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燈光氤氳著一片暖光,光線投在兩道交纏的身影上。


    祁清半倚著洗漱台,眼眸低低垂落,腿有些發軟。


    “你別兩個地方一起……”


    江嶼辭暈乎乎地抬頭,尾稍微微上揚,“清清站不住嗎?”


    迴應他的是冰冷又惱怒的眼神。


    不在獨屬於他們的小窩,沒真的做。


    完事後,江嶼辭拍了一下臉,試圖讓自己保持清醒,隨後溫聲哄著:“清清乖乖,我幫你弄幹淨。”


    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終於放鬆了下來,祁清扶著洗漱台,把盤腿坐在地上的人拽起來。


    “能走直線嗎?”他有些頭疼地問。


    江嶼辭用力點了點頭,眼神清澈。


    祁清薄唇緊抿,用眼神示意他:“你先出去,我自己弄。”


    見麵前的人不為所動,他忍不住出聲催促,“快點。”


    反應慢半拍的某人小心翼翼地打開一條縫,跟做賊似的擠了出去。


    不到五秒,浴室外傳來一聲悶響,祁清下意識探出頭去,入眼的是吹噓能走直線的家夥直直栽倒在衣櫃邊,正費勁地往床上爬。


    “我沒事我沒事。”顏麵盡失的某人撐著床站起來,對著門口的位置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


    祁清:“……”


    他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


    以後少喝茶,比喝酒還離譜。


    ……


    經過小型聚會商議,去布拉格旅遊的人數從兩個增加到了十一個。


    祁蘊連公司都不要了,非機密文件全部交由see集團的執行總裁邱遇處理。


    果然,每個年齡段都有討厭上班的人。


    出發的前一天,因為容玲的來電,江嶼辭迴了一趟老宅。


    見麵時,容玲拉著他的手腕,小聲試探:“小辭,能不能告訴我,你父親在哪裏?”


    她的眼中不再有往日的溫和和平靜,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憂愁。


    江嶼辭咬掉唇角的死皮,無法忽視她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頹喪的氣息。


    沉默兩秒,他暗暗歎氣,拍著容玲的手背安撫:“他現在沒事,您不用擔心。”


    他沒有隱瞞江行越的身體情況,隻是沒透露他們的所在位置。


    容玲鬆開他的手腕,無意識蜷緊手指,“他是和席卿之在一起嗎?”


    江嶼辭淡淡的“嗯”了一聲,實話實說:“他的身體機能沒有恢複,在國外療養,席哥陪著。”


    容玲低垂眼瞼,把事先準備好的說辭盡數咽迴了肚子裏。


    想和他道歉,也要找一個合適的時機,或許小越根本不想見她。


    不經意掠過她臉上失落的神情,江嶼辭眼神黯淡下來,指尖不由自主地落在外套口袋裏的銀行卡上。


    從小到大,容玲在麵對他時永遠是一副溫和淡然的模樣,宛如春日裏輕拂柳梢的微風,不帶一絲波瀾。


    原來她也是會有那麽多的情緒起伏的。


    “他說過兩個月迴國。”江嶼辭扯出一抹恰到好處的笑容,眼底薄薄的悲涼被長長的睫毛遮住,“奶奶,這個卡——”


    容玲微微低頭:“對不起。”


    聞言,江嶼辭吞下後半句話,不動聲色地把卡塞迴口袋裏。


    他定定地看過去,眼底似有不解。


    容玲闔了闔眼眸,雙手緊握,仿佛在努力壓抑內心的愧疚,“我不該漠視你,致使你的童年在累積的壓抑中度過,我不是一個合格的長輩。”


    餘光掠過砸在地上暈開的濕潤,江嶼辭怔愣了片刻,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他從木桌上抽了張紙巾遞過去,抿緊雙唇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腦子裏——


    天使提議:寶貝,她養了你十八年,在物質條件上沒有苛待過你,要不我們就原諒她叭?她隻是一位可憐的母親。


    惡魔提議:傻逼,她是在拿你出氣,不要心軟支棱起來。


    兩者意見不和,瘋狂幹架,惹得他頻頻頭疼。


    容玲轉過身,背對著他,“到頭來,我誰都對不起。”


