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苻汝真身子不好,都是她這樣照顧,她都習慣了。


    也隻有在這種時候,她不會睡死過去。


    仿佛腦袋裏有跟弦在拽著她。


    朦朧中感覺有一道目光灼熱的注視著她,讓她一下子就驚醒了,睜開眼,果然是王易徽起了身,正半倚靠在床頭。


    她腦子還不甚清醒,隻想著,他後背那麽多傷,這麽靠著不疼嗎?


    等他沙啞著嗓子開口說話,讓她繼續睡,她就突然醒了,紛雜的想法充斥在腦中。


    揉揉眼,她爬下床將煮的爛爛的粥端下,因為熱,她還特意墊了層軟布拿著。


    掀開蓋子,香氣撲鼻,熏得她都快餓了。


    王易徽就那麽平靜的看著她,看她下床,看她又迴來,坐在自己身邊,舉著碗問他有力氣沒,沒聽到他迴答,就自顧自說:「那我喂你,你先喝口湯,雞湯中的油我已經讓他們倒出去了。」


    他張了張唇,一勺已經被吹得溫度正好的湯被送進他口中。


    燭火暈黃,她低著頭吹熱氣,黑發隨意拿發釵紮起,露出白皙的脖頸。


    上麵還有他今日勒出的紅痕。


    他神色恍惚,小時候受傷生病,他總想讓人照顧,可公主府的奴仆們都聽母親的話,從來都隻給他上藥,留他小小一人,在黑漆漆的屋子裏,抱著膝蓋一坐坐一夜。


    現下,也有人給他喂飯了。


    一碗粥進肚,他整個人都舒服起來了,這幾日在公主府,他一口飯都沒吃。


    溫熱的手背放在他的額頭,苻令珠凝神感受,「你是不是還發熱呢?我怎麽感覺我手更熱點呢。」


    「沒發……」


    熱字在他嗓子處滾了一滾,又咽了下去。


    濕潤的唇正貼在他額頭,苻令珠還怕自己弄錯了,試了好幾次。


    半晌鬆開他,放心下來,說道:「退燒了,明日讓大夫再看看,應是無大礙。」


    她將手在他麵前搖晃,「怎麽?傻了?」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病氣入體的他,多了絲孱弱,眼神溫柔沉溺,「沒傻,多謝夫人照料。」


    苻令珠心裏突的跳了一下,掙脫出來,翻身迴到自己位置,「那便趕緊睡,別平躺著了,省得後背疼。」


    「好。」


    「火燭不用管,我怕你半夜再發熱,要起來看的。」


    「好。」


    「那快睡。」


    「好。」


    苻令珠拿後背對著他,隻覺得這樣軟弱又聽話的他,有點讓她受不住。


    一會兒,就聽他那麵傳出動靜,慢吞吞的,她猜測著,恩,躺下了,翻身了,還挺聽話。


    自己腰間突然多了個重物,是他的手臂,溫熱的唿吸吹佛在她的耳畔,讓她頭皮發麻。


    而後她便感受到他想將他往懷裏帶,但力氣不夠,索性自己貼了過來。


    她微微睜大眸子,他竟是將臉埋進她脖頸,又蹭了蹭!


    他這是燒迷糊了吧,是神誌不清了吧?


    這還是那個她認識的王老狗了嗎?


    隻聽他小聲道:「我同母親決裂了。」


    決裂了,好事啊!


    苻令珠拍了拍他的手臂,隻覺得骨頭硌人,這段日子,真是累慘他了,「別多想,睡覺。」


    「好。」他困意上頭,擁著她睡了過去。


    她歎息一聲,也不知為何自己心裏煩亂,等再次被他弄醒,隻見他已經坐了起來,正要翻身下床。


    「幹什麽去?」


    一把拽住他的袖子,苻令珠也不管自己形象,猛地將他拉了下來,警惕道:「恭桶就在屏風後麵,我扶你去。」


    王易徽看著她,他要是想,能夠直接將袖子揮開,聽她要扶自己出恭,耳朵尖都紅了,「不用,我出去……」


    「你出去?」苻令珠音調都高了三聲,「你要去演武場?」


    「嗯……我都好幾日未活動拳腳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還生著病呢?」


    王易徽喜歡看她睜著眼睛,為他著想模樣,低聲道:「無礙的,往日裏也是這般,出汗之後,好的更快些。」


    苻令珠簡直想把他按在被褥裏,死死磋磨一番。


    昨天為了這人降燒,她一晚上起來幾次,現在都還精神不濟,她一個健康人都受不得,他竟然還要出去鍛煉,瘋了不是。


    冷笑道:「你可知現下是幾月,外麵有多冷,你信不信你出去吹個風,迴來就能病倒。」


    說完,她索性從床榻上站起身,一把將王易徽按了迴去,「你給我老實躺著睡覺,練功和看書都不急於一時,你病了,累得是我,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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