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奕……」她想解釋,結果就被簡奕冷冷地打斷,道:


    「先救人。」


    簡奕的聲音冷到冰點,包紮止血之後,背起那個傷員,拉著樊思荏往迴跑。


    這時候,樊思荏都不敢拒絕,生怕一開口,就遭受到更嚴重的冷暴力。


    兩人一起把傷員送到營帳。


    錢虹接手之後,簡奕便轉身往外走。


    樊思荏連忙跟了出去,「簡奕,你別生氣。」


    簡奕並不理她,繼續往前走。


    「好了,我錯了,我不該擅自行動,原諒我這一次吧。」她拉著他的手說,小聲討饒。


    簡奕直接甩她的手,依然不打算理他。


    「老公!」樊思荏急了,直接道,「你再生氣,我就不復婚了!」


    「再說一遍!」簡奕猛地轉身,眼神陰霾,格外憤怒。


    樊思荏被嚇了一跳,艱難地做個了吞咽的動作,小聲道,「我說錯話了,你別生氣了!我保證不再冒進了。」


    「你的保證什麽時候兌現過!」


    簡奕真的感覺自己肺都氣炸了,別過頭不理她。


    樊思荏連忙繞到他麵前,小聲道,「哎呀,我錯了,真的錯了!你這樣生氣,都有皺紋了,以後都不帥了。」


    「帥有什麽用?還不是有人跟我離婚!」


    他很傲嬌地說道。


    樊思荏尷尬地撇了撇嘴,小聲道,「好嘛,好嘛,我錯了,都是我不對,以後都不敢了,原諒我吧。」


    「現在這麽說,等見了你的『小哥哥』,又把我忘了。」簡奕撇了撇嘴,直接就吃醋起來。


    樊思荏愣了一下,沒想到他還在糾結這件事,不禁抿唇偷笑起來。


    「你還敢笑?!」簡奕看著她這麽嬉皮笑臉,更不高興了。


    「哎呀,你還在吃醋呀?我……」樊思荏本想告訴他,心裏隻有他。


    誰知,話沒有說完,就感覺到地動山搖,轟鳴聲震耳欲聾。


    簡奕本能地帶著她撲倒在地,兩個人身上都被濺起的沙土堆滿了。


    噗,噗噗……


    樊思荏感覺自己吃了滿嘴的沙土,抬頭看去,不遠處直接出現了一個大坑。


    「你有沒有事?受傷沒有?」簡奕非常擔心地問道。


    「我沒事。」樊思荏搖了搖頭,看著簡奕一臉黃土,忍不住笑了起來。


    「還笑!這麽危險,還笑!」


    「呃,沒辦法,你的樣子很好笑,灰塵把你的眉毛都遮住了。」樊思荏抬手幫他擦了一下臉上的塵土。


    簡奕看著她,同樣是一臉汙穢,好像剛從泥堆裏爬出來的小泥人。


    「你還笑我,你自己也好不到哪兒去。」簡奕也幫她撣了撣灰塵,說道,「先去前麵吧。這一下,重傷、輕傷的又不少。」


    樊思荏點了點頭,看他拉自己的手,知道他消氣了,微微一笑,緊跟著他往前方去。


    這樣激烈的轟鳴聲,同樣是持續了一整天,直到入夜才消停。


    經過兩天高強度的救援,一組六人,真的全都累趴下了。


    不過,也漸漸習慣了這樣高強度,高危險的環境。


    之後的第三,第四天,好像都沒有前兩天那麽辛苦了。


    等第四天結束,樊思荏聽說敵方要求和談了。


    可是,向來霸道的ken,並不接手和談。


    他隻接受投降,或者就是對方全軍覆沒。


    原以為對方的頭不會接受這種屈辱的條件,沒想到竟然就答應了。


    這一片區域的戰火總算是消停下來。


    當晚,ken就安排了慶功宴,特別款待了醫療小組的人。


    「錢醫生,這次真的是感謝你們的幫忙,才能夠讓我這麽快收了kevin的地盤。」說著,他舉杯致謝。


    錢虹微笑舉杯,非常認真道,「ken先生過獎了,這是我們作為醫者該做的事情。」喝了口酒,接著道,「不過,戰事結束,也就代表我們的交易完成,我想ken先生這樣的大人物,會履行交易內容的吧。」


