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上次駕臨橫水鎮究竟是何年何月之事呢?細細想來,恐怕至少得追溯至五年前的覆舟山之變。自那時起,聖上就再未來過。此番突然造訪,想必定有至關重事吧!


    聖上駕臨橫水鎮的消息傳來,原本熱鬧的大街瞬間變得冷冷清清,往日裏熙熙攘攘的人流車馬以及此起彼伏的小販叫賣聲都消失得無影無蹤。所有百姓皆被勒令緊閉家門,老老實實待在屋內,絕不可貿然現身於街頭巷尾。即便如此,仍有一些按捺不住好奇心之人,偷偷摸摸地湊近自家窗戶,透過那微乎其微的縫隙,企圖一窺聖上的龍顏真容。然而,大街上密密麻麻地站滿了士兵,個個手握鋒利兵刃,目光如炬,警惕地掃視著整條街道。但凡哪家門窗稍有風吹草動,立刻就會遭到士兵們聲色俱厲的嗬斥。


    不多時,聖上的鑾駕在一片莊嚴肅穆之中緩緩駛過大街。那鑾駕規模宏大,浩浩蕩蕩,一眼望去,從街頭延伸至街尾,盡是隨侍左右的侍從與宮女。不僅如此,皇後娘娘鳳儀萬千,端坐於鑾輿之內;另有諸多王府的顯貴人物亦緊緊跟隨其後,一行人可謂氣勢磅礴,威風凜凜。


    而此刻,王府之外更是人頭攢動。府內上下所有人員早早便齊聚於台階之下,屏息凝神,恭迎聖駕。就在這時,隻見郡主領著世子和公主走出王府大門。三人步伐輕盈穩健,站在王爺身側。說來也巧,聖上的鑾駕也剛剛抵達王府門前!刹那間,眾人齊刷刷跪地叩頭,山唿萬歲之聲響徹雲霄。


    開國以來,皇室子弟從未在這小小的鎮子舉行婚禮!即便是翻閱史書,也找不出這樣的先例。此時,堂廳之上氣氛凝重,眾人皆將目光投向了秦王。


    “老三啊老三,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居然要讓淵兒在這偏遠小鎮成婚!這種事情簡直聞所未聞!”聖上怒目圓睜,氣得重重地拍了一下扶手,震得整個堂廳都似乎微微顫動起來。


    麵對聖上的質問,老三卻顯得鎮定自若:“父皇息怒,凡事總有第一次。此次淵兒成婚,便當作破例。”


    聖上一聽這話,更是火冒三丈:“放肆!此次破例,那下一迴是不是還有人敢來跟朕請奏,要跑到什麽荒郊野嶺、田間地頭去成婚?真是荒唐至極!”


    就在這時,一直坐在聖上身旁的皇後趕緊出言勸解道:“陛下,您先消消氣。老三做事向來穩重,想必他這麽做自有其考量之處。不如且聽聽他如何解釋?”


    皇後話音剛落,站在一旁的渙世子也趕忙附和道:“皇祖父,皇祖母說得極是!叔父一向思維獨特,說不定其中真有什麽特殊的原因呢!”然而,他話還沒說完,聖上猛地一甩袖子,大聲嗬斥道:“住口!這裏哪輪得到小輩來多嘴!如此沒大沒小,成何體統!給朕滾出去!”


    楚王見狀,用眼角的餘光飛快地瞥了一眼,隻見渙世子一臉尷尬和惶恐,隻得灰溜溜地退出了堂廳。而一直在渙世子身後的明氏見此情形,也急忙跟著走了出去。


    “不管什麽理由,朕不同意淵兒的婚事在此舉行,老四!即刻起吩咐太常寺,著手準備!”聖上瞅著燕王,燕王低著頭,眼神望向了一旁的秦王,秦王睜了睜眼,表示按聖上的旨意來。


    “父皇,兒臣要向您稟報一件要事。近日戶部已多次審議了來自禮部、太常寺以及秦王府呈上的折子,關於此次婚禮籌備之事,其耗費竟然高達驚人的一百萬兩之巨啊!”齊王神色凝重地走上前一步,語氣急切地說道。


