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總歸,心裏也安穩不少。


    謝漣眼下暫時沒動她,若是謝濯真的能來救她和皇後,也是最好不過。


    現在,就是要想辦法,在謝濯進宮之前,自己也能保住性命。


    皇後終於露出一抹笑:“太好了,老大能來救我們,真是佛祖保佑!”拿著自己的佛珠,走到那佛像跟前,三叩一拜。


    雲檀微籲了一口氣,雖然這封信來的蹊蹺,但也讓人心惶惶的後宮安穩定神不少。她走上前,又向皇後打聽:“皇後娘娘,我想問這陳王殿下早年間,可有放在心裏不願提及的女人,我今天去見了陳王,他說我像他的一位故人。”


    皇後闔上的眼皮,陡然睜開,偏頭迴答:“故人?沒聽他提及過,我這個兒子自小被送進帝師院,我也沒見過幾麵,他也素來什麽事情都藏在心裏,不同我講。我和他說起來是母子,血濃於水,但他這些年對我極為冷淡,我知道他為何這樣,怪在我當時生他時,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妃子,後宮妃子一旦生子,孩兒便不能養在膝下,隻能轉手交給先皇後撫養長大。”說完這番話,皇後微歎息,昏黃的眼睛裏慢慢浮起一抹傷感。


    雲檀轉身離去,在聽到閣門闔上的聲音,皇後這才轉過身來,用手拍了拍胸口。


    錦繡走上來,將她扶起。


    “娘娘,您臉色看起來好生煞白,是不舒服?”


    皇後搖頭,微眯眼看著闔上的閣門,開始問錦繡:“你也覺得曹王妃像那個女人?”


    錦繡轉了轉眼珠,明白了皇後的意思,隨即點頭:“皮囊而已,但行為舉止全然不同,曹王妃是大家閨秀舉止得體又是先帝賜婚,不會有假。”


    聽到這兒,皇後懸著心這才鬆懈下來。


    翌日。


    那岑侍衛又著人來了一趟紅鸞殿。


    雲檀放下筆,畫上的丹青肖相未成,她抬頭看了一眼端坐的皇後。


    皇後無奈搖頭:“下次再畫也成,你去吧,要小心。”


    雲檀點點頭,應了一聲好。


    轉身命丫鬟小瓜給她拿了一件毛裘穿上。


    壽康殿。


    連續幾日,謝漣都會命顧雲檀前去壽康殿撫琴。


    有時候聽得入迷,謝漣總會有些神誌不清,看著院中樹下的一顆枯樹喃喃自語。有時候迴過神來又對顧雲檀說話。


    惹得顧雲檀後背發冷,時間久了,她倒也明白過來。


    謝漣口中一直念叨的那位梁姑娘,是他口中所說的故人。


    一曲琴罷,謝漣連連拍手叫好,一邊說:“嫂嫂果然琴藝高超,不愧為雲夢城蘭因女郎的稱號!”


    雲檀遵照禮數,迴以頷首。


    就在這時,岑侍衛上前來稟報,附耳對謝漣說話。


    她遠遠看著,就看到謝漣那張臉氣得都黑了,咚!的一聲,他抬手直接掀翻了眼前的棋局。


    棋子落地,清脆聲響不絕。


    她坐在琴亭之下,看著謝漣勃然發怒又匆匆離開,心下覺得定是有大事發生了。


    果然,她剛迴到紅鸞殿,就看到一眾宮娥圍在一起耳語,說的都是一些宮內的秘辛奇聞趣事。


    “聽說,皇城被黑衣鸞衣衛圍了,眼下正逼近宣武門!”


    “我們整日提心吊膽的,這下好了,有援軍來救我們了!”


    其中一個抱著木書的宮女哭泣泣道:“誰也不知道,我們還能不能活到援軍到的一日?要是一個不留神就被那瘋子給拖出去拔了舌根!你是不知道,前幾日那受罰被拔舌根兒的宮娥,沒挺過幾日血流而亡了!”