    ken真的很想說「交易作廢」。


    可是,礙於簡奕的身份,他不能這麽做,笑著點了點頭,說,「當然,還希望以後諸位還能幫我救治傷員。」


    「救人是醫者的職責,不管是誰,隻要是傷員,我們都會救。」樊思荏開口道,「隻是,下一次,我們可能是中立的,不會服務於任何一個派係。」


    ken一聽這話,臉色轉沉。


    「樊醫生是說,以後會像您的母親一樣,不分國籍、種族地救人?」


    「是。」


    「哦,那還好,至少沒有說要敵對我,不再救我的人。」ken笑得很假,喝了口酒,問道,「不知道我的救命恩人言醫生,現在情況怎麽樣了?有沒有康復了?」


    這是一個令人傷心的問題,樊思荏擰眉沉默。


    「會好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言醫生福澤蒼生,救了無數生命,老天一定會讓她好起來的。」簡奕幫樊思荏迴答了這個問題。


    ken點了點頭,舉杯道,「那就祝願言醫生早日康復,幹杯。」


    「幹杯。」眾人舉杯。


    樊思荏擰著眉看著他,心裏其實很不高興,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這時候,她的手機響了。


    她起身道:「失陪。」


    說完,朝著帳外走去。


    簡奕緊隨其後。


    「你說什麽?」樊思荏的聲音有點尖銳,就好像是一下子情緒激動出現的破音。


    簡奕看著她的表情,感覺情況不妙。


    樊思荏的手機滑落到了地上,整個人好像靈魂被抽離了身體,一下子暈厥過去。


    「思荏?!」


    簡奕立刻抱住她,撿起手機,接聽道:「餵?」


    「阿奕,思荏怎麽樣?」電話那頭是樊世華的聲音。


    「她沒事,暈了。」簡奕迴答道,「出了什麽事?」


    「呃……」樊世華遲疑,聲音變得低沉壓抑,充滿了悲慟:「明慧不行了。」


    ……


    簡奕也是無比震驚。


    「怎麽會這樣?」


    「併發症,傷口感染了。」樊世華的聲調低沉,聽起來非常痛苦。


    簡奕沉默了片刻,說,「我立刻帶思荏迴來。」


    「好,先掛了。」樊世華掛了電話。


    簡奕抱著樊思荏,想叫醒她,又怕她傷心痛苦。


    可是,樊思荏還是醒了,她蹙眉看著簡奕,原以為是場夢,但看到他手中拿著的手機,就知道一切都是真實的。


    「我要迴去。」


    「嗯,現在就走。」簡奕答應了,拉著她的手,扶她站起來,說,「先去我姐那裏,然後走。」


    樊思荏點了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麽。


    現在的她,已經算是六神無主了。


    簡奕拿出手機,給錢虹打了電話。


    「錢主任,我和思荏現在直接迴我姐的駐紮營地去。」


    「怎麽了?出了什麽事?」錢虹略帶不解地問道。


    簡奕看了樊思荏一眼,知道她現在比較敏感,稍微遠離了一點距離,小聲道:「言醫生傷口感染,出現了併發症。」


    「怎麽會這樣?那現在情況呢?」錢虹也是震驚的,連忙追問。


    「很危險。」簡奕頓了頓,說道,「所以,我和思荏要立刻趕迴去。」


    「那我們也……」


    「不,你們再坐一會兒,不然我怕ken會借題發揮。」簡奕怕全部人都離去,駁了ken的麵子,他會亂來。


    「嗯,我明白了。」錢虹點了點頭,說,「你們先走吧。」


    「那麽,迴國再見了,等會兒我會讓我姐那排車子過來接你們的。」簡奕說完,又叮囑了一句,「萬事小心。」


    「知道。」


    錢虹和簡奕通完電話,把手機放到包裏,繼續喝酒慶祝。


    ken察覺到樊思荏和簡奕出去之後,一直沒有進來,便對著身旁的僕人耳語了幾句。


    僕人立刻出去查看,很快折返迴來,在ken耳邊小聲道:「主人,沒看到他們。」


    ken微微皺眉,看著錢虹問道:「錢醫生,你們作為我的客人,隨便離開,都不跟主人家打聲招唿,是不是太失禮了?」


    「哦,您說的是思荏和簡奕吧。」錢虹笑著解釋,說,「w市那裏臨時有事,他們不得不趕迴去。」


    「什麽事情,比我的慶功宴還要重要?」


    「思荏的母親,現在情況危急,隻怕是快不行了。」錢虹略帶傷感地說道,「在我們那裏,以孝為先,父母有事的話,子女必須到場。思荏和簡奕是夫妻,所以,我讓他們先迴去了。」