    聽到這個數字,聖上原本挺直的身子微微一震,然後緩緩地斜靠在了身後的椅子上。他緊緊攥著手,手指因用力而顯得有些發白,嘴唇微張卻一時間無法說出一個字來。


    是啊,如今吳國正麵臨著諸多亟待解決的問題。各地災荒不斷,百姓們流離失所,急需大量的銀兩用於賑濟災民;同時,興修水利工程也是當務之急,關係百姓民生;此外,各種營造例如宮殿府邸橋梁同樣不能耽擱,這些都需要巨額的銀兩。


    聖上不禁想起了上次渙世子成婚時的情景,那時候的花費也不過才區區三十萬兩而已。可這次世子的婚禮開銷竟然一下子飆升至百萬之數,如此龐大的費用實在讓他感到十分棘手。盡管吳國地域遼闊,坐擁大江大海,憑借水利之便使得商業極為繁榮昌盛,但麵對這樣巨大的支出,也難免會捉襟見肘。


    整個堂廳內瞬間變得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所有人麵麵相覷,心中暗自盤算著如何應對眼前這一困境。一些人開始交頭接耳,低聲商議起來;另一些則眉頭緊鎖,目光憂慮地望著聖上,等待著他做出最終的決策。


    此時秦王氣定神閑的坐著,似乎有了應對之策。一旁的世子欲上前陳述他的想法,但被秦王拉住了。


    “不管怎麽樣,先安排下去!銀兩的事容朕想想!”


    此時的公主望向世子,她沒想到此次成婚居然花費這麽多,這百萬兩頂的上渤海一年的賦稅!見眾人為難,臉色不免陰沉下來。一旁的世子捕捉到公主臉色的變化,伸出手拉了下,臉上露出微笑。


    “好吧!老四,朕命你所邀請的各國使者如今是否都已抵達南都了?”皇帝端坐在堂廳之上,威嚴地發問。


    “迴父皇,兒臣已然確認過,大部分的使者皆已按時到達南都。隻是那梁國使團由於路途實在太過遙遠,再加上途中遇到些許狀況耽擱了些時日,估摸還需兩天才能抵達。不過,梁國的長公主和世子倒是早早就到了。”燕王恭敬地迴答道。


    此時,在公主的屋中,靈兒正試穿著一件件衣裳,然而卻始終沒有挑選出令自己心儀的款式。但是,她的目光被可安身上所穿的衣服吸引住了,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隻見靈兒目不轉睛地盯著可安,可安則有些疑惑地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物,心中暗自思忖:這衣服並無特別之處,為何靈兒會對此如此感興趣?


    另一邊,樂安在兩間屋子之間來迴穿梭忙碌著,或許是因為疲憊不堪,她終於停下腳步,緩緩走到一旁坐下,輕輕抿了一口香茗稍作歇息。就在這時,她也留意到了靈兒的異常舉動。


    “靈兒姑娘,不知為何你一直緊盯著可安的衣服?依我看,這衣服似乎並未有何獨特之處。”樂安好奇地開口問道。


    靈兒微微一怔,隨後輕聲說道:“實不相瞞,可安這般穿著打扮竟讓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位親人。”


    “親人?”樂安不禁瞪大了雙眼,滿臉詫異之色。


    “嗯,是我們全州的巫醫。”


    “巫醫?”


    “隻是我也覺得奇怪,靈兒姑娘跟全州王爺談話時我居然全都聽懂,可我沒去過全州!”


    大家正聊天的時候,世子牽著公主進屋了,後麵跟著幾位繡娘和裁縫。


    “聊什麽呢?”公主好奇的問著。


    “沒,沒什麽!”


    “靈兒,可有喜歡的樣式?”


    “嗯,還沒有!”


    “盧媽媽,不知您是否還有空閑,煩請閑暇時給這位姑娘做一身衣服?”世子轉身對身後說道。


    “世子,替您和公主做幾身衣服本來就需要些時日,加上婚期臨近,實在騰不出手來,若靈兒姑娘不嫌棄,我倒是可以安排老身的徒弟給做一身,您看如何?”


    世子望了望靈兒,靈兒點了點頭。說完,幾人忙著給公主量體,還有的在紙上畫著圖案讓公主篩選,靈兒安安靜靜的坐在一旁,看著屋內的人忙活著。


    此時世子在旁屋耐心的等待,沒一會兒郡主領著一行人去了世子的院子,朝著他的屋子走去。


    “放下吧!”


    婢女們陸續地將手中的案子輕輕放置在桌上,退出屋子並關上了門。


    “這喜服是宮中送來的?”


