曆劫,去殺氣除煞氣平陰氣。”


    羅微升,“……”


    朝水淵大人看去,眼裏都是控訴。


    好絕一張沒開光的嘴,才問了她去不去曆劫,她就在劫難逃了……


    水淵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她。


    罪過罪過。


    他再也不亂說話了。


    “司命,額大人,您這話是認真的嗎?我若不管,或許還能再苟延殘喘個百年也是可以的,但我若是真為了除這什麽殺氣煞氣陰氣的去曆劫,那可就真活不成了。”


    曆劫一輩子,不到百年。


    說不定還是個橫死、窮苦、病榻纏綿的命格。


    那還不如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痛快些。


    再說了,好死不如賴活著,她明明可以做神再逍遙一陣的,為什麽要曆劫……


    “你這劫與那些天神不同,想來是不會太慘的。”


    司命神君的“安慰”一如既往地不奏效。


    “不會太慘”和“不慘”有天上地下的鴻溝。


    “我覺得吧,不就是心緒不穩心神不寧情緒不定嘛,沒事兒,我能忍,別人要忍不了的話,就也一掌拍死我好了,總不比下去做人辛苦……”


    她不去。


    上次當人,當得一百年過後了還猶有餘痛。


    不想再來第二次。


    司命神君看她的眼神裏滿是不讚同,“你若擔心神職的問題,倒也好辦,你和不渡本就夫——”


    “司命大人!”


    羅微升不想在別人的口中再聽到那個說出來就自帶纏綿甜膩的兩個字了。


    特別是在他這樣的……熟人麵前。


    隻會不斷提醒她當下的困窘尷尬和過去的舊怨。


    “唉!”


    司命神君見她這固執的模樣,無可奈何又心急如焚。


    “司命。”


    秦不渡看向他,“這劫何時曆,如何渡,可否有所選擇?”


    羅微升不敢置信他的大言不慚,竟然敢當著她的麵公然違背她的意願,還要替她做曆劫的決定?!


    “秦不渡!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說什麽?”


    情急之下,也顧不上裝表麵太平了,她怎麽覺得他這是借機報複呢?


    秦不渡走近,代替了剛才水淵大人的位置。


    水淵已經站司命神君身後了。


    那啥和那啥吵架,旁人就少去摻和了。


    “知道……幫你做曆劫的決定。”


    他迴答得有多自若,她聽得就有多火大。


    譏誚道,“你,你憑什麽?”


    秦不渡眼眸一深,再度捉住她的胳膊,不允她掙脫。


    擲地道,“憑我是你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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