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婉婉被嶽琪琛當眾戳及痛處不禁怒火高漲,但她側目瞥見女兒如受驚小兔子般的表情,到嘴的話卻怎麽都說不出口,努力隱忍蹙眉解釋。


    “老公,你不知道當時然然的情況有多危險,而且我還……”


    “你什麽你,你看看你,在家照顧個孩子還總是出問題,平日裏在家就隻知道買買買,也不知道那些書都念到哪裏去了?”


    嶽琪琛不耐煩地瞪了張婉婉一眼,越過她直接朝著女兒走去。


    張婉婉聽著嶽琪琛跟婆婆近乎一致的訓斥口吻,隻覺得腦中氣血翻湧。


    她所有的支出都用在女兒身上,而婆婆總是覺得她拿錢偷偷補貼娘家,每月信用卡日都是家裏的大戰時刻。


    張婉婉辯駁的話還沒說完,就感覺整個屋子扭轉起來,之後便是眼前一黑沒了意識。


    等她再度醒來,卻發現周圍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而自己左手也掛著輸液管。


    不用問,經過嶽琪琛這頓神之操作,她不死都應該慶幸自己倒在了醫院。


    “然然……然然……”


    張婉婉的聲音好像公鴨一般難聽,而且一說話咽喉處就傳來撕裂的痛。


    她擔憂女兒打算起身,才發現渾身酸痛,想要挪動巨大的身軀根本不可能。


    急得滿頭大汗的張婉婉四下摸索,好不容易找到了手機,還沒撥通嶽琪琛的電話,就聽到開門的“吱呀”聲,隨後那熟悉又低沉的磁性聲音響起。


    “張女士你醒了,放心,然然有你先生陪著,你隻管好好休息。”


    “林醫生?這……”


    “你剛剛昏倒了,經過初步診斷你跟嶽然然是一樣的症狀,我經過你先生的同意,給你打了同款消炎藥,放心藥物很安全。”


    張婉婉聽著林超凡溫柔又關切的聲音,極致的反差讓她立刻聯想到了自家那個粗心的倔驢。


    她默默接過林超凡遞過來的溫水和含片,隨著他的耐心解釋,也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可一想到自己老公初見時的行徑,她便有些難為情,小聲致歉:“林醫生多謝,讓您見笑了,我退燒就沒事了,我想迴去陪孩子。”


    林超凡盯著張婉婉半晌,最後隻得無奈搖搖頭,拗不過她還是同意她迴到兒科住院部。


    張婉婉拖著疲憊又笨重的身子迴到女兒的病房,發現房內所有窗戶都開著,然然就穿著單薄的病號服,病懨懨地在床上抓著床單啃。


    張婉婉緊走幾步急忙將窗戶關上,她不知道嶽琪琛到底是怎麽看孩子的,急忙抱著女兒上下查看。


    “然然……你爸呢?”


    “爸爸說去給我買棉花糖……”


    “你嗓子腫了不能吃甜食,然然乖,答應媽媽等病好了再吃。”


    張婉婉將女兒抱入懷中,想通過自己的體溫幫孩子驅趕寒意,可孩子還沒焐熱,頭頂就傳來一聲輕喝。


    “張婉婉,你在幹什麽,你自己明明都病了,怎麽能再接觸然然?”


    “老公你有沒有常識,我跟然然體內是一樣的病毒……”


    張婉婉科普的話沒說完,就瞥見了嶽琪琛手中的出院結算單,她已經來不及追究對方不懂照顧孩子之事,不可置信質問:“林醫生怎麽會同意然然這個時候出院?萬一迴家孩子再次發燒,那可不是住幾天院那麽簡單的了。”


    “那個小年輕懂什麽,我媽打電話問過李大夫了,人家說了細菌感染退燒就會好,沒必要留在這裏燒錢。”


    張婉婉一聽到重男輕女的婆婆摻和進來,就知道眼前的老公她勸不住了。


    望著麻利收拾東西的老公,心想平日裏在家也不見他幹活如此利索。


    她又低頭看了眼無精打采的女兒,不死心爭取:“老公,那李大夫跟江湖騙子似的靠不住,林醫生說然然體內的病毒數還很高,最起碼要住院一周,你這樣會害她病情反複的。”


    張婉婉朝著自己的口袋摸去,發現裝卡的角落空空如也,一種被支配的恐懼讓她心慌。


    她急得一把拉住嶽琪琛的收拾物品的手,帶著哭腔懇求:“老公,你把信用卡還給我,我已經不需要治療了,然然還小,萬一留下病根就不好了。”


    嶽琪琛不耐煩甩開張婉婉的手,不理解為何她總喜歡跟自己唱反調。


    他擰眉瞪眼雙手抱胸撇著嘴教訓:“我媽說得沒錯,然然就是被你這個媽帶壞的,從小就給孩子吃那麽多的藥,搞得身體都不好了,人家說孩子病了最好要靠自己的體抗力扛過去,咱們可都是985大學畢業的人,能不能不要如此愚昧?”