    “這喜服是父親當年穿過的,多年未曾動過,一直放置在父親那裏,這不你馬上成親了,父親讓我給你送過來!”說著,郡主指了指衣服。這衣服雖然是多年以前的,但是依舊很新穎。


    “可惜的是,多年以前,母親的喜服被盜,貞孝的身形跟母親相似,要不然也可身穿。”


    “可有下文?”


    “父親並沒安排人去尋找,哪怕就是找到了,也徒增傷悲,索性就這樣了!”


    “我聽文宣說,母親在書院的手稿那些也曾被盜,下落不明,莫非是同一個人?”


    “估摸著是吧!過去就過去了吧!”


    世子聽完這些話後,原本洋溢著喜悅之情的麵龐瞬間被傷感所籠罩,那剛剛還熠熠生輝的雙眸此刻也黯淡無光。


    “說起當年父母成婚之事,也曾經曆過諸多曲折!”


    郡主坐下來,拉起世子的手:“母親是全州夷人,外族。正因如此,他們的婚事並未得到皇祖父和祖母的全力支持。當時,父親為了能與母親成親,竟毅然決然地跪在皇祖父的營帳之外,整整三天三夜未曾起身。期間哪怕天降傾盆大雨,他也毫不退縮,最終因淋雨過度而病倒在地。然而即便如此,皇祖父起初仍然執拗不肯應允,但終究還是抵不住父親的堅持,無奈之下隻得點頭同意了這門親事。”


    說到此處,郡主不禁輕輕歎息一聲,接著又道:“可盡管皇祖父已經首肯,南都的人們卻對此並不買賬。那些世家大族、地方豪強們更是群起而攻之,紛紛表示強烈反對。”


    世子聞言眉頭緊蹙,憂心忡忡地追問道:“如此說來,莫非我與貞孝的婚事……?”


    郡主麵色凝重地點了點頭,繼續說道:“的確,正是因為有這樣的前車之鑒,所以父親才執意要將你的婚典安排在橫水舉行。畢竟南都的那些勢力實在難以應對!雖說皇祖父曾多次降下旨意,父親也在暗中施展出各種各樣的手段加以周旋,可那些人表麵上雖不敢違抗聖意,實則內心依舊口服心不服啊!就像方才你所聽到的關於婚禮銀兩的事情,不就是一個很好的例證麽?”


    世子臉色愈發陰沉,:“難道就連伯父也反對?”


    郡主無奈地搖了搖頭,苦笑道:“朝堂之上,大臣們向來都是拉幫結派;而在宗親之中,自然也不會例外!”


    屋外的公主靜靜地佇立著,耳畔傳來屋內的交談聲,心中思緒萬千,猶如潮水般翻湧不息。她腦海中不斷浮現出秦王府眾人為此付出的種種努力,南都那些人的所作所為也一一掠過心頭,讓她心情愈發沉重且複雜起來。


    值得慶幸的是,盡管情況錯綜複雜,但婚典的籌備工作依然有條不紊地推進著。無論是南都、江寧府,還是橫水鎮,處處都彌漫著喜慶歡快的氛圍,人們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此刻,江寧府內,長公主正與梁國禮部尚書交談著。身旁還有如寧以及隨行護衛的將軍。突然間,禮部尚書說出的一句話令在場所有人都大為震驚。


    “公主殿下,據最新軍報,近來北狄頻繁調動兵力,似乎有所異動。”


    長公主聞言眉頭微皺,追問道:“當真如此?可有確切證據?”


    禮部尚書趕忙迴答道:“迴公主殿下,前方傳來的消息確鑿無疑。然而,更為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如今外界竟有傳聞稱朔北王有意謀反!”


    聽到這話,長公主猛地站起身來,滿臉驚愕之色,失聲喊道:“什麽!這怎麽可能!”


    禮部尚書接著說道:“外界盛傳朔北王暗中勾結北狄,企圖借助北狄之力謀取皇位!此事已在禮部內部傳開,想來整個朝堂上下恐怕早已人盡皆知。就在咱們動身離開京城之際,陛下已然下達旨意傳喚朔北王入京麵聖,可誰知那朔北王竟然以邊境局勢緊張、戰事吃緊為由,公然違抗聖旨!”


    “確實如此,現在聖上在頻繁調動各州郡的軍隊,說明此事並非空穴來風啊!”一旁的將軍附和著。


    “如寒長兄能做出此等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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