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蘭看到鄭三炮,顧不得郎老大兩口子站在旁邊,猛地撲進了他的懷裏,哇啦一聲大哭起來。這哭聲包含了思念,包含了委屈,更包含了重逢的喜悅。

    感情輕易不外露的鄭三炮一見秀蘭憔悴得沒了人樣,心裏湧出一股難言的滋味,鼻子不覺一酸,也差點兒掉下淚來。他用力攬著秀蘭的身子,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

    郎老大見狀,幹笑了幾聲,不無得意地說:“你們真是開水洗瘡,有疼有熱啊。那好,你倆慢慢聊吧,我操辦晚飯去了。”說著,他伸手拽起看得目瞪口呆的女人走出了屋外。

    “秀蘭,你咋到郎老大家來啦?”平靜了下來的鄭三炮滿是疑惑地問。

    “不是你讓桂花姐把我接來的嗎?”秀蘭一邊擦著眼淚,一邊抬頭答道。

    “我沒讓她去接你呀。”鄭三炮怔了怔,不覺脫口罵道:“壞了,肯定是他娘的郎老大搗的鬼。秀蘭,你跟我走,咱不能在這兒停留,郎老大不是個啥好東西,說不定想在咱倆身上打啥壞主意呢!”

    “三炮哥,就算人家瞞著你把我接來,也是好意呀,好端端地你罵人家幹啥。他們兩口子剛才還和我講呢,打算把我娘兒倆的戶口給遷到槐樹莊來,這樣省得我在盧家莊被人欺負得抬不起頭來了。”秀蘭充滿感激地說。

    “秀蘭,你不要聽他們胡諏八侃,你不了解郎老大,他沒安好心,是想利用你來整我的。”鄭三炮氣唿唿地說。

    秀蘭望了望鄭三炮,突然又哭了起來。

    “三炮哥,我知道你的心思了,你是怕我來槐樹莊丟了你的人吧。你放心,秀蘭我就是死了,也絕不會再給你添一點兒累贅,,更不會去影響你的名聲。好,我這就迴盧家莊去。”秀蘭邊賭氣說著,邊抬腳向門外走去。

    鄭三炮見秀蘭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一把拉住她:“秀蘭,你聽我說,我鄭三炮以前是有些顧慮,知道你受了委屈也不敢去為你撐腰,這是我的不對。現在我明確地對你說,既然今兒你來到了槐樹莊,我就絕不會再讓你迴去了,趕明兒我就去盧家莊把你的戶口給辦到槐樹莊來。我的脾氣你也知道,說到就會辦到的。可是,這會兒咱必須離開郎家,有些話以後我再給你講清楚。”

    說著,鄭三炮拉起秀蘭的胳膊就走出了屋子。

    郎老大正滿心歡喜地打著自己的如意小算盤,抬頭見鄭三炮拉著秀蘭氣衝衝地走出了屋門,趕忙上前攔住:“鄭支書,這天還沒黑透呢,你帶秀蘭到哪去,讓人撞見多不好呀。我看這樣吧,我家的東屋有一張床,很幹淨的,今兒晚上你與秀蘭就住在那兒吧。”他轉過頭又訕笑著對秀蘭說:“秀蘭妹子,你與鄭支書的事兒我早就知道了,沒啥不好意思的。”

    秀蘭紅著臉低著頭,小聲說了一句:“郎大哥,你瞎扯些啥呀。”

    鄭三炮怒不可遏的吼道:“姓郎的,你他娘的別貓哭老鼠假慈悲了,你心裏的那點兒小九九我清楚得很,你不就是想拿秀蘭來要挾我嗎。今兒挑明了說吧,隨你滿世界吆喝去,我鄭三炮不怕!”

    “鄭支書,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郎老大再不是個東西,把秀蘭接來總沒有錯吧。我滿心替你著想,反倒落了一身不是,這讓我到哪兒說理去。再說了,咱倆遠無怨近無仇,你憑啥對我有這麽大的成見?我知道有人在背後說我壞話,指使你跟我過不去,可你也是個明白人,咱好人可不能受驢的顛呀。”郎老大裝出一副受到了很大委屈似的。

    “肝膽腸肺心為主,你是啥樣的人我知道,你自己更明白,槐樹莊的老少爺兒們也心知肚明,還用得著別人來指點?我勸你不要再自作聰明了,免得搬起石頭再砸了自己的腳!”

