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嘟嘟嘟……”


    無論張婉婉撥通多少次,手機聽筒依舊傳來冰冷的“嘟嘟”聲。


    此刻,她的老公參加公司團建後,好像人間蒸發一樣,怎麽都聯係不上。


    “媽媽,然然餓……”


    帶著兩層口罩的張婉婉輕咳一聲放下電話,將身側淚眼汪汪的女兒摟入懷中,柔聲安撫:“然然乖,媽媽這就給你做好吃的去。”


    全職寶媽張婉婉轉動肥胖的身軀,將孩子放到圍欄中,頂著三十九度的高燒去煮飯。


    其實小孩子的飯很好做,特別是晚上這頓加餐,隻需要簡單的烹飪即可。


    可她跟著孩子午睡後突然高燒,此刻隻覺得頭重腳輕,手中的砂鍋仿佛有千斤重一般。


    簡單做了個蔬菜文蛤蒸蛋,她就已經累到氣喘籲籲。


    張婉婉結婚前的體質很好,但是為了要孩子,從備孕服用各種藥物,到生了孩子秒變全職主婦,她的體重一路飆升直逼180斤。


    好在張婉婉平日裏比較勤快,每次買迴的食材都會第一時間洗淨分類真空裝好,才讓她眼下有了喘息的機會。


    張婉婉靠著灶火下的櫥櫃席地而坐,她不願走迴客廳,隻怕幾分鍾後雞蛋羹好了還要浪費力氣過來。


    “老公,你什麽時候才能迴來?”


    有些心酸的張婉婉小聲呢喃,她的老公嶽琪琛是一家外企服裝公司的高管,因為接觸的都是社會精英所以平日裏應酬極多。


    可他們明明有過約定,要在十點前迴家,眼下已經十一點多了,對方卻連一個報平安的電話或信息都沒有,讓她有些擔憂。


    微信語音、移動電話、facetime、甚至連許久未登錄的qq都用上了,可張婉婉根本聯係不上他。


    若不是她突發高燒,婆婆又外出旅遊,張婉婉是真心不願給老公添麻煩。


    “媽媽……媽媽……然然怕……”


    女兒的哭聲從臥室傳來,張婉婉即便清楚對方不會有危險,可還是不忍孩子哭鬧,拖著肥胖的身形,心急又艱難地往迴走去。


    “然然寶寶不怕,媽媽給你煮雞蛋羹去了……”


    望著孩子哭花的小粉臉,張婉婉的心都要碎了。


    “然然乖,馬上就有吃的了。”


    “嗯。”嶽然然吸了吸鼻子,奶聲奶氣地點頭。


    她擺弄會兒玩具,望著媽媽折返端來的雞蛋羹,乖乖配合張嘴。


    張婉婉喂飽孩子才鬆了口氣,她已經沒心思去管外麵應酬的老公,隻希望孩子不要被自己傳染才好。


    “然然乖,吃飽了就去睡覺,明天周六可以不去幼兒園的。”


    嶽然然吃飽後困意襲來,失去意識前迷迷糊糊嘟囔著:“爸爸答應給然然買棉花糖,媽媽若是爸爸迴來記得叫醒然然。”


    張婉婉聞言心裏好像被針紮了一樣難受,她沒辦法告訴女兒,爸爸失聯了,即便沒失聯這個時間也沒地方買棉花糖。


    她隨口答應一聲貼心幫女兒掖好被子,目光不受控製地不停朝著門口張望。


    說實話,張婉婉對老公的期盼一點不比女兒少。


    望著入睡的女兒,張婉婉決定再試一次。


    她換了一個退熱貼,拿起手機躲到衛生間不死心撥通老公的電話,卻傳來一句格式化的提醒。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sorry……”


    她老公的手機關機了。


    張婉婉的腦中出現一個可怕的畫麵,異樣的不安悄然爬上她的心頭。


    若是放在以前,她早就踩著恨天高,畫上精致的妝容陪在嶽琪琛身邊,讓他享受周圍朋友豔羨的目光。


    張婉婉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向來喜歡炫耀老婆貌美如花的嶽琪琛排斥帶她出門應酬。


    或許是因他工作原因接觸的都是時尚弄潮兒,早就對美女審美疲勞;或許從她辭職備孕不能打扮時;或許是她為了要娃猛吃猛喝身材走樣開始,命運就給她套上無情的枷鎖。


    直到現在,她已經當了四年的全職主婦,梳妝台上各大時尚品牌的瓶瓶罐罐,已經換成了孩子的奶瓶和保健品。


    此刻的張婉婉滿臉妊娠斑,往日精致的五官也因身材走樣變得有些油膩。


    她跟社會嚴重脫軌,常年混跡菜市場,曾經的高收入白領精英,會為了幾毛錢跟攤主掙得麵紅耳赤簡直比大媽還大媽,她早就失去了拋頭露麵的資格和心氣。


    思及過往,她此刻的無助好似化身巨大的陰霾一樣,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


    張婉婉擔憂出門應酬的老公,可房內的女兒才是她最不放心的人。


    經過一夜的輾轉反側,東方剛剛泛白張婉婉摸索著來到客廳,發現門口嶽琪琛的拖鞋依舊擺得整齊,他的電話仍是處於關機狀態。


    她吃完退燒藥迴到房間,卻發現一個讓她更加崩潰的事情,然然居然也發燒了。


    “媽媽……好疼……”


