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氏此時,也很想要暈過去。


    可她不能。


    今個兒的事兒,還得趕緊知會府裏,拿個章程出來才行。


    否則,真等到聖人問責自家在朝的幾個爺們時,豈非很是被動?


    盧氏狠咬了一下舌尖,強撐著精神,迫使自己鎮靜下來。


    長公主府的侍衛來的很快,他們身穿甲胄,身上明顯帶著戰場上殘留的肅殺之氣。


    恭謹規矩的朝長公主行過禮後,目標明確、毫無憐惜的拎著章池與謝玉窈二人,向外走去。


    完全是無視其他人生死的感覺。


    “窈兒……”


    盧氏下意識的想要去攔,被某個拎著謝玉窈腳踝的侍衛冷目一瞪,瞬間腿軟。


    在此聚集的,更多是女眷。


    尋常家丁仆役倒也常見,可這般滿身殺氣的侍衛,卻還是頭一次見。


    此時不免三兩人挨近湊成一團,互相抓扶著彼此,免得腿軟失態。


    事情鬧成這個樣子,還沒來得及正式開席的春日宴,也不得不匆匆提前結束了。


    好在眾人也不是奔著那一口飯食來。


    客套幾句,說了些場麵,便紛紛起身告辭了。


    長公主輕“嗯”了幾聲,由著她們自便。


    倒是把旁邊笑臉送人的桂枝,給氣的不輕。


    這春日宴可是她家殿下精心置辦的,一應食材菜色,都是精挑細選,且花了大價錢的。


    如今,都隻能白白浪費掉了。


    為此,她看向宋瀾時,目光都有些幽怨。


    宋瀾也很詫異。


    她都兩千年沒吃過活人的食物了。


    也無在世的親友後人,給她燒紙祭奠。


    甚至小閻君那個摳搜的小登,連工錢香燭都沒給她發一根!


    所以,她沒日沒夜的打了兩千年工,連死人的食物,都不曾吃過。


    想想,怨氣就好像更重了呢。


    宋瀾不想被過多的怨氣影響心智,索性送了一些,追隨被抬走的章池與謝玉窈而去。


    唿~


    輕吐了一口氣,身心舒暢許多。


    上輩子,她被救上來後,眾人言語尖酸刻薄的將她很是一番羞辱,給她打上了不檢點的標簽之後,就各迴各的位置,有說有笑的,該吃吃,該喝喝了。


    根本沒有這麽早便散場。


    離場的,隻有她這個為人所津津樂道、當了好些年飯後嬉笑談資的“不檢點女子”。


    解決了兩隻討人厭的蒼蠅,宋瀾心情鬆快許多。


    走過去與長公主辭行時,抬頭有些不舍的看了眼人。


    長公主:???


    直到人規規矩矩的退下走遠,長公主才眨了眨眼睛,問向旁邊猶在為那些食材惋惜,氣鼓鼓的桂枝:“剛剛,她是不是想讓我留飯的意思?”


    “啊?”


    桂枝一頭霧水。


    長公主搖了搖頭,沒有再去深思宋瀾臨別前,看她的那一眼是什麽意思。


    謝家再落魄,也總不至於連飯都不給寄居的外甥女吃。


    她抬手,搭在桂枝遞過來的手臂上,迴屋小憩。


    這什麽勞什子春日宴,她其實也懶得搞。


    還不是怕了宮裏的小皇帝,整日碎碎叨叨,說什麽她久不見人,會心鬱不歡,時間久了,就該積鬱成疾了。


    嘁~杞人憂天。


    正想著呢,就看見迎麵走來的某人,麵癱似的板著一張臉。


    “你……”


    長公主正想著問問今兒到底是怎麽迴事兒。


    怎麽去救那謝家表姑娘的人會是他。


    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就聽見後頭有人快步跟上來報:“殿下,謝家那位表姑娘前來拜見。”


    長公主怔愣了幾息:“宋瀾?”


    她不是剛走嗎?


    旁邊的桂枝,察覺出主子的困惑和遲疑,站出來訓斥那傳話的小內侍:


    “既是拜見殿下,就該規規矩矩的留下拜帖,等殿下得空了再行召見,這樣簡單的規矩,還要我教你嗎?”


    小內侍臉色一白,連聲音都弱了幾分:“是、是謝家那位表姑娘說,有、有重要的事情,想與殿下麵商。”


    桂枝還欲再說什麽教訓人幾句,長公主抬了抬手:“罷了,許是剛剛散去的匆忙又落了水,宋家丫頭掉了什麽重要東西,這才迴過頭來尋,叫她過來吧。”


    “那也不該這般沒規矩的過來叨擾您。”


    桂枝小聲嘟囔了句,猶為主上鳴不平。


    等抬頭看見趙檀眼中閃爍著興致勃勃的光時,又止住了聲。


    她好久沒見自家主上這樣開心的笑了。


    趙檀若有所感的偏過頭:“桂枝,你又在想什麽奇怪的文學。”


    桂枝低頭,心虛又嘴硬:“奴婢沒有。”


    趙檀明顯不信。


    她有段時間發現,桂枝總會看一些奇奇怪怪的肉麻話本子,甚至還時不時的學幾句來惡心人。


    主仆二人插科打諢間,宋瀾隨著引路的小內侍,往公主府正院的花廳走。


    路過院子,她一眼就看見了,像根木頭樁子似的,正筆直站在烈日下的男人。


    瞧這樣子,準是被罰站了。


    宋瀾心裏泛起一股疼,愧疚不已。


    要說她上輩子唯一對不起過誰,大概就是那個在她落水時,舍命救她上來,卻受她連累,白白丟了性命的侍衛了。


    上輩子,她打聽過很多次那侍衛的消息。


    卻連人一副完整的屍骨都收殮不到。


    想給人立個衣冠塚,都不知其名姓。


    甚至死後下了地府,足足兩千年的光陰,她也沒找到當初那個救她的小侍衛。


    指不定就是被那些人,用了什麽惡毒法子,給害得連魂魄都沒能留下。


    念起,宋瀾周身的怨氣,又止不住翻湧濃聚。


    “正罰站”的男人,眼神犀利的朝人看了過去。


    隨後大為困惑。


    她這怨氣,怎麽還是一點消散的意思都沒有。


    來不及過去追問,宋瀾已經去了花廳。


    “小丫頭,你又迴來見我,是有什麽事兒?”


    趙檀端坐在上方,語氣和藹:“可是不放心你那表妹跟未婚夫的事兒?”


    “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主持公道的。”


    宋瀾搖了搖頭。


    她在打謝玉窈跟章池的時候,偷偷附了幾縷怨氣在手上。


    眼下看著沒什麽,不過是正常的紅腫,等過幾日,紅腫轉為黑紫,臉部就會逐漸開始潰爛,直到整個人都被腐蝕掉。


    報仇這種事兒,她從來就沒想過假手於人。


    重活一次,也是一樣的。


    “宋瀾厚顏,是想和殿下討份人情。”


    她抿了下嘴,聲音微有哽咽:“今日所發生的一切,實在不關救我那位侍衛大哥的事兒,他也是好心。”


    “宋瀾想求殿下開恩,莫要責罰他。”


    宋瀾難得真心的屈膝跪了下去,低下她已有兩千年不曾低下的頭顱,俯首懇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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