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而抬頭瞥了一眼站在旁邊的薛世子,薛世子被看的心虛,倒不敢再看過來。謝漣有些明白過來,這件事是誰做的,他搖頭對謝濯說:“那你可就誤會你二弟我了,我本就沒把你當迴事,但是我萬萬沒想到,大哥你整日混跡風月場所,這副身子骨竟然還這般硬朗。”


    “老二,你別太過分!”謝濯微歎了一口氣,迴答道:“實話告訴你,我手裏根本就沒有什麽秘旨,我這些年不得他心你也是知道,他老人家也不會糊塗到這個地步,將保命的東西交給我。”


    謝漣點點頭,隨後對著岑侍衛說:“給我大哥鬆綁!”


    “這打也打了,該問的都問了,看來秘旨真的不在大哥手裏,原是我誤會了!”謝漣親自將謝漣扶起來。


    謝濯警惕的看著他這位二弟,一時不知道他是在賣什麽關子。


    顧雲檀走上前,一把攙扶住,他整個人瞧上去瘦了很多。臉上傷痕累累,新傷夾雜著舊傷,一條一條的暗紅色疤痕看的讓她觸目驚心。女人聲調小心翼翼,問了一句:“你怎麽樣了?”


    “沒事,死不了。”男人擠出一抹笑,迴答。


    雲檀伸出手,看著謝濯胸前的傷,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下手,急得快要哭了。


    “我們走吧。”說著,謝濯執起雲檀的手,二人轉身就要離開。


    剛要踏出明正殿的門檻之際,身後的聲音又響起,迴蕩在整個大殿內。


    “慢著!”


    兩邊的侍衛登時拔出腰間的劍,擋在謝濯二人跟前。


    謝濯偏頭看去,問道:“二弟反悔了不成?”


    那謝漣三兩步走下殿來,一麵迴答:“當然不會,我說話向來一言九鼎,但又不得不留個心眼。大哥可曾聽過史書上的武王曹王,曹王有五子,三子性敏而惠,善做文章,長子俠肝義膽,擅通兵法。後曹王薨逝,長子上位尊王,因顧忌三子,長子嚐令三子七步中作詩,不成者行大法。”


    “二弟莫不是想效仿前人之法,讓我作詩?這不是在為難你大哥嘛?你不會是曹丕,而我也不是那個玩弄筆墨善於作詩的東阿王!相比較作詩,你大哥我倒是對飲酒作樂遊走賭坊感興趣。世人皆知,王室皇子,二弟你善文,三弟會武,反倒我這個悠閑的大皇子,文不成武不就,你也別太抬舉我。”謝濯勾起唇,露出往日般的不羈。


    “大哥也別謙虛,這兒也沒什麽外人,你再裝下去可就沒意思了。”謝漣看著手中的冊子,隨手一丟將那朱色的書冊丟在謝濯腳下。


    一麵抽出武器架上長刀,一麵向謝濯二人走去。


    刀光淩冽如風,將殿內的地麵剮蹭出一道道長痕,火星四濺,尖銳聲音刺耳不絕於。


    謝濯見此,隨即伸手將雲檀攔在身後。


    “不就是作詩嗎?”謝濯不慌不忙,一派鎮定自若的樣子。


    彼時的謝漣這才作罷,點了點下巴,對他道:“七步成詩,少一步多一步都不可,要是詩成,我便即刻放你夫妻二人離開!”


    說完這話,謝漣將長刀又放迴了刀鞘,大手一揮,轉身坐了迴去。


    雲檀扯了扯謝濯的衣袖,不免擔心一句:“別胡鬧了。”


    男人伸手覆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唇角微勾,對她安慰一句:“放心!你夫君我平日看起來沒個正形,一到關鍵時刻,作詩的本事還是拿得出來!”