    說完,鄭三炮拉起秀蘭離開了郎老大家。

    再一次失了算的郎老大衝著鄭三炮的背影惡狠狠地低聲罵道:“真他娘的是狗咬呂洞賓,硬是不識好人心呀。好啊,你姓鄭的這是真的成心與我過不去啦,那老子也不含糊,看他娘的誰能幹過誰。”

    不知好歹的桂花揉著被煙熏得睜不開的雙眼,從鍋屋裏出來朝他嗔道:“這算是啥事兒呀,剛才還好好的,咋的突然就又翻了臉,還把人給罵走啦?這麽熱的天,我做了一大鍋的飯,吃不了可咋辦呢。”

    正沒地方發邪火的郎老大奔過去照腚狠狠地揣了她幾腳,嘴裏高聲怒罵:“你個豬托生的浪娘們兒,整天就他娘的知道吃!”

    可憐的女人站立不穩,癱在地上嚶嚶地哭了起來。

    鄭三炮帶著秀蘭來到村西邊的小學校,讓景慕文在夥房裏給她弄了點兒吃的,臨時安排她住了下來。

    不明就裏的景慕文把鄭三炮拉到自己的住處,詢問他是咋迴事兒。鄭三炮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景慕文聽完,低著頭連抽了幾根煙,好一會兒才對鄭三炮說:“老鄭,你打算咋應付這事兒呀?”

    鄭三炮答道:“秀蘭太可憐了,說啥也不能讓她再迴盧家莊了。我趕明兒就讓人去遷她的戶口,順便把她閨女也給接過來。”

    “秀蘭是不能迴盧家莊了。可是,你剛當支書不久,一個大老爺們兒憑白無故地帶一個女人到村裏來,郎老大他們借題發揮攻擊你不說,村裏的社員也會對你產生不好看法的。再說了,村裏憑空又增加了兩張嘴,社員們也保不起同意啊。”

    “沒啥了不起的,明兒我就在大喇叭裏把事兒公開向大夥兒講清楚,把郎老大的嘴給堵上,看他還能咋的。人心都是肉長的,社員們頂多說我鄭三炮不是個正經人,不會與一個苦命女人過不去的。”鄭三炮一不做二不休的樣子。

    “這樣做不妥。”景慕文又點著一根煙,接著說:“你咋能自己把以前與秀蘭相好的事兒滿世界裏去宣揚呢,不管咋說,這畢竟不是個光彩的事兒,傳出去無非讓別人當作笑話。還有,你就是不怕別人說閑話,也得替你媳婦和孩子們想想吧,他們心裏又會是啥滋味,別人又會咋看待他們呢。”

    鄭三炮一時無語,隻是著急地反複搓著自己的手。

    “你看這樣行不行,學校裏的夥夫不幹了,我正想再找一個頂替他的人的呢,不行就讓秀蘭留在這裏做飯吧。”景慕文說。

    鄭三炮顯得有些過意不去,慢吞吞地說:“這樣再好不過了,啥問題都能解決了,隻是要讓你作難了。”

    “反正得要找個人,又是個臨時工,讓誰幹還不是一樣兒,我給上級部門匯報一下就行了,沒啥為難的。這事就這麽定了。”景慕文說,“老鄭啊,你看出來了沒有,現在郎老大與卞二虎是很不甘氣哪。先是卞二虎與你來硬的,這會兒郎老大又給你來軟的,合起夥來想著法子對付你,下一步還不知又出啥妖蛾子呢。你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呀。我看老藺與你說的事兒得抓緊去辦,早辦早主動,越拖越被動。”

    鄭三炮說:“這幾天我與不少人談過了,他們大多數也讚成重新分隊。四個隊的隊長已定下來了,趕明兒先重新分隊,接著就把郎老大和卞二虎弄出村去。”

    就在鄭三炮與景慕文在小學校說話的空兒,最近幾天很少出門兒的郎老大來到了村子中央的老槐樹下,把鄭三炮長期騙奸霸占秀蘭的事兒向大夥兒們添枝加葉地說了一通。看到有人不信,郎老大就說,今兒下午姓鄭的急急忙忙地到我家去你們反正看到了吧,那就是他聽我說秀蘭在我家後,害怕她在村裏鬧起來前去陪罪的。多虧我屋裏的與人家秀蘭是打小一塊長大的,好話說了一大筐才總算勸住,不然的話,那可就有好戲看了。

    大家一想,可不是咋的,下午確實是有這麽迴事兒,當時原以為是鄭三炮與郎老大又穿到一條褲子裏去了呢,誰成想竟然是這樣。

    槐樹莊的人們不由得不信了。

    一夜之間,鄭三炮欺負寡婦秀蘭被人家找上門來鬧事兒的新聞在整個槐樹莊就人人皆知了。不少人在心裏想:姓鄭的看起來人模人樣的,卻不料與郎老大和卞二虎都他娘的是黑碗蒜臼子,一個窯裏的貨色。槐樹莊算是完了,誰也別指望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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