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


    許紳遲疑了一下,嘴角的胡須,也跟著抖動,一隻手試著摸了一下胡須,目光閃動間接著道:“其實你有想法,可以先和我溝通,我親自去和裕王殿下說,也不是不行,你這個樣子的做法,是把自己逼上了絕路。”


    裕王雖然年幼,可不是好糊弄的主。


    前腳鄭大夫剛設了一個局,人家立刻就派人找了過來。


    就說明一切都在裕王的掌控之中。


    鄭大夫也沉默了下來。


    在他的習慣性印象中,這樣的事情,不都是應該像他一樣的去做嗎?


    “看來,你還是沒有習慣如今大明的京城,要知道,你是醫院的人,直接和裕王殿下說起此事,也是合乎規矩的,為何還要多此一舉的繞這麽大的一個彎?”


    許紳是看明白了。


    像這種老人,哪怕是在京城居住的一段時間,依舊在按照曾經的經驗在行事。


    人的習慣和下意識行為,是很強大的。


    “算了,我也不說你了,現在跟我一起去給二殿下好好的道個歉,人家也不是不明事理的,咱們態度先擺出來,即便是有事情找上你,也最多說幾句刺耳的話。”


    許紳不得不如此。


    在皇宮內做過一段時間,比許多官場上的人都明白,許多事情到底要改怎麽來做,才會對自己更加的有利。


    等著裕王府再次來人,還不如他自己帶著人上門。


    鄭大夫張了張嘴。


    英雄沒做成不說,自己還走錯了路子。


    是好事,但不知為何,心中卻有點小失落。


    完全沒有道理可講。


    “你呀,一個勁地鑽研醫術,把自己都弄得傻乎乎的了。”


    若不看在同樣都是醫學世家的麵子上,許紳絕對不會說這麽多掏心窩子的話。


    愛誰誰!


    關他什麽事情。


    雖然想法有點不近人情,可卻是大多數人的真實想法。


    鄭大夫的老臉上,不自然地泛起了一絲紅暈。


    似乎也是在為自己的魯莽而羞愧。


    鬧騰了一圈,原來還不如直接上門找人,來得痛快方便。


    見到鄭大夫的臉色,許紳知道做通了工作,立刻就帶著鄭大夫前往裕王府。


    誰知剛剛出了醫院的門。


    就見到了裕王府的副統領張四維帶著人迎麵走來。


    “許院長是要出門?”


    問話的時候,目光已經落在了鄭大夫的身上。


    進出醫院門的人們,下意識地放緩了腳步,拉開了一點距離,不過並沒有懼怕的情緒。


    此處是醫院。


    大明最好的醫療場所,院內還有著老兵們的巡邏,誰敢在此地撒野?


    況且,來的是什麽人,隻看身上的衣服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張護衛,隻是想起一些事情,剛好要去裕王府一趟說明白。”


    許紳心中一沉,裕王府的反應好快。


    之前是來人調查,現在直接開始請人了。


    “好巧,裕王也正要找許院長談點事情,咱們一起?”


    張四維哈哈一笑道。


    “一起。”


    “裕王府的馬車就在前麵。”


    一切都安排好了,還有什麽好說的。


    幾人仿佛沒事人一樣,上了馬車說說笑笑的,什麽話題都有。


    當然說得最多的,還是小說的連載。


    因為浙江的官吏體係問題,小說的連載都被拉下了。


    報紙上刊登的,都是來自兩支軍隊的行進情況,還有就是一些浙江官吏們的各種啼笑皆非的反應。


    馬車的速度很快。


    不大一會就到了裕王府的門口。


    隨著通傳,再次跟著護衛們進入了府內。


    書房內。


    鄭大夫一眼就認出了坐在一旁的說書先生,而說書先生也認出了鄭大夫。


    兩個老頭,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著。


    “我沒有說你的名字。”


    兩人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並沒有出賣對方。


    可不管是時間,還是地點,說這句話都不對。


    許紳聽聞,差點捂著臉不敢去看朱載坖的臉。


    心中暗自埋怨兩人,要不要這麽耿直。


    而朱載坖卻是被兩個老頭的見麵給逗樂了。


    他想過許多次,能夠給他布局的人,要麽是老謀深算,要麽是狡詐陰險,誰知卻是不諳世事。


    殊不知,鄭大夫是因為一心都自醫術上。


    打交道的有鄭家族長,以及族內的其他人出麵,而他隻需要給人治病就行,完全不用操心其他的方麵。


    此次是他自作主張罷了。


    鄭家的其他人還不知道。


    畢竟有過前科,鄭家的人並不理會民間百姓們自發的某種行為,所以也就沒有考慮讓鄭家知道。


    而說書先生則是,說英雄說得久了,把自己也給說了進去。


    完全是給帶入了。


    “好了,敘舊的話就不用多說了,鄭大夫是叫鄭寬對吧!你來說說,在醫院生產的婦人要多少人家把自己的孩子給弄丟了?”


    朱載坖沒有說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


    盡管委婉,可依舊有一股殘忍撲麵而來。


    “迴殿下,草民都記著呢。”


    說著鄭寬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本本遞了出來,滕祥接過,送到了朱載坖的手中。


    本子雖小,可朱載坖不敢翻開來看。


    本子上還帶著一點體溫,可裏麵的字卻是冰冷的,更加能夠凍徹心扉的則是每一個名字所要表達的含義。


    那是一個個生命的流逝。


    不自覺地,朱載坖握著本子的手,就有些沉重了。


    場麵再次陷入了沉默。


    “本殿下就不看了。”


    朱載坖不想上自己晚上睡不著覺,把小本子輕輕的放在了身旁的桌子上。


    而鄭寬見此,心中略微的有些失望。


    “不過,本殿下現在有一個想法需要人去實現,不知鄭大夫能不能夠接得下?”


    “殿下請說,草民隻有一點粗淺的手藝,隻怕會誤了殿下的大事。”


    鄭寬也沒有大包大攬。


    有多大的胃口,吃多少飯。


    若是事情超出了他的能力範疇,他們鄭家一家人怕是都擔不起。


    此時後知後覺地想到了他還有家人。


    “本殿下決定在每一個縣城,都修建一所婦幼院,這所醫院隻單純的給孩子接生,並且全力保證母子平安,其中所有的費用,都有本殿下來出,不知你意下如何?”


    每一座縣城,都要建一所這樣的醫院?


    鄭寬聽得目瞪口呆。


    他隻聽說過二殿下有錢,沒想過這麽有錢。


    財大氣粗到這種地步。


    他全身都快要發麻了。


    這個可是他們鄭家人十幾代人的願望啊。


    可惜的是,一直都未曾實現過。


    在這個時代,治病救人並不會讓人有多大的發財機會。


    道德和良知,總會讓他們把賺來的銀子,大多數用另外的方式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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