    ken聽到言明慧情況危險,眉心不由得皺了起來。


    「言醫生真的很危險?」


    「真的,我作為醫生,不可能拿這種事情開玩笑。」錢虹認真地迴答。


    ken確實是個冷血無情的人,可是,他的命也確實是言明慧救的。


    他一下子就變得沉默下來,端著酒杯輕輕晃動,表情若有所思,並沒有心思繼續喝酒的樣子。


    但是,很快,他就恢復了正常,放下酒杯道,「既然這樣,那我就不追究了,不過,你們幾位可是不能再不說一聲,直接離開了。」


    「當然。」錢虹微笑點頭,舉杯道,「我代表醫療小組,祝ken先生屢戰屢勝,早日統一。」


    「借你吉言,幹杯。」


    ken笑著舉杯,其他參與慶功宴的士兵也都舉杯恭賀。


    一場慶功宴,真的把錢虹他們喝了個大醉,隻有樊夢璿,控製了酒量。


    她看到眾人都醉了,直接走出去,給吳靜嫻打了電話:「媽,我剛聽說那個言明慧傷口感染,出現併發症了!」


    「真的嗎?」


    「嗯,樊思荏和簡奕已經連夜離開s國,迴w市了。」樊夢璿說了情況。


    「那你爸是一點風聲都沒有透露啊。」吳靜嫻的語調低沉,聽起來很是生氣。


    「他應該時刻守著那女人吧。」樊夢璿想了想,說,「媽,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如果言明慧扛不住了,你可以安慰一下爸爸,說不定他就不跟你離婚了,畢竟沒有人可以繼續左右爸爸的心了。」


    「嗯,你說得對!」


    吳靜嫻很認同女兒的話,連忙道,「那我現在就去醫院看看,那女人是不是真的不行了。」


    「快去。」


    樊夢璿說完,掛了電話。


    她轉身,迴到宴會廳,走到錢虹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錢主任,我們是不是應該離開了?」