    言罷。


    謝濯端正身形,抬頜看向殿上,又環顧一遍四周的侍衛和禦林軍。清了清嗓子,便開始吟道:“曹長子尚知尊兄重長,汝今日行判臣逆黨事,他日即便身居高位,造孽深重手滿鮮血,必教你功業摧毀兮,猶土龍芻狗之有名也!我也勸二弟一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大哥啊大哥,你藏的倒是深。”謝漣捏著手中金刀,眸中殺意頓生,剛要提刀向謝濯而去。


    嘩啦啦!左右紅鸞衣衛皆都拔出長刀,


    直指謝漣。


    就在此時,一身龍袍的陛下從明正殿後亦步亦趨。


    在太監連公公的攙扶下,坐上龍椅。


    皇帝口中喃喃道: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朕還記得這是朕教給你兄弟二人的第一首詩。”


    眾人驚訝抬頭顧盼,就連方才氣勢洶洶的鸞衣衛也著實後怕,齊刷刷的又將長刀收迴刀鞘,為首紅衣鸞衣衛跪地叩首:“陛下萬歲!臣等冒犯了!”


    謝漣頓時張口無言,站在殿下看著皇帝,大為一震:“父皇!”


    又看了一眼紅衣鸞衣衛衛長燕泠鳶。


    露出一抹不敢置信的表情:“你敢背叛我!”


    紅衣鸞衣衛長燕泠鳶迴答:“我是陛下的親衛,受陛下提拔,此生便要為陛下鞍前馬後!”


    皇帝拿著帕子捂口咳嗽,身後的連公公從旁拍背。


    “朕要是不裝一場大病,還揪不出這叛賊逆臣!謝漣,你還真是我的好兒子!紅衣鸞衣衛本來就是我的麾下,你覺得對衛長施以小恩惠,就能策反他?你錯了,從你起異心那一刻,朕便知道了你要做什麽。所以,我故意讓連公公放出我病重難愈消息,我知道張太醫是你的人,朕便借著他的口,向你傳達此事。事後,你果然急不可耐,先是圍困太辰殿,而後架空皇後垂簾聽政之權,種種。”


    一席話罷。


    宮外便傳來急報:“三殿下揮師京師,三千黑甲軍正趕明正門!陳王黨羽皆被絞殺!”


    謝漣怒意一瞪,看著謝濯:“你是在拖延時間!”


    謝濯走上前,拖著孱弱身子對著陛下一拜,又轉身看向謝漣,迴道:“是。二弟此時若是收手,我定會向父皇求情,饒你一命。”


    “饒個屁!原來自從你下山那一刻,就和父皇聯手了,我就跟個傻子,被你二人戲耍。”


    謝濯並未迴答,而是一臉肅穆的看向謝漣。


    謝漣微眯著眼盯著謝濯,旋即一笑,下一刻直接從衣袖拿出一把匕首,又劫持了謝濯。


    幾人周旋,連殿上的陛下也著實大震。


    “逆子!”


    “益清!”雲檀不敢貿然上前,但見那匕首鋥亮鋒利,謝濯脖頸處溢出些許血漬。


    謝漣劫持了謝濯,紅衣鸞衣衛不得不先行讓出道來,噌噌收起武器。在眾目睽睽之下,謝漣逃到了明政殿外。


    雀靈台。


    謝漣拿著匕首抵在謝濯脖頸處,殿外也被黑甲軍圍困,他就算是想要逃出宮去,也是無稽之談。


    忽而,一陣冷風驟起,鵝毛大雪飄然而下。


    陛下站在明正殿台階下,舉起手中弓箭,直指雀靈台二人。


    皇後聲淚俱下,從旁勸告:“陛下,淨植畢竟是你的親兒子,饒其一命吧!”


    “婦人之仁!”


    隻聽得咻!一聲,利箭穿過茫茫白雪,穿入陳王脊背。


    隻聽到咚!一身,陳王應聲而倒,匕首滑落掉地,聲音清脆。


    那日的雪下的極大。


    血珠濺落在地,也落在了謝濯的半張臉上,他轉頭看向地上的陳王,視線逐漸模糊,身子一斜體力不支暈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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