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東海有鮫人,形容秀美,擅以歌聲惑人,人身魚尾,落淚如珠。


    傳說,西海有神裔,樣貌不詳,年齡不詳,能力不詳。但,食其血肉。


    可,永,生。


    *


    星星幼兒園。


    “小虞老師,世界上真的有美人魚嗎?”


    “小虞老師,美人魚的眼淚真的會變成珍珠嗎?”


    “小虞老師,美人魚是淡水魚還是鹹水魚啊?”


    “小虞老師——”嘰嘰喳喳的嘈雜聲裏,一隻胖嘟嘟的小胳膊堅定地高高舉起。


    穿著藍色碎花連衣裙的年輕老師轉頭看過去,嘴角淺笑嫣嫣。“小香寶想問什麽呀?”


    “小虞老師……”紮著可可愛愛丸子頭的小團子歪著腦袋,臉蛋軟乎乎地真誠發問,“美人魚,好吃嗎?”


    她眨著眼睛,忽閃忽閃,天真得不得了。


    *


    餐桌上。


    小團子嗷嗚一口將拌著湯汁和奶白魚肉的米飯吞進嘴裏,雙頰鼓起,努力咀嚼。


    “魚肉好吃嗎?”晴熙一邊耐心挑著魚刺,一邊笑問。


    “好次。”小團子鼓著腮幫子,含糊不清地迴答。“下次想次美人魚魚。”


    晴熙挑魚刺的動作一頓。


    旁邊喝著紅酒的緹雅已經一口酒噴了出來,她拿餐巾擦了擦嘴角,哈哈大笑。“我的小祖宗誒,合著人類的食物你都吃膩了,準備挑戰新品種了?”指尖捏著小團子的臉蛋,寵溺又好笑。


    小團子咽下嘴裏的米飯,認真道:“大藍藍說的,挑食長不高,為了長高高,努力嚐試新品種,是很有必要的。”


    旁邊安靜吃飯的滄藍默默把頭埋進飯碗裏,一頭白毛服服帖帖,盡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莎夏一邊啃著雞腿,一邊鬼鬼祟祟將頭湊過去。“哪天讓雷洺帶我們去一趟東海唄,我還想嚐嚐千年大王八啥味兒呢。”


    “嗯嗯。”小團子眼睛亮晶晶地點頭。


    *


    彎月皎潔,黑夜無星。


    睡前故事時間。


    “從此以後公主和王子就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小團子把自己裹得隻露出一個圓溜溜的腦袋,“熙熙,公主和王子會生小寶寶嗎?”


    “當然會呀,會生像香寶一樣可愛的寶寶。”晴熙合上書,溫柔地摸著她頭頂的發。


    “那公主和王子是香寶的爸爸媽媽嗎?”


    晴熙手上的動作停了一下,然後抬手給她掖了掖被角,眨了眨有些發澀的眼。“對呀,可是美麗的公主被惡龍抓走了,勇敢的王子去拯救他的公主了。”


    “等王子打敗惡龍救了公主,他們就會迴來了對嗎?”小團子睜著大眼睛,無辜又渴望。


    晴熙笑了笑,寵愛地刮了下她的小鼻子。“惡龍很厲害,打敗它沒有那麽容易的,所以時間可能會很長,等你長大了,說不定啊,他們就迴來了。”


    小團子樂得咯咯笑。


    晴熙走到門邊,再次被小團子叫住。“熙熙。”


    “嗯?”晴熙看著橘黃燈光下小團子暖融融的臉,指尖攥緊,忽然有點害怕她繼續剛才的話題。


    “明天,真的不能吃美人魚魚嘛?”軟糯糯的嗓音輕輕的,說完似乎還咽了一下口水,透著一百分的期待。


    晴熙不禁莞爾,“小饞貓。”


    燈滅了,“哢嚓”一聲門被關上。


    小團子抱著小肉臉縮進被子裏,歎了口氣。“吃貨好難呀。”


    *


    秋蟬山亂葬崗。


    稀稀拉拉的黑鴉撲騰著翅膀略過,蒼白的月光撒在林間,落下影影綽綽的斑駁陰影。


    貓頭鷹詭異的叫聲時不時響起,膽小的雛鳥將腦袋縮迴了鳥媽媽溫暖的翅膀絨毛下,瑟瑟發抖。


    一座座淒涼的孤墳零零散散擠在一起,氣溫很低,飛鳥與走獸的聲響漸漸消弭。


    突然——


    一個土壤很新的墳包泥土翻動。


    漆黑雲層中傳出陣陣沉悶雷聲。


    慘白閃電劃過,一隻屬於幼兒的手破土而出!


    小小的手,染滿鮮血。


    濃烈的血腥氣,撲麵而來。


    *


    某高檔別墅小區。


    “你為什麽要迴來?你為什麽不死在外麵?!隻有你死了,這個家的一切才能真真正正地屬於我!”眼神陰翳的小少年,緩緩逼近另一個年齡相仿的白衣少年。


    “隻要有你在,我就隻能是見不得光的私生子,就算你媽死了,我媽也要一輩子背著小三的罵名!你為什麽要迴來?你為什麽不死!”少年猛地箭步衝上前,試圖將白衣少年推下樓梯。


    然而——


    白衣少年淡定從容地抓住他的手腕,腳下步子輕移,兩人瞬間變換位置。


    接著,輕輕一推——


    他眼睜睜看著少年滿臉驚恐地滾下長長的樓梯,嘴角邪肆勾起,抱臂歪頭,白衣不染塵埃。


    慘叫聲響起,別墅一片通明。


    淩亂的腳步聲從四麵八方傳來。


    屋外電閃雷鳴,傾盆大雨驟然落下。


    夜,開始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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