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瑟瑟來我這做客,順口提了一嘴,說陛下困在宮內那位想要入仕。”


    卿寧將手中的筷子放下,側頭看向贏稷:“想來,陛下是不想美人脫離您的掌控,這才起了這心思吧。”


    “放肆!”贏稷倏地起身站起看向卿寧,眸中燃起怒火。


    “不。”陳曦和搖頭:“他不會這麽做。”


    贏稷暴怒的表情一怔:“母親。。”


    母親竟然相信他?


    陳曦和歎了口氣:“來小院這一路,我看到的是,你治下的秦國,百姓生活和樂富足。”


    況且,係統曾說,贏稷完成了大一統,又圍殺羋琰收複義渠,雖然寡情了些,但毋庸置疑,他是一個有手腕、有宏願的秦王。


    這樣的一位帝王,怎麽可能為了一個女人毀掉秦國基業。


    “說吧,怎麽迴事。”陳曦和臉色有些冷凝。


    贏稷垂眸,有些氣悶:“女子大多感情用事,在前途與丈夫孩子之間,她們通常會選擇後者。


    這些年來科舉的確脫穎而出不少出色的女官,但這些人,後麵遇到心儀的男子,大多都選擇了辭官。


    寡人那桌案上都快被辭呈埋了。”


    陳曦和懂了,贏稷的言下之意是,女子科舉為官大多是為了鍍金,提高身價,好謀的一門好親事。


    這是何等悲哀。


    “那,有選擇仕途的女子嗎?”陳曦和擰眉,又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肉沫茄子放於碗中。


    贏稷給陳曦和夾菜,正想迴答,卿寧卻開口了。


    “有。”卿寧眉間染上輕愁:“但在官場上出色的女子,夫妻生活通常不怎麽順心。”


    陳曦和扒了一筷子米飯,反問:“那,迴歸後宅的那些女人,夫妻生活就順心?


    他們丈夫沒納妾,一心一意守著她們?”


    卿寧想了想,搖了搖頭。


    陳曦和輕笑一聲,指著麵前不遠處的紅燒肉,眉目中帶著嘲諷:“世人都知道紅燒肉好吃。


    而要做出味道鮮美,肥而不膩的紅燒肉,通常需要選取位於豬腹部的五花肉,所以今後做這道菜時,庖丁們都會下意識挑選這樣的肉。


    可是,她們不知道,全廋的肉,也可以做成糖醋裏脊、做成流肉段,酥肉這樣的好菜。”


    贏稷皺眉,她不懂,剛才還說著女子科考的事情,為何母親一下子就又扯到做菜上了。


    陳曦和微微一笑,眼底卻是濃鬱的暗色,她敲了敲盛著紅燒肉的碗:“這碗紅燒肉所用的肉就好比平衡仕途與家人關係的女人。


    世人都說,養育孩子、管理後宅、孝敬婆母都是女人的事,而在外奮鬥,在官場上建立功業是男人的事。


    可,真的是這樣嗎?”


    看著贏稷若有所思,陳曦和幹脆直接點明:“既然一男一女喜結連理,那就證明二人是需要共度風雨的,而家庭裏那些瑣碎的事情,就不該隻壓在女人身上。


    她們要管理的後宅,是丈夫的女人。他們要打理的產業,是丈夫的家業;她們要孝敬的父母,是丈夫的父母;她們要養育的孩子,身上也留著丈夫的血液。


    既然,那些東西或多或少都有男人的責任,為何需要女人去獨自承受,她們又不是天生就擅長做那些事情。”


    “幾百年以前,做決策的還是女人呢。”


    卿寧想明白,冷哼一聲,插嘴道“再而,換個思路,誰說男人帶孩子,管理後宅就一定不擅長,他們隻是被女人,被這世道慣壞了。”


    贏稷倒吸一口涼氣:“母親是說,有人在給女人,包括錦瑟潛移默化灌輸男人為天的思想?”