    「呃……」錢虹喝了很多,這會兒頭暈的厲害。


    她抬頭看了眼周圍的情況,點頭道,「試試看,能不能把嚴暢和莫岱北叫醒。」


    「好。」樊夢璿立刻搖了搖嚴暢的肩膀,說,「嘿,醒醒了,醒醒了。」


    錢虹站起來,腳下有點飄。


    不過,她還是走到莫岱北身邊,推了一下,想把人叫醒。


    可是,這兩個男的被灌了蠻多酒的,一時間也醒不來。


    「看來,我們暫時還走不了了。」錢虹坐迴座椅上。


    樊夢璿擔心如果不走的話,ken會故意刁難,想了想說,「要不,我先去簡長官的軍營,讓她安排車子來接我們。」


    「不用你去,簡奕已經去了,我想等會兒應該就有人聯繫我了。」


    「那,我們還是要把他倆叫醒才行了。」樊夢璿看著兩個醉漢,直接用水潑了他們。


    兩人一下子睜開雙眼,但是頭昏昏脹脹的,說話也是口齒不清。


    「幹,幹嚒呢?」


    「迴去了,你想在這裏繼續住下去嗎?」


    「迴去?迴哪兒?」嚴暢說話是酒氣熏天的,眼神也沒有焦點,看著非常迷離。


    樊夢璿心裏其實很生氣,扶著他往外走,「迴家,w市!」


    「哦,好,迴家。」嚴暢說著,就閉上眼睛,雙腿完全失去了重心,往樊夢璿身上靠去。


    「喂!你能不能好好走!」她直接把嚴暢推倒在地上,沒想到他真的就翻了個身,以地為床,以天為蓋的睡了起來。


    錢虹扶著莫岱北走出來,看到這一幕,眉心不由得皺了起來。


    「你在幹什麽呢?還不快點把人扶起來?」


    「可是他……」


    「他喝醉了,你還指望他能自主行動嗎?」錢虹瞪了她一眼,說,「行了,你來扶小莫吧。」


    「哦。」樊夢璿立刻走到她麵前,扶住了莫岱北。


    錢虹走到嚴暢身邊,把人扶起來,往門口走去。隻是,她也同樣喝了酒,所以兩個人在一起走的時候,搖搖晃晃的,樣子有點搞笑。


    突然,ken的人圍了上來,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樊夢璿一下子就露出了驚恐的表情,慢慢移動步子,躲到了錢虹身後。