    江嶼辭晃了晃腦袋,違心的話張口就來:“沒關係,我沒怪您,都過去了。”


    有一點沒說錯,這段破綻百出的關係已經被畫上了終止的句號。


    他沒有怪他們,隻是心裏不平衡。


    不過——


    他愛的人和愛他的人都好好的,他現在很幸福,也很滿足。


    時間會治愈一切。


    臨走前,他揚著笑,又恢複了以往隨意懶散的姿態,“我會想通,他也會想通,慢慢來,別著急。”


    容玲盯著他離開的方向看了很久,直到身影消失在視線的盡頭,她才輕不可聞的“嗯”了聲。


    出了老宅的大門,江嶼辭直直奔向銀杏樹下站著的矜貴淡雅的身影。


    陽光透過樹梢,斑駁陸離地投射在地麵上,形成一片片光與影的交錯,他站在那裏,仿佛是世間最美好的風景。


    祁清沒有防備,被來人撞得踉蹌了兩步,他不氣不惱,伸手迴抱住埋在他頸間亂蹭的人。


    “這麽開心?遇到什麽事了?”


    “沒遇到什麽事。”江嶼辭勾著眼尾,眼底笑意滿溢,“就是想到你在外麵等我,跑出來的時候控製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


    祁清莫名笑了一聲,“這有什麽好激動的。”


    江嶼辭避而不答:“我們快點迴去收拾行李!!!”


    祁清略微挑眉,對他十分縱容。


    3月1日13:48分。


    一群人登上私人飛機,正式踏上飛往布拉格的旅途。


    飛機平穩飛行後,江嶼辭懶洋洋地在床上滾了一圈,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我第一次坐私人飛機。”


    祁清靠在枕頭上,眼眸微闔,“迴國送你。”


    “不用不用。”江嶼辭翻了個身貼近他,懶悠悠地撥弄他的睫毛,“我對這個沒興趣。”


    他和長輩們蹭蹭就好。


    “玩你自己的去。”祁清拂開他的手,緩緩打了一個哈欠,“我想睡會兒。”


    江嶼辭掀開被子躺好,“我陪你睡。”


    祁清沒什麽反應,默許了他的靠近。


    十四個小時後,飛機停在瓦茨拉夫?哈維爾國際機場的三號航站樓。


    祁清和江嶼辭並肩而行,手裏隻拿了個手機,“你爸來接我們?”


    江嶼辭點頭如搗蒜。


    頓了頓,他小聲提醒:“你不用喊爸,喊哥就行。”


    祁清:“?”


    這輩分有點亂。


    江嶼辭瞥了眼在不遠處和他們招手的身影,清了清嗓子道:“他現在是21歲的靈魂43歲的肉體,靈魂重要,喊哥。”


    祁清認真思索一陣,然後不輕不重地吐字:“我比他大8歲。”


    “好。”江嶼辭說,“我讓他喊你哥。”


    祁清:“……”


    隔壁。


    沈楠緊緊握著陳姨的手,手指微微顫抖,眼神中充滿了焦慮。


    “怎麽辦?我應該說什麽?”


    在她的堅持下,江嶼辭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了她。


    江行越是無辜的受害者,她不僅浪費了他二十多年的時間,還害得席卿之差點殉情。


    她想,江行越心裏一定是怪她的。


    陳姨溫聲道:“別怕,我會陪你。”


    ……


    “好緊張。”江行越抱著向日葵在原地來迴踱步,思緒飄忽不定難以集中,“我該怎麽和她說?先給她磕一個成嗎?”


    席卿之輕輕拍著他的肩膀,溫聲細語地附和:“我倆一起給她磕一個。”


    “你拉倒吧。”江行越暗暗翻了個白眼,眼尾上揚的弧度帶著些鋒芒,“我開玩笑的,大庭廣眾之下,不要道德綁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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