    陳曦和點了點頭。


    她瞪了一眼贏稷,有些生氣:“好好去和你李姨賠禮道歉。


    你廢除女子科舉,就好比否定了她身為一個女人為秦國做出的貢獻,一筆抹去了她的付出,這不公平。”


    “是。”贏稷垂眸,想起李姨護著他登基時的艱難,有些愧疚。


    “各地學院,務必要好好整頓。“陳曦和將拳頭捏緊,一口氣在心口越燒越旺。


    她就說為何自己的女兒,一國公主,最驕傲尊貴的人會成為戀愛腦。


    感情是有人存了私心,暗地裏幹著讓曆史倒退一百年的事情啊!


    “我不想吃了”陳曦和將筷子擺下,歎氣。


    贏稷責怪的看了一眼卿寧,轉頭看向陳曦和關心問道:“母親,可是不合口味,想吃什麽,您盡管說,我讓人吩咐給您做。”


    陳曦和想了想:“有燒烤嗎?”


    “啤酒配燒烤,再來一根冰淇淩,絕配啊”陳曦和砸吧砸吧嘴巴。


    “這有何難。”贏稷當即喚元寶過來吩咐了兩句。


    陳曦和其實是被剛才談的事情弄的沒有胃口,本是隨口一念叨,為沒有胃口找的托詞,沒想到贏稷還真的讓人去做了。


    “現在已經有啤酒、冰淇淩了?”陳曦和有些吃驚。


    卿寧搖了搖頭,笑意盈盈迴複:“自是沒有的,但是主子當年做出了替代之物,我這有葡萄酒和冰碗。”


    陳曦和想起了硝石製冰,點了點頭。


    “那我們去院子外麵烤?”


    二人對陳曦和的提議沒有拒絕,於是,陳曦和在院子內,就著漫天星空吃了自家兒子親手烤的第一頓秦國燒烤。


    別說,味道還挺好。


    氣氛正好,席間笑聲不斷,陳曦和舉杯:“敬相遇,敬重逢。”


    贏稷看著陳曦和亮晶的眼睛,不忍壞了她的興致,抬手舉杯,一旁的元寶急的團團轉。


    但贏稷不理他,陳曦和又沒注意到,贏稷就這麽舉起,仰頭,一口幹了。


    “咳咳。。。咳咳。”


    好辣。


    贏稷從來沒有喝酒。


    小時候父王不準喝,大一點去燕國為質,沒錢喝,繼承王位後,宮中醫師說酒有刺激性,不利於他控製病情,所以不讓他喝。


    聽到贏稷的咳嗽聲,陳曦和強忍笑意,拿著酒的肩膀抖個不停:“贏小稷,你是不是沒有喝過酒?”


    贏稷耳廓微紅,不是因為沒喝過酒羞愧的,而是陳曦和那樣喚他。


    他如今都長大了,母親為何還那樣喚他?


    多難為情。


    不過,很快他就沒有多餘的心思想這些有的沒得了。


    酒的後勁上來,頭好暈,喉嚨好辣。


    贏稷麵無表情。


    贏稷紅了眼眶。


    他啪的一聲將酒杯放下,竭力遏製住胃裏想吐的感覺,為了不出醜,他幹脆低頭,抬手捂住臉。


    他表情實在算不上好看,他不想嚇到母親。


    陳曦和一愣,提著酒瓶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肩膀,試探性問了聲:“贏稷?”


    贏稷沒有迴答,迴答她的是,贏駟左右搖晃然後向她倒來的身體。


    陳曦和扶著贏稷,臉色一凝:“酒,有毒?”


    元寶抿了抿唇:“陛下沒喝過酒,應該是不勝酒力,醉了。”


    “哈哈哈哈。”卿寧不客氣笑出聲來。


    陳曦和:。。。。


    ”贏稷?”陳曦和低頭觀察懷中的人。


    瞳孔渙散,眼尾泛紅,意識還在但不多,的確是醉了。


    她抿了抿唇,徒然get到了贏稷可愛的點,她用手戳了戳他的臉頰:“你還能站起來嗎,兒子?


    能的話點點頭,母親帶你迴家。”


    “要,要走迴去。”贏稷點了點頭,遙遙緩緩站起身來,指著前方,看著陳曦和,目光亮亮地抬起手:“母親牽著我的手,我帶你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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