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聽話,我就殺了你!”


    宋瀾幽幽的聲音,夾雜著絲絲縷縷的陰寒氣息,鑽進了陽大夫的耳朵裏。


    啊!


    陽大夫見了鬼一眼,目光剛與宋瀾對上,便像是被燙著似的,跳著後退了數步。


    “殺了你~殺了你~”


    明明少女隻是姿容嫻靜的站在那裏,微抿著嘴,一動未動。


    那細細的聲音,卻像是索命召喚般,無處可逃的鑽進人耳朵。


    啊!


    陽大夫險些一屁股坐在地上,嚇得出了一身的汗。


    驚魂暫定,連著吞了幾下口水,陽大夫四處張望,想要尋個能幫他做(背)決(鍋)定的主心骨。


    謝尚齊還在嗚嗚啊啊。


    瞅著真是有些神誌不清了。


    隻怕也指望不上。


    最後,他目光落在了那個木著臉,異常沉默,幾乎快要沒有存在感的仆從身上。


    這人他從前見過許多次。


    是謝大人身邊,比較得臉麵的親信。


    “管事大人……”


    陽大夫笑容諂媚的走上前。


    彎彎繞繞的說了好一堆恭維客套的場麵話,究根結底,隻想確定一件事兒。


    今個兒這場壓驚的“法事”,他若是真按著落到宋瀾身上那一套,對謝尚齊來上一遍,之後還能不能保住飯碗。


    他本來隻是個赤腳獸醫。


    就會給驢修個蹄子,給豬做個劁騸,給雞鴨下點土方催催蛋,搞點雙黃兒什麽。


    哪裏真會什麽壓驚祛邪?


    不過是巧言善辯,會編會吹,冷不丁的得了貴人賞識,才有如今體麵風光、富貴逍遙的日子。


    這要是丟了……


    陽大夫蒼蠅搓手,小心翼翼的往仆從袖子裏,塞了兩塊不小的銀角子。


    “您給指個明路。”


    仆從雙眼呆直,好一會兒才僵硬的張了張嘴:“聽大人的,一切照舊,壓驚。”


    似乎是咬字的時候太過用力,仆從上牙狠狠在下牙上磕了一下,發出不小的聲音。


    “隻要你放過我,別讓牛頭馬麵帶我走,讓我做什麽都行。”


    謝尚齊忽然哭求著,吐字清晰了起來。


    “你,把之前對宋瀾做的那些事兒……”


    他聲音微頓,像咬到了舌頭似的,在虛偽的本能驅使下,裝模作樣的改了口。


    “用你往日為表小姐壓驚的法子,為我收收驚吧。”


    很是居高臨下的施恩語氣。


    卻很快,又對著空氣諂媚起來:“元意,我都按你的要求做了,你出過氣了,該饒我一命了吧?”


    接著又板起臉,怒聲訓斥陽大夫:“愣著做什麽,還不趕緊著些?存心讓我妹妹等著急是不是。”


    陽大夫著實被人這副腦神失養的癲狂模樣給嚇到了。


    這怕不是真中邪了。


    至於人對著空氣又哭又拜?興許是瘋症的一種表現吧。


    總不可能這世上真的有鬼。


    不然他裝神弄鬼這麽好幾年,豈不是早就得罪遍了四方鬼帝?


    陽大夫搖頭失笑,不願再多想。


    他堅信那種事兒,就是信則有,不信則無。


    隻要他不相信,邪祟自然無法近身。


    有了人的吩咐,那便不用再憂愁糾結,要怎麽做決定了。


    仆從已經十分“主動自覺”的搬來桌案,將陽大夫平時“做法”要用的東西,全部擺上。


    謝尚齊已經跪在地上,又哭又笑的磕頭討饒。


    “元意,元意,你饒了我吧!”


    “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那錢,也不是就我一個人花了,娘、娘她也有份的啊!還有二弟、三弟他們,你不能厚此薄彼,隻來報複我啊!”


    他時而砰砰砰的磕頭,哀聲求饒。


    時而又腰杆子挺的筆直,十分硬氣。


    捎帶著還拖了謝家其他人下水。


    嘩啦!