    雲檀聽了片刻,轉身從一邊的長廊離開。


    夜色正濃。


    雲檀和皇後一同在紅鸞殿禮佛,偶然聽到殿外一陣沉悶整齊的鼓聲。


    鼓聲一直持續到翌日卯時三刻。


    天色灰蒙蒙的,明正殿外,三千玄色武甲披身的禦林軍和紅鸞衣衛在殿外待命。


    謝漣穿著絳紫色長袍,站在殿內,下令重燃雀靈台。


    當夜,雀靈台守衛森嚴,紅鸞衣衛夙夜未眠,嚴加看守徐貴妃棺槨。


    另一邊,聽此消息的陛下震怒,操起長劍,就往明正殿趕。


    可還是被謝漣的護衛攔截,氣得陛下大罵二子混賬,俄而陛下口吐血珠飛濺,落在滿地的白雪地麵,至今昏迷不醒。


    紅鸞殿內。


    雲檀久不能寐,翻來覆去。


    她害怕,眼下陳王殺人如斬草,連挖墳刨棺槨之事都幹得出來,一想到這些,她就覺得背後一陣發涼。


    忽而。


    殿內的窗柩發出響動,驚得她唿了一句:“誰!”


    她快速起身,披了一件雪披,手中拿著一把匕首,一手慢慢拉開暗綠色的流珠帷幔。


    手中的匕首已經刺過去。


    那端的手精準的捉住雲檀雪白的手腕,力道輕柔。


    隻聽到叮咚一聲,雲檀手中的匕首落地。


    那雙剪水眸子微微一顫,一臉不敢置信的叫著:“謝濯……”


    謝濯點頭,伸出食指比在唇邊,示意她小心隔牆有耳。


    一別數十日,可當再見到謝濯時,她心底卻覺得委屈如洪水猛獸,淚花在眼底打轉不停。


    男人穿著鸞衣衛的衣服,一臉肅穆的看著她。


    在察覺到雲檀情緒不對勁時,雙手握住女人的手,連上前詢問。


    “怎麽了?可有覺得身上不舒服?”


    說著,他倒是獨得的溫柔,連忙朝雲檀身上上下打量,心底焦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可問了許久,依舊不見女人說話,謝濯無奈,連忙將女人攬進懷裏。


    久別半月,再一次將她抱在懷裏,輕輕嗅著脖間熟悉的清香,他滿足的歎息一聲。


    雲檀明顯覺得,謝濯似乎有些不一樣了,他的脖子上多了一道疤痕,疤痕上泛紅,似乎是新傷。她抬手觸碰那脖間的疤痕,謝濯竟也沒躲,她問:“何處受的傷?”


    謝濯覆手上來,迴答:“不礙事,男人嘛,受傷很正常。”


    雲檀將這陣子發生的事全都講給他聽,他說他知道。


    而且,這次來是為了帶她出宮門。


    她又是一詫。


    心底又奇怪,謝濯不是不喜歡她嗎,又怎會獨身闖皇宮,前來尋她?


    而且,多日前,她和謝濯鬧得很僵,他怎麽會來尋她?


    她沒有問謝濯為何要來帶她走,畢竟眼下局勢如同水火,由不得半點兒女私情。


    她仔細觀摩謝濯的臉頰,就發現他身材瘦削不少,臉上往日懶散全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成熟還有漠然。


    她開口:“你變了好多。”


    謝濯勾唇看向她,說道:“哪裏變了?”


    雲檀說不出來,到底是哪裏變了,隻是恍然覺得自己似乎根本就不了解謝濯,不了解自己同床共枕三年的夫君,背地裏到底在做什麽事。


    “二弟說,父皇留了一道秘旨給你,眼下他正想辦法抓你。”


    “我知道。”謝濯略微疲憊的揉了揉眼睛,隨即點頭。


    她歎了口氣:“其實一家人為何要鬧到劍拔弩張的地步,我不明白,二弟往日對你還挺尊敬的,對陛下孝順恭敬,為了找到一個秘旨就要對你我,還有皇後她們趕盡殺絕。”


    謝濯盯著女人,眸底添了幾分深邃:“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


    是啊。她確實想不到那麽複雜的一麵,那是因為,她不喜歡這種明晃晃的家人之間的爾虞我詐和算計。


    雲檀將謝漣要焚燒雀靈台的事告訴了謝濯。


    謝濯走後,雲檀呆坐在床榻上,手中捏著謝濯交予她的白玉,心中焦灼。


    忽而!


    她又聽到殿外此起彼伏的鼓聲,鼓聲緩而沉重,像是從雀靈台傳來的。


    漫長黑夜難捱,不知何時,等到雲檀再次從夢中醒來。


    額頭上滿是熱汗,她大口唿氣,連忙掀開被褥,跑下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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