    張婉婉被嶽琪琛的話氣得眼淚在眼圈打轉,她作為一個母親又怎麽會不在乎自己孩子的身體。


    奈何她早就沒了收入,平日裏的花銷都靠嶽琪琛給的信用卡來維持,她之前在教育機構當英語老師的確收入不菲,可她不願委屈自己花銷也不小,積攢的收入早就在備孕的時候花了個精光。


    她也曾是打工人,往日裏她念著老公出去奔波不容易,總是能省則省,可涉及女兒的健康問題,她沒辦法讓步。


    張婉婉生怕女兒今日斷藥而加重病情,瞬間急紅了眼。


    她指著老公暴躁吩咐:“嶽琪琛,你要麽將住院手續補迴來,要麽就離開這個房間。”


    “張婉婉你是不是腦子有病,非要逼我跟你吼麽?我又沒說不給孩子治病,我一個人掙錢四個人花,咱這種家庭講什麽排場,找個便宜點的地方不行嗎?”


    “便宜點的地方?外麵的公立醫院別說走廊了,怕不是連衛生間都要住上人了,你想讓然然去哪看病?”


    張婉婉也是氣得不行,自從生了孩子,在婆婆的攪和下,她跟老公的爭吵就沒斷過。


    平日裏她為了孩子總是隱忍,但今天她突然覺得,有些人怕是拿別人的隱忍當懦弱。


    張婉婉想不通,當初追她時的嶽琪琛送花、送包、送溫暖,結婚不到五年怎麽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動不動就惡語相向。


    嶽琪琛懶得跟張婉婉糾纏,猛地抽迴手臂雙手緊握,他眼底藏著一抹憤恨,挫了挫牙齒將孩子抱起,扔下一句話頭也不迴地離去。


    “然然的身份證和戶口本都在我這,你若舍不得這裏就自己住吧。”


    張婉婉整個人無語住了,隻覺得氣血翻湧的她連連跺腳,在病房內轉圈十分想砸東西。


    最後,她隻得向現實妥協,衝出去找自家那頭蠢驢,剛拉開病房的門就跟一個人撞了滿懷。


    “啊……林醫生……我……”


    張婉婉鼻尖微痛一時語塞,剛發生的事情讓她的心情差到了極點,覺得如此年輕的大夫怕是沒見過這樣無理取鬧的家長。


    被撞得一個趔趄後退的林超凡,推了推鼻梁上歪掉的黑框眼鏡,迴想剛剛收到院內提醒,他的眼裏盡是不解。


    “張女士,你急著迴來,難道就是給女兒辦理出院的麽?如此草率也太不負責任了。”


    “不是,我……”


    張婉婉真的是有口難辯,奈何對方說的卻是事實。


    她眼下擔憂孩子,隻得暫時放棄跟林醫生解釋,扔下一句話忙不迭跑開。


    “林醫生,謝謝你這兩日的照顧。”


    林超凡握著手中張婉婉的費用清單,原本對她的同情瞬間消散,氣不過轉身就追了上去。


    “山城市懷濟醫院”的金字匾額下,張婉婉截停了想要打車的嶽琪琛,她急紅了眼質問:“老公,你要帶然然去哪?”


    “還能去哪,自然是迴家。”


    隨著出租車的到來,張婉婉被嶽琪琛用力一推,饒是身形肥胖的她,也因突如其來的外力朝著地麵砸去。


    張婉婉跌坐在冰涼的水泥地上,聽著女兒掙紮的哭喊聲,眼淚也不爭氣地流了出來。


    “然然……然然……”


    她哭了片刻,麵前突然多了一雙指節分明的大手,張婉婉抬起婆娑的淚眼,對上了林超凡極噙著同情的黑眸。


    場麵再一次尷尬起來,她還是任由他費力將自己拉起。


    “林醫生,對不起,讓您看笑話了。”


    目睹整個過程的林超凡清楚他誤會了她,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鬼使神差遞出賬單,為了緩解尷尬急忙轉移話題。


    “張女士這是我幫你墊付的藥費,麻煩結算一下,一共五千三百一十七元,你給我五千就好。”


    “啊?”


    反應慢半拍的張婉婉木訥地接過票據,也終於想通作為兒科主任的林超凡,一個大忙人總是出現在自己麵前。


    “那個……對不起,是我的疏忽,我還以為我老公早就將費用結清了。”


    張婉婉一想到其中的烏龍,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急忙掏出手機,打算將全部費用付給林醫生,可她怎麽都沒想到,嶽琪琛那個混蛋坐車的間隙居然停了給她的信用卡的使用權限。


    紮心啊,這就是她掏心掏肺傾心相待的老公,為了逼她迴家斷了她的經濟。


    別人來人世間是體驗生活,張婉婉覺得她絕對是來度劫的。


    生活給你上了一課,你卻還要微笑麵對。


    張婉婉被林超凡盯得難受,嘴角扯出一抹尷尬的笑。


    她覺得自己的臉一定紅極了,急忙輕咳一聲心虛解釋:“林醫生稍等啊,手機裏裝了太多東西卡得很,總是顯示網絡不佳。”


    見林超凡紳士一笑並沒有揭穿她的小把戲,急忙將支付方式換成親密付。


    張婉婉:該死,居然忘了上次跟嶽琪琛吵架時,他就停了親密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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