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既出,四方皆跪。


    整個京城連帶城外矗立的五萬新漢軍,齊刷刷如同浪潮一般,皆是雙膝下跪迎接尊貴的皇帝陛下。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聲勢之大,震耳欲聾。


    即便皇帝還在轎子裏,但那直逼麵門的威嚴之氣,如同兇獸一般直撲。


    這是來自天子的威壓。


    隨著鑾駕的到來,原本嘰嘰喳喳竊竊私語的人群,氣氛變得針落可聽。


    人群中有人微微抬起頭,極速的瞥過一眼,金鑾駕在耀眼日光的照耀下,仿佛被金光包裹。


    鑾駕緩緩行走至京城外。


    到了這裏,乾隆方才緩緩掀開簾布走出。


    看向麵前已經列陣有序的漢八旗。


    眾將士也是第一次看到皇帝的尊容。


    乾隆在太監李玉的攙扶下從轎子中走出,劉墉耿秉忠張銜等人在其左右兩邊。


    從遠處小跑過來的趙清廉在距離乾隆還有二米距離,雙袖一打,“臣,恭迎聖上。”


    乾隆掃視那五萬列陣的士兵,眼神中多有不悅,連他們的主帥趙清廉都恭請聖安了,一個個卻還愣在那裏不知所措。


    “趙愛卿,朕原本覺得你練兵有方,如今看來……”


    話說到這裏趙清廉也懂了,他忙轉過頭去。


    對著眾士兵,鼓起嗓子道:“恭迎聖上!”


    一嗓子撩完,漢八旗的士兵們這才紛紛開始附和。


    “皇上莫要在意。


    漢八旗都是一幫大老粗,泥腿子,平日除了訓練就是訓練,今天見到皇上,禮儀方麵難免欠缺……”


    “好了好了,別解釋了。”乾隆麵色不悅的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讓太監禮儀宣布旨意。


    太監李玉清了清嗓音: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漢八旗乃我大清虎之勇將,前去戰場定能夠……”


    一大堆誇讚的話囉裏吧嗦了半個時辰,頂著天上懸掛著的老大的太陽。


    烈陽高懸。


    連乾隆都不由得因為燥熱,額頭出了汗水,台下的眾多漢八旗的將士們就更不用說了。


    加上將士們都身穿有厚重的鎧甲,悶熱不出氣。


    所以早已經汗如雨下。


    內褲都濕透了。


    然而即便這樣,士兵們一個個還是嚴陣以待,絲毫沒人有多餘的動作。


    陰涼下的乾隆當即讓台下的眾將士卸甲:


    “天太熱了,眾將士可以卸下鎧甲,咱們現在不是打仗。”


    乾隆一邊說,一邊讓念聖旨的太監李玉快些。


    等乾隆轉過頭來,再看到麵前的眾將士們依舊鎧甲裹身,不由得眉頭一皺,還以為自己聲音太小,大家夥沒有聽見呢。


    於是乎又稍微鼓足了中氣,重複了下:


    “眾將士天氣炎熱,可褪下鎧甲。”


    “皇上我們不熱!”


    台下眾將士齊聲唿喊道。


    乾隆氣的胸腔一起一伏,可又顧忌到是公眾場合,不由的強壓下這滔天的怒火來。


    牙關緊咬,咯吱作響,可又能怎樣呢?


    乾隆心裏跟明鏡似的知道,這幫漢八旗熱是真的,不聽他這個皇帝的命令也是真的!


    連皇帝的命令都不聽從,這不是反了天!


    想到這裏,乾隆不由得看向這漢八旗的塑造人趙清廉,心裏惡狠狠罵了一句:“好你個趙清廉,漢八旗隻知有你趙大人,不知有我這位皇帝!”


    “漢人終究是漢人,終究不可靠!


    用完漢八旗,必須立馬進行裁撤!”


    另外站在旁邊的李玉也剛好收起聖旨,這篇誇讚漢八旗的聖旨實在是長,皇上也算是煞費苦心了,但皇上又換來了什麽呢?


    剛剛那窘迫的模樣在場之人可都是有目共睹,這漢八旗終究異心!


    乾隆這次來的一間重要事,就是把劉墉和紀曉嵐安插到這漢八旗的軍營中去,監視一舉一動,以防叛亂的時候,朝廷不至於當個睜眼瞎。


    也希望漢八旗能夠顧忌這兩位監軍在場,從而收斂收斂。


    “趙愛卿,你過來一下。”


    “劉愛卿,你也過來一下,紀愛卿,你也一樣。”


    乾隆看著這三位臣子,並沒有說明理由,而是讓三人互相握握手。


    三人尷尬的照做。


    “好!


    你們三人去到了戰場,定要齊心協力!”