    「錢主任,他不會是想把我們殺了吧?」


    「胡說什麽呢!」錢虹瞪了她一眼,看著ken問道,「ken先生,這是要做什麽?我想現在交易完成,我們是可以自行離開的。」


    「我沒說不讓你們走。」ken挑眉,拍掌之後,有一隊人開車過來。


    「不管怎麽說,這段時間,是你們挽救了我的士兵,我不會在刁難你們。這隊人,可以把你們安全送到s國和d國接壤處,直接迴國吧。」


    樊夢璿不太信任地看著ken,在錢虹耳邊小聲道:「真的假的?他會這麽好心嗎?」


    錢虹直接瞪了她一眼,微笑著麵對ken,「感謝您的安排,我欣然接受。」


    「錢醫生不懷疑我的用心?」


    「ken先生真的要對付我們,何必要這麽勞師動眾呢,我相信您是知恩圖報的人。」錢虹一臉認真地看著他。


    「謝謝你的信任,上車吧。」


    錢虹立刻扶著嚴暢上車,樊夢璿和莫岱北緊隨其後。


    臨走前,ken向錢虹敬禮示意,並且道,「錢醫生,希望你迴去,可以把我的謝意轉達給言醫生,如果沒有她當年的出手相救,也就不會有現在的我。」


    「好,我一定帶到。」錢虹肯定的答應了。


    ken目送他們離開,詢問自己身後的副官,「我讓你查的事情查到了嗎?」


    「是,已經可以確定言醫生遭受了綁架,之後被釋放,遇到了意外。」副官如實稟告。


    「也就是害言醫生受傷的罪魁禍首,就是那個綁人的傢夥了。」ken的眼神轉沉,微微眯著眼睛道,「去把那人抓迴來。」


    「這恐怕辦不到。」


    「什麽意思?這裏還有我抓不了的人?」


    「呃,綁人的應該是tiger。」


    「他把人綁來我的地盤?」ken驚訝地看著自己的副官,「他意欲何為?」


    「我猜測他可能是想嫁禍給您。」


    「讓樊思荏以為是我做的?」ken的表情立刻就充滿了怒氣,「那個混蛋,我還沒想動他,他倒是先給我來陰的了。」


    「長官,現在怎麽做?」


    「怎麽做?」ken笑了笑,說,「把tiger綁架了言明慧的消息散布出去,自然會有人幫我除掉這個眼中釘的。」


    他知道簡奕非常心疼樊思荏,所以,言明慧如果真的不治身亡,簡奕一定會找出那個綁人的罪魁禍首,一旦「啟明令」下達,tiger一定活不了多久的。


    「是,我立刻去辦。」說完,轉身離開。


    ken看著東邊的天空,臉上露出了高深的笑容。


    借刀殺人這招,一定可以助他除掉心腹大患。


    另一頭,迴到了簡潔駐營地的樊思荏和簡奕,這會兒正出發去d國。


    臨行前,樊思荏有些東西沒有拿,就迴了營帳尋找。


    簡奕和簡潔站在車前,小聲問道,「查出綁架言醫生的是誰了嗎?」


    簡潔搖了搖頭,說,「沒這麽快。」


    「無論如何,一定要找到那個人,如果不是被綁架,言醫生不可能發生這樣的意外。」


    「放心,我知道。」簡潔拍了拍她的肩膀,說,「我會幫你查出那個人的。」頓了頓,小聲問道,「不過,爺爺那裏,你預備怎麽做?」


    「他這次太過分了,就因為當年的『不救』,現在就要拆散我和思荏,還用了這麽下三濫的手段,我不得不讓他失勢迴祖屋養老了。」


    「你已經開始行動了?」簡潔並不幫簡嘯義說話,在她看來一些守舊的,封建的體製,都應該被破除。


    簡嘯義應該放下手中的權勢,安享晚年了。


    「嗯。」


    「那思荏知道嗎?」


    「不知道,我也沒想讓她知道。」簡奕搖了搖頭,就看到思荏往他們這裏走來。


    「簡奕,潔姐,你們在聊什麽呢?」她看著兩人嚴肅的表情,擰眉問道。


    「沒什麽,」簡潔搖了搖頭,說,「你倆快點上車吧。」


    「嗯。」樊思荏把行李箱交給簡奕,自己坐進車裏。


    她看著簡潔,揮了揮手,「潔姐,再見。」


    「再見。」


    簡潔看著他們的車子消失在夜色中,不禁沉沉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路上,簡奕看樊思荏把頭靠在車窗上,默不作聲,心裏很是擔憂,可是他並不能說什麽,畢竟命懸一線的是她的親生母親。


    樊思荏真的沒有想到,母親被綁架的元兇並不是穆家老太,而是簡奕的爺爺。


    她知道這是外公年輕時候沒有對簡老太太施救,導致簡嘯義恨自己外公。


    可是,就因為這樣,就要她母親陪上一命嗎?


    樊思荏迷茫了,心裏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她這會兒,甚至不知該如何麵對簡奕。


    也不知過了多久,車子在一塊空曠地地方停下。


    一架私人客機停在他們的麵前。


    「好了,上飛機吧。」簡奕下車,幫她拿了行李。


    樊思荏沒有說話,下車之後,上了飛機。


    「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簡奕看她很疲憊,加上之前宴會上沒有吃什麽東西,所以想幫她弄些飯食。


    「不用,我很累,先睡一會兒。」說完,走進機艙臥室。


    她靠在床上,拉上了被子,把自己的頭蒙在被子裏。


    這會兒的她,恨不得自己一覺睡死過去,這樣就不用再糾結難受了。


    將近十個小時的飛機,樊思荏起初還覺得頭痛欲裂,無法入睡。可多日積攢的疲憊,讓她的體力和精力都透支很多,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思荏,思荏。」


    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樊思荏迷糊地睜開雙眼,發現簡奕來到可自己床邊。


    「怎麽了?」


    「到了。」簡奕扶著她坐起來,「我們道w市了。」


    樊思荏沒有說話,立刻就下床,急急忙忙地下了飛機。


    兩人打車趕去了第一醫院。


    樊思荏沒有片刻停歇,直接到了加護病房門口。


    「思荏,你迴來了!」樊世華看到她,非常欣喜。


    「我媽怎麽樣了?」樊思荏朝著病房內看去,發現幾個醫護人員正在搶救言明慧。


    「很不好。」樊世華雙手揉了揉頭髮,樣子非常痛苦無助。


    「為什麽會這樣?」樊思荏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問道,「你不是保證會照顧好她的嗎?為什麽還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她其實很清楚,這樣的燒傷,出現傷口感染和併發症的概率非常大。


