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殘心髒抽了一下。


    他喉嚨動了動。


    心裏低低罵了一聲。


    操。


    他真是罪人。


    景殘右手上掛著藥,不過看精神還好,他朝她伸手。


    蘇淺糖快速走了過去。坐在了景殘身邊,景殘攤開手掌心,意思很明顯,就是想要牽手手。


    蘇淺糖剛迴來,身上裹挾著涼氣,她的手也是涼的,所以不太想要將這份涼意帶給景殘。


    但她不抵手,景殘便隻是保持著這個動作,到後來表情上帶著委屈。


    輸著液的這隻手,一直保持這樣的動作,血液會倒流,蘇淺糖沒有辦法,隻能牢牢的握住,然後讓他將手放下。


    “對不住。”景殘開口。


    聲音都是沙啞。


    他唇角有些淤青,脖子上纏著繃帶,除此之外,肉眼看不到其餘的什麽傷,但是如果隻是這麽簡單,又怎麽會連氧氣都上上了。


    再加上,剛剛從路過小護士的口中得知,景殘似乎是剛醒沒太久,看上去精神,是他的性格不允許自己軟弱。


    “傷哪兒了?”


    蘇淺糖控製不住哽咽。


    她明白自己這是心疼。


    人心不是肉長的。


    景殘對她的好,她都知道,因此看到這個人身上這些儀器,還有旁邊的檢測儀,心髒也會疼,也會擔心,也會跟著難過。


    景殘垂下眼睫,手指下意識的摩挲著蘇淺糖的手背,一點一點,沒有迴答蘇淺糖的話,反而自言自語的道:“手真涼。”


    然後真摯的關心:“怎麽穿這麽少,外麵很冷凍壞了吧。”


    “景殘。”蘇淺糖聲音帶上了幾分嚴肅,她知道景殘這是在轉移話題,但是蘇淺糖將他的後路堵死了:“你傷哪兒了?”


    景殘唿吸略有些沉重,像是疼的。


    他舌尖舔了舔幹澀的唇。好半晌,才緩慢的開口:“我...沒怎麽打架,我有聽你的話...就是...那群畜生不懂事,非要半路暗算我...所以。”


    蘇淺糖沒想到這人第一時間是解釋,她喉嚨和鼻子都泛上酸意。一個字也發不出來,就這麽冷冰冰的一張臉看著景殘。


    景殘慫了。


    整個江城高中的校霸,慫了。


    見不得蘇淺糖這副樣子,他清了清嗓子:“被人戳了一刀。”


    “什麽?”蘇淺糖聲音揚了幾分。


    景殘躲了躲。


    然後急忙安慰:“沒捅要害上,其實根本不用來醫院,要不是那兩個人,非要把我扛進醫院裏來檢查,老子才不願意這麽麻煩呢。”


    蘇淺糖:“...”


    這話景殘說的輕鬆。


    但是蘇淺糖聽著卻一點兒也不輕鬆,她深深的吐出一口氣,抬手就要去掀景殘被子。


    景殘急忙閃躲:“不是,你幹嘛啊,好同學,這是在醫院呢,這樣不好。”


    他故意的,就是不想讓蘇淺糖看到腰上纏著的繃帶。


    但是掀開病號服,蘇淺糖還是看到了,傷口上滲著血,捅進去的位置,在右腹部,在往上一點兒,就是腎髒了。


    為什麽。


    為什麽還是會出事。


    蘇淺糖整個人都在顫抖,淚水一瞬間控製不住的啪嗒啪嗒往下落。一顆顆重重的砸了下來。


    她心裏好複雜,深深地無力感席卷全身。


    其實自己什麽都改變不了,就算改變了景殘又有什麽用,他生在黑暗之中,遇到的人和事也都是黑暗的,如果不出手,就會有人傷害他,這一道道的傷痕,紗布上鮮紅的血液。


    蘇淺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了。


    景殘原本費力扯出的一抹笑,因為蘇淺糖的反應緩緩的收了迴來,就這麽看著姑娘在自己麵前落淚。


    祝榮弛和何暮辭很識相的離開,所以整個病房就隻剩下來他們兩個人。


    蘇淺糖哭的有些厲害,抽泣聲音迴蕩在病房裏。


    “景殘...你,殺人了嗎?”


    好半晌,蘇淺糖才將這個問題,問到了景殘。


    景殘麵上沒有什麽表情,似乎跟本不驚訝於,蘇淺糖會這麽問,隻是淡淡搖了搖頭:“沒有。”


    “蘇淺糖,我會為你便好,這是我答應你的。”景殘說著。伸出手將人抱進了懷裏。


    她抵在他的肩上,還是止不住的哭。


    嘴裏還喃喃的說著:“菩薩沒有用,菩薩保護不了你。”


    景殘搖頭:“你不該怎麽想,是菩薩保佑了我,沒讓我交代在這裏。”


    蘇淺糖:“呸呸呸,說的什麽話。”


    景殘揚眉,自知自己胡說八道便又換了個說法:“那就是,多虧菩薩,讓我保護了我的這張俊臉。”


    蘇淺糖:“...”


    景殘用手輕輕拍了拍蘇淺糖的後背:“考的怎麽樣?”


    蘇淺糖:“符應該很靈。”


    “那你對自己很有信心啊。”景殘含著笑意。


    蘇淺糖沒在哭了,就靜靜的窩在景殘懷裏,她不想等了,一刻也不想等了,想在一起,以後有什麽事情都可以和景殘一起麵對,哪怕,她的力量很小。


    蘇淺糖歪了歪頭,又靠近了些景殘,然後緩緩的抬起胳膊,虛虛的迴抱住麵前的人,不敢用力,怕能疼了他。


    “景殘。”她聲音發悶。叫著他。


    “嗯。”景殘應道。


    蘇淺糖想了想,問他:“你說我還欠著你一個獎賞,我現在迴來了,你想要什麽?”


    “現在可以兌現了。”


    景殘聞言揚了揚眉,側過臉,反問蘇淺糖:“什麽都行?”


    “嗯,什麽都行。”蘇淺糖現在上頭,不假思索的就答應了。


    她想,景殘要的一定和自己想的一樣。


    所以,那句話,她想要聽景殘說給她聽。


    “這可是你說的啊。”景殘語氣裏帶著得逞的笑意。


    但這個時候的蘇淺糖還沉浸在緩不過來的悲傷裏,沒聽出任何的不對勁。


    “那行啊,我要以後住在你家裏。”


    景殘唇角揚著笑意,一字一句。


    蘇淺糖:“...”


    蘇淺糖:“!!!”


    這怎麽跟想象的不一樣。


    她直起身子:“你怎麽...”


    “你怎麽,直接到這一步了?!”


    景殘臉上雖然沒有任何血色,但他的笑依舊好看,眼尾上的那顆淚痣就更加的明顯。


    蘇淺糖很無語,相當無語。


    “我們還不是那樣的關係!”


    景殘委屈:“都投懷送抱了,還不是那樣的關係呢?好同學,你是想不負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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