    女兒沙啞又隱忍的聲音傳來,張婉婉的心立刻揪到了一起。


    她果斷將老公夜不歸宿的事情拋到腦後,腎上腺素飆升體力急速恢複,抱起女兒就去找藥。


    張婉婉窮盡辦法,才將女兒的體溫降下去,雖然此刻女兒已經退燒,可她並不覺得安心,這次病毒來的兇猛,她早在幼兒園的家長群裏聽說過,小孩子若是不燒個三五天,根本不能好。


    她的然然從小體質就不好,若是燒出肺炎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張婉婉此刻的無助感到達了頂峰,她沒有駕照,樓下自家的車在她眼裏跟廢鐵沒有區別。


    她好恨自己備孕時沒考個駕照,不然眼下也不會如此無助。


    張婉婉在群裏私聊幾個孩子已經生病的家長,越問她心裏越發沒底。


    眼下市裏的兒童醫院、人民醫院都人滿為患根本住不進去。


    張婉婉在心底祈禱,她的然然可要挺過去,至少要等到爸爸迴來。


    可,張婉婉萬萬沒想到,她苦苦挨到中午,還是沒等到嶽琪琛的身影。


    “媽媽……我好難受,感覺喘氣都疼……”


    女兒的話立刻讓張婉婉意識到危機,她這幾年全身心撲在孩子身上,心思極其敏感。


    她拿起電話想都沒想就撥通了市裏最大那家私立醫院的急診電話。


    女兒體溫持續在四十度,她賭不起,若是多花些錢能保孩子平安,哪個母親都不會猶豫。


    果然,到了私立醫院,一組輸液下來,女兒的情況就平緩了許多。


    張婉婉補繳完費用迴病房,正巧碰見醫生查房。


    她望著眼前普通白大褂也難以掩蓋完美身材的俊美男子,下意識自慚形穢地低下頭,念及女兒又鼓起勇氣詢問:“林大夫,我女兒嶽然然是支原體感染還是衣原體感染啊?”


    “都不是,是嚴重的細菌感染,還好你來得及時,穩定住了病情,像你這樣果斷的家長不多見了。”


    林超凡將聽診器重新掛迴修長的脖子上,按流程查看了一下嶽然然的情況,他起身目光不自覺停留在孩子家長身上,剛想開腔就聽見身後傳來一句男子不悅的低吼。


    “張婉婉,你是不是瘋了,一個感冒而已,居然帶著然然來住這麽貴的醫院,當真覺得老子的錢都是大風刮來的。”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張婉婉那失聯的老公嶽琪琛,他一襲墨色西裝載著滿身的酒氣而來,左手的手機上還掛著租來的充電寶。


    怒發衝冠的嶽琪琛走進裝修略顯奢華的病房,絲毫沒有因為昨日的失聯而感到愧疚。


    他一想到被妻子刷爆的信用卡,就氣不打一處來。


    但,他的目光對上房內的氣場十足的醫生時,下意識閉嘴,可眼底的怒火卻沒減少分毫。


    心情大起大落的張婉婉終於見到可以依靠的人,卻怎麽都開心不起來,她滿心滿眼盡是委屈。


    嶽琪琛能找到這裏不奇怪,張婉婉雖然打不通老公的電話,可早就報備般將所有事情編輯成一條條短信發了過去,生怕他迴家見不到她們母女擔憂,不過顯然他更擔憂信用卡。


    盡管她已經跟嶽琪琛聊過多次,不想用他的信用卡,想要他一半的工資。


    可口口聲聲說養她的老公,每每提到錢就變得莫名焦躁,最後都是以吵架收尾。


    如今,他又添了夜不歸宿的毛病,張婉婉沒有多餘的辯解,隻是心累般開腔:“老公你來了……”


    但是一旁的林超凡似乎一點都不給嶽琪琛麵子,將筆收迴胸前口袋,語氣低沉地警告。


    “這位家長請勿在兒科住院部大聲喧嘩,影響其他患者休息。”


    林超凡的話猶如引線一般,點燃了嶽琪琛這個炸藥包。


    他上前一步語氣中滿是挑釁:“我女兒來住院可是花了超幾倍的費用,而且這裏還是包間,要是隔音不好也是你們醫院房屋質量不行,你要再囉嗦小心我投訴你。”


    二人劍拔弩張的氣氛讓張婉婉心驚,她急忙出言打斷嶽琪琛的危險發言。


    “老公,你怎麽能這麽說話,若不是林醫生,然然也不會好的這麽快。”


    張婉婉全職照顧女兒,自家寶貝的身體她最清楚,雖然眼前的林醫生看起來年紀輕輕,可醫術絕對不可小覷。


    嶽琪琛沒想到自己的媳婦居然胳膊肘往外拐,上前一把將她用力拉過,敲著手機屏幕中的消費短信,不顧場合地開啟訓妻模式。


    “你知不知道眼下經濟不景氣業務有多難做,你全職在家除了吃就是睡,根本不懂掙錢的辛苦,私立醫院這種地方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吸血鬼,真是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居然敢帶女兒來這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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