    三個人?什麽意思?


    趙清廉不由得大大的疑惑。


    “趙愛卿,朕這次派了劉墉紀曉嵐充當隨軍,可以為你出謀劃策,你可一定要收下。”


    趙清廉嘴角抽抽……


    “謝,謝皇上隆恩。”


    他和劉紀二人天生不對付,什麽狗屁的協同,什麽出謀劃策,你皇帝老兒的心思跟明鏡似的卻還在這裏口是心非,可笑可笑。


    這一幕可看的滿京城的老百姓是感歎萬千。


    “好啊,這一次咱們一門三漢,整個采用漢人將領,漢人士兵,沒有一員滿人,罕見,罕見呐!


    自大清開國,這樣的事情未嚐有之。”


    “大清的皇帝終究還是相信咱們漢人了,能夠放這麽龐大的軍隊獨自外出,可見對於咱們漢人的信心!”


    這些局外人還在爭先誇耀。


    ……


    “漢人來了?


    漢八旗嗎?


    很厲害嗎?”


    此刻在襄陽城的白純風露出不屑一笑。


    如果說換做曾經,他們已經屁滾尿流了,但是都說了,那是曾經。


    現在!


    我不良人的戰鬥力也不差!


    強悍如兆慧都一樣在他們麵前逃之夭夭,即便漢八旗來了也於事無補!


    “白將軍,李帥走的時候吩咐過,襄陽不能丟,咱們是要以秦嶺——淮河為分界線,與清朝半分江山的。


    襄陽一丟這身後的陝西四川都會不保。”


    “去去去,還用你說?”


    白純風極度自信,當然他不是盲目的。


    隻因為如今這襄陽城還是整個駐軍最多的地方,李大帥臨走之前留給了他足足五萬人的兵馬,把整個起義軍十萬人,留下五成來,足以見對襄陽城的重視性。


    現如今整個南方已在起義軍掌握之中,他們的李大帥坐鎮於南京,王大刀王兄弟坐鎮於四川,雲南,貴州三省。朱能朱兄弟坐鎮於沿海浙江,福建,廣東三省。他則是坐鎮於湖北,湖南。


    為了能夠阻擋從北麵過來的朝廷軍隊,整個門戶襄陽更是由他親自把守!


    如今這襄陽城可不是什麽臭魚爛蝦就可以攻打的!


    “那腐朽的滿清朝廷來將是誰?”


    襄陽府內的白純風葛優癱在知府衙門的椅子上,眸子裏滿是懶散,語氣也是漫不經心。


    “報將軍。


    來者是漢人。”


    “嗬嗬,漢人。


    滿清腐朽的朝廷真是無人可用了,漢人都用?


    真是讓人意外。


    乾隆老兒心裏的滿漢之分偏見在武將可用麵前,也是虛妄。


    清朝廷甚至連一位將領都派不出來,可笑可笑。”


    “那這位漢將又是誰?


    張廣泗嗎?”


    “不,主將不是張廣泗,據調查這個人不光是一個漢人,還是一個文人。”


    “文人,哈哈哈哈!”


    白純風笑得差點岔氣,在他的印象裏文人都是嘴皮子溜,整天孔聖人的那套大道理說來說去,讓文人上戰場幹嘛?拿著毛筆寫死咱們嗎,可笑!


    “將軍,他的名叫趙……趙清廉。”


    “趙清廉……”聽到這個名字,白純風不由的眉頭皺起,他對這個名字很熟悉,“嘶……好熟悉的名字。”


    “大人,揚州城改名楊柳城就是他搞得。”


    白純風沒想到手底下的小校都知道,忙追問起來。


    “杭州改稻為桑的事也是他幹的。


    這個王大刀王將軍應該深有感觸,全杭州的老百姓恨不得把這個老匹夫給挫骨揚灰。


    對了,當初河南旱災,也是他嫁禍給咱們白蓮教,這才讓白蓮教遭到唾棄,不良人趁勢崛起。”


    “還有,他在京城還搞了所謂天宮別墅,天天詐騙別人血汗錢。


    聽說腦白金也是他搞得……”


    小校滔滔不絕,說起趙清廉的事,那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恨的人牙根咬咬。


    白純風其它的倒是不在意,畢竟和自己無關,但白蓮教當初在河南遭到誣陷抹黑,百姓紛紛脫離白蓮教轉頭加入不良人,這是他一生之痛!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白蓮教被不良人這支異軍突起的組織碾壓,白蓮教可是傳承了數百年,卻被一個新興的不良人組織追上,傳出去都笑話!


    “趙,清,廉。”


    白純風拳頭攥的咯吱作響。


    但氣還憋在胸膛,抽出掛在身後牆壁的配刀,對著麵前的案台大力的橫刀劈砍過去。


    哢——!


