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的活不好做。


    特別是處於弱勢的一方,而且這一方還不覺得自己說出的話很有問題的時候,就更是如此了。


    王滶深知這一點。


    在此前的好幾次,因為航海商業問題上,和這些葡萄牙人有過很深的交際。


    他們本來身份就不正,經常處於下風位置上,被人死命的占便宜。


    揚眉吐氣的次數實在是不多。


    今日,背靠大明朝廷,王滶突然有點想笑。


    內心很悲涼,卻又很激動的那種。


    悲涼是因為,他的身份依舊是海盜,激動就很簡單了,朝廷的強勢,讓他看明白了一點。


    能夠和一個國家,強硬的對抗,也隻有另外一個更加強大的國家。


    大明剛好就很具備這一實力。


    在他做海盜的時候,無論怎樣強大自己多麽厲害,又或者是虛張聲勢,要魚死網破。


    這些葡萄牙人根本就不帶怕的。


    可此時,麵對鄭若曾鄭祭酒的問話,不要說迴答的人,就是翻譯此話的人,都得斟酌一二。


    王滶就靜靜地等著他的機會到來,一旦佩雷拉翻譯得不正確,自己就要取得鄭祭酒的同意,及時糾正這一說法了。


    想糊弄過去?


    真以為曾經鄭和下西洋是去遊玩?


    真以為他們應付一場,退出沿海的爭奪,是因為避免更大的損失?


    完全是知道,大明的強大,根本就打不過還不好。


    當然,對外說肯定是要說,心係國土,忠心朝廷的。


    這一點,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一直待在汪直身邊做事的他,心中明白,汪直一直以來都是有這種想法的。


    而原本的曆史軌跡,汪直的結果,實際上也證明了這一點。


    隻不過,在現在偏離了曆史軌跡之後,大明就更加的強大了,汪直的心中自然也就更加熱切地想要迴來。


    “原諒罪人是因為遭到傷害的而死的那些死者的事情,大明可以把這些犯下過錯的罪人,送去見死者,這是很符合情理的事情,也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盡管不是原話。


    可佩雷拉到底是翻譯了過去。


    沙勿略神情微動,知道自己的試探,遭到了大明的拒絕。


    人家不是像佩雷拉說的那樣,一直講那種他們很難理解的仁義,反擊出來的話,犀利得很呀!


    接下來再也不提,要建立什麽狗屁教會。


    也沒有再說,他們葡萄牙人在沿海犯下的罪孽。


    可惜的是,事情是他挑破起來了,怎麽可能隨著他的轉移話題而輕鬆地結束。


    三兩句話下來,又被鄭若曾給拉了迴來。


    “在我大明的海域,做錯了事,犯了大明律,就得按照我大明的律法來處理,若是沙勿略先生,連這種暴徒都要庇護的話,那麽本官很懷疑,你們教會都是藏汙納垢。”


    以點帶麵,管他這個教會到底是怎麽迴事。


    反正他自己又不信,大明也沒有這個教會的信徒。


    說起話來,自然也就不無所顧忌。


    總不能,一些事情,你們做的,卻不容許我們說吧?


    佩雷拉心裏發苦。


    大明揪著此事不放,讓他的心裏很沒底。


    早知道會如此,絕對不會親自陪著沙勿略來此。


    佩雷拉眼角餘光不著痕跡地看了王滶一眼。


    此人可正等著他犯錯了,可不能給機會。


    “鄭大人說,在大明的海域犯法了,就必須要按照大明的律法來辦,若是教會包庇的話,他則會認為,教會也是犯法者其中一員。”


    大概意思都差不多。


    王滶也就輕輕的點了點頭。


    心中則是暗道:這些葡萄牙人嗎,居然也講規矩了,自己連表現的機會都沒有。


    沙勿略聞言,心累得很。


    看來不解決這一問題,大明就要揪著不放了。


    連海上利益都可以暫時放棄。


    這些大明人還真的是有底氣。


    “無論是誰,觸犯了律法,都是要受到懲罰的,這一點,在任何地方都是如此。”


    為了繼續能夠交流下去。


    不得已之下,沙勿略隻能選擇妥協。


    隻希望,在大明海域當中,犯下過錯的人,不要太多。


    “好說!本官很欣賞你對大明律法的維護,也隻有這樣,咱們才能夠對接下裏的海上商貿有足夠的信心。”


    沙勿略心中有點明悟。


    人家一直要求懲罰那些犯法的人,原來是對他們一夥人,遵守海上商貿的規矩,不是很放心。


    其中到底有著多大的利益。


    他心中一清二楚。


    總會出現一些,為了錢財,而不顧一切破壞貿易的人存在。


    有了一個鋪墊,接下來的商討就很簡單了。


    首先,規劃出來了兩個地方作為最開始的通商口岸。


    分別是天津和鬆江府。


    鄭若曾沒有選擇已經很成熟的惠州府,廣州府,以及寧波府,就是為了,在新開辟的兩個地方,可以迅速地,幹淨的,重新建立起可以徹底掌控的市舶司。


    免得又被當地的官府們,給滲透之後,弄得烏煙瘴氣。


    最後收拾首尾,就很難處理了。


    學乖了的沙勿略,也沒有對此產生多少疑問。


    隻要大明開海,不管是哪一個港口都行。


    “港口已經有了,大明海域的安全問題,咱們是不是也要解決?若是需要的話,我的人也是可以出一份力的。”


    出力是假,想要控製一段航線才是真。


    若真的讓這些人插手了大明海域的話,不就顯得大明在海上的力量很虛弱嗎?


    鄭若曾可不敢答應下來這件事情。


    “大明海域的安全問題,沙勿略先生就不用操心了,本將軍的艦隊,可以隨時恭候敵人的到來,另外,我大明第二支水軍也將要到來,控製一段小小的海域,不在話下。”


    一直都在旁聽,而沒有說話的俞大猷,此時突然開口。


    他是水軍將軍。


    現在說到了海上安全問題,自然就要由他來出麵,才更有說服力。


    況且他也沒有說假話。


    裕王殿下一直對水軍的擴建是不遺餘力的。


    他的艦隊已經滿編。


    而停留在的天津的戰船,也正在訓練當中,將官士卒們都有了,現在唯一缺少的就是將軍這一領頭人物。


    陸戰的將軍,大明道士很多,水軍將軍就很少了。


    俞大猷感受得很清楚,水軍真的和陸軍不同。


    佩雷拉也沒有去關注俞大猷話語中的含義,在他認為,這麽大的一個國家,有類似於俞大猷率領的這樣的水軍,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隻有鄭若曾在瞬間的驚訝之後,就再次恢複了平靜。


    然而,心中的想法,卻怎麽都平靜不下來。


    大明還有一支強大的水軍?


    朝廷也沒有任何方麵的報道,就連皇上似乎都沒有提起過。


    隻能說,裕王殿下真的是財大氣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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