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她的人嚷嚷起來,周圍在洗衣服的宮女都跟著看熱鬧,沒有一個人上前幫她。


    孟婉抿抿唇,慢慢撐著手臂從地上爬起來,對方見她起來了,哼笑了聲。


    “怎麽?不裝了?我告訴你,這裏可是掖庭,進來這裏了,就老老實實的聽話,你最好識相點,不然有你好受的。”


    她洋洋說完,拎起那桶水要離開,卻不料,她剛走了幾步,身後突然傳來一股力道,緊跟著桶掉落在地上,人跟著往前衝出去。


    “砰”!


    重重的一聲,隻見方才還滿臉得意的宮女,此時趴在地上,滿臉全是血。


    而在她身後幾步遠的地方,孟婉手捂著胸口,大口喘著氣。


    方才用了全身的力氣去撞人,她這會也有些吃不消。


    “你,你竟然敢撞我!”


    宮女嘴巴一吐,半顆牙齒竟掉了出來,她滿口血的指著孟婉,目光又驚又懼。


    見她這般,孟婉眼神冷了冷,走到她麵前,將那桶拿起,朝她麵前一扔。


    “給我去打一桶水過來。”


    聽到她的話,對方愣住,孟婉見她這樣,再次開口。


    “你說的沒錯,既是在掖庭做事,就要老老實實聽話,現在我讓你馬上給我打桶水去,不然,你剩下那半顆牙,我也給你拔了。”


    她的語氣平淡,說起這句話時,甚至還有些微喘,可落在旁人耳中,卻有股子說不出來的震懾之氣。


    那被打的女人坐在地上,後背疼的發麻,嘴巴也疼的發抖,此時大概是被孟婉眼中的狠意嚇到了,動也不敢動。


    周圍人都在朝她倆看過來,終於有人上前,將被撞倒的宮女給扶起來。


    “出了什麽事?一個個賤皮子,不好好做事,在這裏做什麽?”


    聲音傳來,被打的宮女身子一震,目光連忙看過去。


    “徐嬤嬤,您來的正好,這個新來的,她把我的牙給打掉了。”


    聽到對方的話,徐嬤嬤望過去,頓時吃了一驚,立馬開口。


    “程繡夏,你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嬤嬤,這新來的霸占著水桶,奴婢隻是去拿桶打水,她便故意撞了奴婢,還把奴婢的臉弄成這樣,您可要為奴婢作主啊。”


    程繡夏邊說邊哭了出來,完全沒有方才的蠻橫,徐嬤嬤聽到後,目光轉向孟婉,眼神微微眯起。


    “孟婉,宮中早有宮規,宮女犯再大的錯,都不能毀之容貌,此事,你有什麽解釋的?”


    “啟稟徐嬤嬤,這位程宮女並非隻是拿走水桶,而是我剛打完水,她便將水搶去,還將我推倒在地,還望徐嬤嬤明察。”


    孟婉的聲音不疾不徐,入宮五年,在冷宮待了那麽久,早就看透這宮裏的一切。


    從前,她在南宮之中,謹小慎微,收斂了脾性,為的是不想與人產生齟齬,連累到了容胤。


    可如今,她已不是太子身邊的人了,便不會再忍著受著了。


    而她的話,落在徐嬤嬤耳中,隻見她唇角浮上冷意,語氣不鹹不淡。


    “你今日才來掖庭,自然是不懂掖庭的規矩,若是手腳太慢,旁人自然是等不得。


    今日且不論對錯,你既是傷了人,那便按照宮裏的規矩,罰你將這裏所有的衣裳洗完,晚飯也不準吃,你沒有異議吧?”


    徐嬤嬤的話,讓孟婉淡淡抿了抿唇,“是,徐嬤嬤教訓的是,奴婢領罰。”


    “好,來人,將程繡夏扶迴去,其他人都進屋去吧。”


    徐嬤嬤一聲令下,所有人放下手裏的活,一會功夫,整個浣衣局便隻剩下孟婉一個人。


    她看向四周,那些宮女都躲在廊簷下看著她,時不時還在交頭接耳。


    沒有理會,將桶重新拿起,她走到井邊,重新打來水,一桶接一桶倒進盆中。


    井水刺骨,孟婉坐在雪中,用力浣洗著衣裳,薄薄的夾襖很快便被薄汗浸透,待冷風灌入之時,猶如冰棱,紮的全身發疼。


    一盆接著一盆,從白天洗到了深夜,當孟婉僵直著身子,將最後一件衣裳洗完之後,全身已經幾乎快要凍的失去了知覺。


    攏起手,放在唇邊嗬了口氣,腹中傳來一陣饑轆,讓她忍不住輕咽了下喉嚨。


    整日滴水滴米未進,又洗了十幾盆衣裳,在外麵凍了許久,眼前一陣陣發昏。


    走到桶邊,從裏麵舀出一勺井水,正準備喝下去,卻不料,手腕一震,被什麽砸中,那葫蘆瓢便掉在了地上。


    此時整個掖庭寂靜無聲,所有人早就睡了,孟婉望向地上的瓢,脊背本能的浮上涼意。


    深宮之中,多有冤死的魂枉死的鬼,她雖已在此生活了幾年,但此時萬籟俱寂,也架不住頭皮處傳來麻栗。


    目光迎向不遠處,冬日皎月隱射在雪地之上的光,透著幾分森意,樹影微動,像是有什麽蟄於樹後。


    “誰在那裏?”


    她輕輕開口,悄悄拿起放在一旁用來洗衣的棒槌,步履微蹌的朝著那黑影彌彌的地方慢慢走去。


    “你是人是鬼?”


    她再次開口,空寂之中傳來自己的迴聲,隻見那黑影動了動,頓時讓她停下腳步,唿吸發促。


    “你到底是誰?”


    她用力攥緊棒槌,想到白日裏那名跋扈的宮女,唇瓣咬緊幾分,下一刻,便眉頭一皺,衝了過去。


    “砰。”


    棒槌落下,孟婉睜大眼睛,黑暗中,黑衣蟒服,麵容冷肅的男子,手裏正握著她打過來的棒槌,一雙犀利的眸子裏,迸射出冷芒。


    “殿……唔唔。”


    沒等她叫出聲,對方便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巴,緊跟著奪走棒槌,壓低聲音。


    “你竟敢打孤?”


    身子猶如被人瞬間點了穴,孟婉愣住,有些後怕,她方才這棒子,用了十成的力氣,若是真打上去,這會隻怕她萬死難辭其咎。


    見她不說話了,容胤鬆開手,見著她一身單衣,眉宇間又浮上戾氣。


    “奴婢見過殿下。”


    孟婉突然跪下,眸底裏方才的震驚已經歸於平靜,此時站在她麵前的男子,見她這般,心口傳來的慍意,頓時翻江倒海,一把將她從地上拽起來。


    “孟婉,你竟是連孤都沒認出來,還膽對孤動手,你該當何罪!”


    他的手力道極大,孟婉疼的蹙起眉,但仍然沒有求饒,而是輕輕開口。


    “殿下,奴婢方才隻當是有賊人在此,並不知道是殿下來了,不知者無罪,若是殿下真的要怪罪,那奴婢領罰。”


    她說完,眉宇微垂,整個人矗在那裏,一副任憑處置的模樣。


    原本等著她開口求饒的容胤,此時心口戾氣更盛。


    “好,你當真是不怕死了!”


    “君為尊為上,奴婢在殿下眼中不過是草芥,殿下想要奴婢的命,奴婢就算求饒也沒用。


    殿下既是認定奴婢打了您,那您想怎麽處置奴婢,奴婢都不會有任何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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