    桌案斷裂成兩瓣,卻還是無法抹平白純風心中滔天的怒火!


    “走,看看去!”


    白純風大踏步朝著府外走去,府中親兵紛紛抄起刀跟著。


    剛剛匯報軍情的小校提醒到:“將軍,我們這事要稟報李大帥的吧!”


    “不用!


    此等小事,此等一個懦弱的文人,不必大費周章!”


    大風唿嘯,把插在襄陽城頂端的白蓮教旗幟唿唿作響。


    旗幟在嘩啦啦的風中,盡顯勃發之氣。


    就和如今的起義軍隊伍一樣,人人抬頭挺胸,氣宇軒昂!


    沒辦法實力不允許!


    自從出蜀以來,未嚐一敗!


    一日推三城!


    追的大清名將兆慧跟狗一樣!


    更是一戰定乾坤,拿下這千古的堅城襄陽!


    如何不叫人傲嬌!


    城牆上的士兵更是一米一個,麵對齊聚城下的整整五萬浩浩蕩蕩的漢八旗,曾經把他們玩弄於股掌之中的漢八旗,眸子裏沒有懼怕!


    今時不同往日!


    這是每個在場不良人組織裏的人公認的!


    如今的他們勢不可擋!


    放眼望去整個襄陽城是站立的白蓮教士兵白裝簌簌,形成蒼茫的白色,和城下清軍灰色的衣服形成兩種顏色強烈對比。


    “將軍!”


    隨著白蓮教主教白純風緩步而出,城牆上的士兵紛紛更加激昂,精神抖擻。


    漢八旗是五萬人,他們也是五萬人,而且也都不弱,城裏留下的糧食也夠吃半個月,況且加上這千古堅城襄陽城,起碼得多於自己十倍的兵力方可攻城,等等因素加在一起,沒有一個人的心裏又恐懼。


    即便恐懼,也不該是他們,而是漢八旗。


    “兄弟們,城下的是漢八旗。


    數月之前的恥辱,大家夥還記得嗎!”


    “記得!”


    “記得!”


    “記得!”


    響應聲此起彼伏。


    看到如鬥誌昂揚的手下,白純風雙手撐在城牆下,向前方眺望的眼神更加堅定了。


    他在努力的尋找人群中,那個名叫趙清廉老匹夫的身影。


    “大人,那個幹廋的老頭子就是。”


    屬下遞過來望遠鏡。


    “洋人玩意,可以看很遠。”


    接過望遠鏡的白純風單眼看去,鏡頭順著手下指的方向看過去,巧的是,鏡頭對著的鏡頭,是另一個望遠鏡,此刻的趙清廉也在手持望遠鏡觀察著城牆上的一切。


    看到一個似領頭的人物,身穿白袍,頭戴白蓮帽,心裏也知道了對方是誰。


    “趙老弟,那是白蓮教的白純風。”一旁騎著馬的兆慧解釋道,“白純風有不良人組織留下來的五萬人馬,加上有襄陽這座堅固城池,咱們攻克不下的。”


    “籲~


    籲~”


    趙清廉努力控製胯下的馬兒,奈何馬兒來迴不停的走動。


    這不免引的城牆上的白純風哈哈大笑,其餘城牆上的士兵雖然看不到發生了什麽,但主帥都這樣了,也都一起紛紛哈哈嘲笑起來。


    “哈哈哈,姓趙的你連一個馬都駕馭不住,談何駕馭整個漢八旗,談何能夠攻襄陽城,可笑可笑啊!”


    “來,大家一起喊!”


    “姓趙的連一匹馬都駕馭不了!”


    “姓趙的連一匹馬都駕馭不了!”


    “姓趙的連一匹馬都駕馭不了!”


    呐喊聲振聾發聵。


    聽到這浪潮般的嘲笑聲的趙清廉沒有穩住陣腳,反倒越發笨拙起來,下馬過程中又險些摔倒,還好一旁的兆慧及時攙扶住。


    這可把劉墉紀曉嵐看的都沒臉了,你趙清廉身為漢八旗主將,代表的是整個漢八旗的臉,整個大清國的臉,如此這般窘迫,臉上也不羞臊!


    連馬都駕馭不住,談何指揮戰場!


    趙清廉撣了撣身上灰塵,揉了揉額頭的汗水,表現出一臉驚懼的模樣。


    在敵人滔天的嘲笑中,兆慧看的也是搖頭歎息:“我說趙老弟,你這駕馬技術也太差了,我記得不是這樣的啊,好歹你也是訓練出過漢八旗的人,我也見過你騎馬完全沒有剛才的笨拙,是不是第一次上戰場嚇到了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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