    可是,她就是不想承認這一切,隻想把錯誤歸到樊世華的身上,這樣至少有個發泄口,能夠讓自己舒服一點。


    「思荏,你別這樣,你爸爸真的一直都守著慧姐,一刻不離地照顧著她。」


    吳靜嫻不知道從哪裏跑出來,攔在了樊世華麵前,對著樊思荏解釋著。


    這一幕,讓樊思荏更加心火難耐了。


    「你怎麽在這裏?」她看著吳靜嫻,再看看樊世華,用力把兩個人推開:「我媽和他的事情,不需要你來插嘴!」


    「思荏!」


    「我說呢,為什麽我媽會突然情況惡化,原來是你又和她在這裏秀恩愛,故意氣她!」樊思荏的情緒完全失控,隻覺得身邊的人都不可靠,而她又即將失去唯一對她好的母親。


    簡奕看著特別心疼,用力抱住她:「思荏,別這樣!你這樣,也幫不了媽啊。」


    「閉嘴!你以為你很好嘛?我媽會傷成這樣,你爺爺是罪魁禍首!」


    樊思荏再也忍不住了,瞪著他,眼淚早已沾濕了臉頰。


    簡奕驚愣地看著她,擰眉道,「你……」


    「果然聽到了。」他緩緩說著,腦中迴想起在s國,簡潔營帳前的情況。


    當時,他就以為她聽到了他們的對話,隻是她掩飾的很好。


    這會兒一聽這話,立刻明白了車子上,飛機上,她不願意親近他的原因。


    「思荏,這件事還沒有調查清楚,等……」


    「夠了,我不想聽你的解釋。我也知道,這事情不能怪你。可是,那是我媽!我從小到大唯一關心我,愛護我的親人!我沒辦法,真的,沒辦法麵對你。」


    樊思荏的內心真的痛苦極了。


    「如果真的要說錯,我想是我的錯,我就不該嫁給你,還愛上你!如果沒有這一切,你爺爺就不會讓人綁架我媽,她就不會發生意外!」


    樊思荏說著,用力抱著頭,恨不得把自己的頭髮都抓下來。


    「思荏,你別這樣!」簡奕抬腳上前,想要阻止她傷害自己。


    「站住!你別過來!我求你別過來!」樊思荏指著電梯,道,「簡奕,我求你離開這裏,求求你了!」


    簡奕其實很明白她的心情,傷心,自責和對言明慧的眷戀,讓她沒辦法冷靜下來,更不能用理性的態度麵對她。


    「好,你別激動,我走。」簡奕真的是沒得選擇,轉身離開。


    樊思荏看著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電梯門後,心裏其實很捨不得。


    可是,她沒辦法,實在不想讓自己的心情變得更為複雜。


    這時候,急救的一聲走出來,表情非常悲傷。


    「孟醫生,怎麽樣?」


    「對不起,我已經盡力了。」急救醫生低著頭,向樊世華鞠躬,「樊院長,請節哀。」


    「不,不是這樣的!我媽不會有事的!」樊思荏立刻衝進病房,「她救過無數的生命,不應該有這樣的結果!」


    她拉著孟醫生:「求你,孟醫生,救她,幫我救活她!」


    「思荏,這個我真的已經盡力了。傷口感染,出現併發症,言醫生的器官都開始衰竭了。」孟醫生很抱歉地鞠躬,「真的對不起,我真的沒辦法。」


    「不會的,不是這樣的……」樊思荏哭著滑坐到了地上,手握著言明慧的手。


    「媽,你醒醒!你忘了,你答應過我的,以後要幫我帶小孩的,你怎麽可以這樣離開?你走了,我的小孩,誰來帶呢?」


    「思荏,你別這樣。」樊世華想要扶她站起來。


    「別碰我!」樊思荏無情地甩開他的手,眼神充滿了怨恨。


    「思荏,你爸爸真的一直都守著慧姐的,你不可以這麽對他的。」吳靜嫻其實心裏早就樂開了花,這會兒有一句沒一句地安撫著,其實就是說風涼話。


    「閉嘴!這裏不歡迎你!請你出去!」


    樊思荏真的很討厭吳靜嫻,感覺就好像是一直在耳邊不停「嗡嗡嗡」的蒼蠅,讓人很想捏死她。


    「你……」


    「出去!」樊世華冷聲命令,眼神陰鷙滲人。


    吳靜嫻從沒有看過這樣陰沉的樊世華,不情願地抿了抿嘴,轉身走出病房。


    「思荏……」


    「你也出去!」樊思荏瞪了他一眼,說,「我媽不需要一個負心漢在這裏陪她。」


    「沒有,思荏,你誤會了。」樊世華連忙解釋,「我和吳靜嫻沒有……」


    「行了,你是長輩,不需要向我解釋!」樊思荏抬手,很想撫摸一下言明慧的臉頰,可是臉上的傷痕,讓她無比心疼,手指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思荏,我的心裏自始至終隻有你母親一個人,一點是,現在是,以後也會是!」


