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子們聽見此話,怕苻令珠真得罪長安城的官員,勸她趕緊走,反正人也救下來了。


    苻令珠迴頭安撫了她們一下,這可真是長安人被黑的最慘一次。


    「我們長安城,可沒有你這種垃圾!別給自己臉上貼金,」她一步一步向男子走去,伸出手想要打他又收了迴去,太髒了,她下不去手,「我且看看他們能不能管!」


    眼見著她又要動手,那男子尖叫一聲,渾身酒氣熏得苻令珠止不住側過頭。


    「那個小娘子可不是什麽良民,是混血,混血是這個世間最肮髒,最低賤的牲畜,他們理當該死,所以你即使把我送過官府去也沒人管的!在蒲州城混血就是罪。」


    苻令珠動作一頓,仿佛聽到了世間最可笑的笑話。


    大堰一直以來便在宣揚各族融合,朝堂之上,不少胡人都位居高官,怎麽,在這個男子嘴裏,有胡人血統就是罪了?


    「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她是漢人和庫倫人生下的,她的血是肮髒的,既不屬於漢人,也不屬於庫倫人,在蒲州,她這樣的人,天生就是奴婢!」


    那男子越說越有底氣,指著那異族少女道:「不信你問她,就算我把她殺了,蒲州城的官府又會不會管我!」


    異族少女看著苻令珠沒有迴頭的背影,她不想讓這些救她的人和長安城的郎君產生衝突,可又舍不得這少有的親近,急的淚都忘了流。


    在她眼中,苻令珠突然動了,她似是想到了什麽,驟然暴怒,也顧不得那男子渾身髒臭,一腳踹到他的腿上,直接將他踹倒。


    「蒲州城管不了你,我到要看看,長安城管不管得了你,大堰律法管不管得了你!」


    她緩緩蹲下身,在一眾人麵前,一巴掌扇在那男子的臉上,在他驚恐的目光中,笑道:「你知道,上一個,問我自家父親是誰的人怎麽樣了嗎?他啊,被國子監除名,發放西北了。」


    聽到國子監三個字,男子抖了抖,終於意識到自己踢到了鐵板,這些夫人們,不是他以為的長安百姓,反而大有來頭。


    見那郎君要躲,她不由分說,伸手扣住他的下巴,眼裏一片陰霾,「你且跟我說說,你那在長安的父親,是什麽官?我掂量掂量自己實力,看能不能跟禦史大夫透個氣,讓他參上你父親治家不嚴一本。」


    男子聽此反而不怕了,隻覺她是在騙人,禦史大夫是何人,還能讓她說上話,含糊不清道:「我告訴你,此事不能善了,啊!」


    「多嘴,」苻令珠另一隻手拍拍他的臉,活脫脫一副惡霸的樣子,「我父親不才,是長安城有名的才子,學生遍地走,我母親是蘇氏嫡女,我伯父再不濟,也是三品大員,帶個話而已,你以為呢?」


    「嘖,別覺得你和你家父親夠不上的人,我就見不到了,覺得長安遠,拿你沒辦法啊,那你試試看,我今兒在這把你打死了,你看看,他們敢把我抓進牢裏嗎?」


    「別說這是蒲州城,便是長安,我都能全身而退,你信嗎?」


    用這個郎君剛才說的話反駁他,已然將其嚇得肝膽俱裂。


    跟她比家室,那來跟她比比。


    她將手移開,抓著他的頭發,迫使他仰頭看向自己,說道:「混血不是人,那你是嗎?道德論法,在你這都沒有了是嗎?你不做人,想當個牲畜,那我成全你。」


    「啊!別,別,啊,我是長安的,你們快來救我啊。」


    「怎麽?長安的人在蒲州城有便宜占啊?」苻令珠繼續將他的頭磕向牆,留下鮮紅的印子。


    對周圍路過的行人道:「我也是長安人,自家私事,大家還是當沒看見的好。」


    大家匆匆而過,頭都不敢迴。


    苻令珠滿身戾氣收不住,舉起他的右手,一根一根掰著他的手指頭,道:「你說你父親在長安當官,看你這樣的肯定是遊學的學子,是吧?哪個學院的?不是國子監的吧?」


    「國子監管得可嚴,你做下此種錯事,想來被除學籍是一定的了。」


    「我不是,我不是,求求你……別,不要。」


    「不是啊,」苻令珠將他的手放在地上按住,手腕下還墊了塊石頭,「那不是更好了,不然我不變成毆打自家人了。」


    話落,她站起身,一腳踩下,悶悶地骨折聲響起,隨後而來的是男子痛不欲生的嘶嚎聲。


    苻令珠用舌尖掃過牙麵,「你看,剛才認個錯多好,非得激我呢,我用事實教你,別以為蒲州城是法外之地,身為長安人又如何?你得首先是個人,另外,我姓苻,大可讓你父親來找我。」


    拽下腰間荷包,數了數錢,給他倒了半袋到地上,「這些錢,就當醫藥費了。」


    得虧這不是長安城,沒人認識她,不然消息傳進王老狗的耳朵裏,她的賢妻還當不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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