    一盆刺骨的涼水潑在謝尚齊身上,令人瞬間清醒過來。


    他神色迷茫的看著四周,有些不知今夕何夕,自己怎麽這般狼狽的跪在了大門口,還被兜頭澆了一桶涼水。


    “你……”


    罵人的髒話還沒說出口,陽大夫就嘴裏振振有詞的念叨著什麽,掄起膀子將手中被水浸濕的布巾,狠狠甩在謝尚齊身上。


    嘶哈-啊!


    謝尚齊毫無防備的摔撲了出去。


    牙齒咬在嘴巴嫩肉上,疼得他倒吸涼氣。


    後背上,被濕布巾抽過的地方,像是著了火一樣,疼的鑽心磨肝。


    他捏著手,指甲都把掌心給摳破了,仍沒有絲毫緩解。


    才剛要撐著地爬起來,陽大夫又一次掄圓了膀子,狠狠地將濕布巾抽在人身上。


    唿嗬。


    謝尚齊再次被抽趴在地上,鮮血染紅了唇。


    春日的夜晚雖涼,卻也無法將涼水凝凍成冰。


    隻是此時,在宋瀾操控的鬼域規則裏,自然是想要凍成多厚的冰,就能凍成多厚的冰。


    謝尚齊甚至覺得,他的五髒六腑都被冰凍住了。


    血液流淌的逐漸緩慢起來。


    他仿佛能感覺到,鮮活的血液,正緩慢結成冰霜,最後一動不動的堵塞在原地。


    冰冷刺骨的寒意,很快就覆蓋到了他全身。


    將他給凝凍成了一座易碎的脆弱冰雕。


    啪!


    陽大夫手上的濕布巾,再次抽落下來,恍若攜卷著千鈞之力,重重地砸在他後背。


    將他四分五裂的擊碎。


    謝尚齊瞪大了眼睛,似是震驚,又像是不甘。


    痛覺明明還在順著他的經脈遊走,從肩胛到四肢,一寸一寸的蔓延。


    他甚至能夠感受到自己正在破碎。


    猶如在受剮刑,清晰感知著皮肉,被一點點從身上剝離。


    隻是每一塊碎掉的骨血皮肉之間,又被一縷霧狀的黑線串聯著,讓他看著,就像是個被拚湊縫補起來的破爛布偶。


    清晨的第一縷光亮,自東方悄然爬上半空。


    月色漸隱。


    濃烈的火紅自魚肚白下漫起,安靜簡樸的民宅,正一點點的被喚醒。


    天亮了。


    宋瀾的鬼域也隨之消失不見。


    四周頃刻間恢複了本來的模樣。


    什麽都沒有變化,又好像什麽都變了。


    緩而又慢的吱呀聲,接二連三的響起,似是在宣告著旁邊幾戶人家的掩耳盜鈴。


    忽地,有人驚唿了聲,伸手哆哆嗦嗦的,指著被陽大夫抽趴下的謝尚齊。


    “天啊!快看——血!好多的血!”


    “死人了!”


    “快、快來人啊!”


    “謝家死人了!”


    接連不斷的尖叫聲,終於喚醒了仿佛陷入時間靜止中的謝家人。


    周氏等人神色迷茫,瞧著外頭天色已是大亮,心裏更加困惑。


    老大不是剛出去片刻功夫嗎?


    那會兒也就剛過三更。


    這天,怎麽就這麽亮了?


    還有,誰家死人了?


    哪個不著調的,一大清早,沒個眼色的跑到他們家來造謠生事兒?


    “老大媳婦兒,你去瞧瞧怎麽迴事兒!是誰在外頭吵吵嚷嚷呢,像是要生亂似的,成何體統。”


    周氏心氣兒不順,怒沉著臉:“找出來,通通打死!”


    盧氏心裏莫名慌的厲害。


    麵對周氏的吩咐,卻不敢遲疑,神色盡顯恭順的應了聲是,伸手扶著旁邊的嬤嬤,去外麵打探情況。


    此時,謝家大門口已經圍滿了克製不住想要看熱鬧的人。


    “郎君?!”


    盧氏剛一到門口,瞧見不知是死是活趴在,看不出起伏的謝尚齊,下意識驚叫了聲。


    她快步撲上去。


    將人翻過來,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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