    「人都不行了,說這些,還有意義嗎?」樊思荏冷笑一聲,伸手摘掉了言明慧臉上的唿吸器。


    她不想母親離開的時候,還帶著這些儀器。


    突然,言明慧的眼皮動了一下,緩緩睜開雙眼。


    「媽,你醒了!」樊思荏的臉上出現一絲驚喜,她立刻讓孟醫生幫忙檢查。


    可是,這一切就是民間說的「迴光返照」。


    言明慧看著樊思荏,嘴唇和手指動了一下。


    「媽,我在這,你想說什麽?」樊思荏握著她的手,附耳到她唇邊。


    「思荏,別怪你爸爸……我雖然沒有醒,但是,我知道,他一直都陪著我身邊。」言明慧說著,伸出另一隻手。


    樊世華立刻上前握住。


    「明慧,你爭氣一點!還記得你答應我,從戰區迴來,就和我復婚的嘛?」樊世華說著,從外衣口袋裏拿出一個絲絨盒子,「我戒指都買好了,就等著向你求婚了。」


    「老夫老妻了,還搞這套。」言明慧的眼眶裏含著淚水,眼神卻是幸福安慰的。


    「年輕時候沒有做過,這次補全了。」


    說著,他單膝下跪,幫她戴上戒指。


    可是,手的燒傷,讓她的手指縫隙都黏連在一起了。


    樊世華很心痛,也很著急,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好了,我現在的手指很粗,戴不上了。」言明慧笑了笑,說,「等我好了,再戴。」


    這話,讓在場的人都忍不住哭了。


    樊思荏低著頭,不想讓言明慧看到自己傷心的眼淚,但又因為哭得很激烈,肩膀不自覺地顫抖著。


    言明慧握了握她的手,說,「思荏,別哭,沒事的。真的。」


    「媽……」


    「人嘛,早晚都會死的。我這輩子,有你,已經沒有遺憾了。而且,我從死神手裏搶迴了那麽多生命,夠本了。」


    ……


    「媽,你別說了。」


    「思荏,別怪任何人,一切都隻是意外而已。」言明慧握著她和樊世華的手,將兩人的手放到一起,「我不在的話,你們要彼此照顧,別再跟以前一樣,每次見麵都相似遇到仇人似的。」


    「媽,你別說了。」


    「答應我……」她閉著眼睛,小聲說著。


    「媽,別睡,我求你別睡!」樊思荏握著她的手,不停央求著。


    言明慧隻是慢慢道,「媽累了,真的,讓媽好好睡一覺吧。」


    「媽!」


    「思荏,簡奕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老公,你可要抓緊一點,千萬別放手。」


    ……


    樊思荏沉默,並沒有說話。


    「怎麽不說話?快點答應我。」言明慧強調了一遍。


    知女莫若母。


    簡奕不在病房裏,她便已經看出一些端倪了。


    「好,我答應你。」


    「乖了。」她點了點頭,閉上眼睛,「那媽就可以安心睡了。」


    「媽,別睡!求你別睡。」樊思荏的話音剛落,言明慧的手就落到了床上。


    媽——


    樊思荏悲慟地哭喊一聲,體力虛脫,整個人暈了過去。


    「思荏!」


    樊世華立刻讓人把她扶到外麵,檢查之後,知道她隻是太累了。


    病房內,簡奕坐在她床邊,看著她略顯蒼白的臉色,心疼不已。


    他抬手,撥過垂落在她臉頰上的髮絲,雙手握著她的手,放到唇邊。


    突然,床上的人動了一下。


    樊思荏擰著眉,睜開雙眼。


    一看到簡奕,立刻抓著他的手,坐起來:「我媽呢?」


    簡奕垂眸沉默,悲傷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樊思荏心痛萬分,立刻抽迴手,指著門口道,「出去,我不想見你。」


    「思荏。」


    「出去!」樊思荏的情緒變得激動,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忽然感覺頭暈。


    「思荏,你別這麽激動。」


    「我讓你出去!」樊思荏再次強調,頭暈的感覺更嚴重了。


    簡奕依然不走。


    她掀被下床,「你不走,我走。」雙腳剛一落地,就眼前一片漆黑,隻覺得天旋地轉。


    「別激動,小心動了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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