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宮崎佑樹到的時候天色還很亮,四周的樹林中也僅僅隻有蟲鳴鳥叫的聲音。


    還未走近,透過層層的樹枝枝葉,他便看到了那圍著毛茸茸皮草,依靠樹幹半躺著的妖怪。


    銀色長發的妖怪看上去和夜晚的月色更為相合,但隻有在白天,才能夠更清楚的看到這隻妖怪的俊美。


    在宮崎佑樹踏足他的警戒範圍內時,他甚至沒有往宮崎佑樹所在的方向投射過來半點視線。


    他閉著雙眼,卻顯然不是已經睡著了的姿態。


    妖怪維持著不變的動作閉目養神,顯然是沒有想要理會宮崎佑樹的打算。


    以昨天試探後的情況來看,宮崎佑樹對他而言根本就不具有任何的威脅性。


    直到宮崎佑樹走得太過於接近,在他身旁蹲了下來,那妖怪才睜開了眼睛,冷漠地注視著麵前這個男人。


    和昨天的夜裏相比,今天宮崎佑樹的脖子上多了一層層纏繞著的繃帶。


    繃帶上殘留著滲出來的細微血漬,那是昨天殺生丸造成的傷口。


    宮崎佑樹對上殺生丸的目光,稍稍勾起了嘴角,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我又來了,妖怪大人。”


    僅僅是一個笑容,一句話,以及那略顯調侃的聲音,便似乎瞬間的就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好似他們已經認識許久了一般。


    但妖怪並不買賬,隻是隨意的掃了眼宮崎佑樹手裏的東西就撇過了頭,“不需要。”


    他想不明白,怎麽受了傷之後,那些對妖怪避之不及的人類怎麽就多了兩個異類,還輪流的往自己這裏跑。


    宮崎佑樹沒有因為殺生丸的態度而退縮。


    “先換藥吧。”說著,他放下了手中的東西,就地跪坐下來,任由那幹淨的衣衫鋪在了地麵上沾上泥土。


    殺生丸皺了皺眉,注視著宮崎佑樹的眼神沒有任何的感情。


    殺生丸問道:“人類,你想要做什麽?”和稚嫩的孩童不一樣,成年後的人類狡猾而虛偽,弱小且“醜陋”。


    他從未把人類放在眼裏。甚至是那些假意求饒後又突然攻擊的作態,殺生丸也不屑一顧。


    因此,他才格外的看不上那個和人類相戀後被封印了的半妖。


    就連封印解開了……也還是和人類混做一團。


    想到這裏,殺生丸的眼神暗了許多,心情也沉了下去。


    宮崎佑樹手指頓了頓,然後繼續動作,將草包的麻繩解開,“你可以叫我佑樹。”


    至於殺生丸的問題,宮崎佑樹放緩了聲音,問道:“你覺得我接近你是有什麽目的嗎?”


    殺生丸靜默不語,但以他過去的所見所聞,那些和妖怪有所關聯的人大多是有所求的。


    宮崎佑樹碰上了殺生丸的袖子,後者瞳孔微縮,卻沒有動彈。


    和麵對那個女孩不同,對上宮崎佑樹的殺生丸要警惕許多。


    但隻要他想,他能夠立刻的將麵前這個人類殺死。這樣的底氣讓殺生丸可以放任宮崎佑樹的一切舉動。


    他打算看看這人類到底要做些什麽。


    宮崎佑樹小心的解著之前包紮好的傷口,拂去殘留的藥渣,卻見殺生丸的傷口已經好了大半了。


    這樣驚人的恢複裏也隻會發生在妖怪的身上了。如果換一個普通人,再這樣的治療環境下,可能早就因為失血過多或者是感染而死亡了。


    宮崎佑樹一邊處理著傷口,一邊說道:“如果單單隻是說我沒有目的,這樣的解釋實在是有些蒼白了。但是我隻是一個藥師而已,看見傷者會去治療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吧。”


    他抽空看了眼妖怪的那張臉,“不過你還是我治療的第一隻妖怪。”


    “愚蠢。”有著月牙印記的妖怪說平靜的說道。


    宮崎佑樹一時笑了起來,“你也是第一個這樣罵我的。”


    殺生丸皺了皺眉,餘光掃過宮崎佑樹那淺笑著的模樣,莫名的感覺到一種說不上來的煩躁。


    傷口很快的就處理好了,宮崎佑樹把東西收拾好了之後,就從簍子裏拿了帶來的飯菜。


    “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吃,但是為了能夠更快的恢複還是吃一些東西的好。”他端著碗筷,看了眼殺生丸僅剩的右手,想象了一下那副畫麵……宮崎佑樹嘴角的笑意漸深,也沒有問上一句就率先握著筷子夾了一塊魚肉遞到妖怪的麵前,“吃吧。”


    殺生丸眉頭皺起,正要說話,宮崎佑樹卻在察覺到的那一瞬間先一步的將手往前一伸,讓筷子上的魚肉碰上了殺生丸的嘴唇。


    妖怪瞪大了眼睛,一時之間少了幾分冷漠,突然變得靈動起來了。


    宮崎佑樹見他一時說不上話來,也就不客氣的鬆了筷子,將魚肉留在了下意識張嘴的殺生丸嘴裏。


    於是被打斷施法的殺生丸再想要拒絕就變得極為困難了。


    氣氛有些詭異,但卻也算得上是融洽。


    宮崎佑樹一邊喂食著,一邊說起了他聽過的那些有關妖怪的怪聞:“之前有見過其他樣子的妖怪,但是從來沒有見到你這樣的,他們中的大部分也都沒有辦法溝通。”


    說到這裏,宮崎佑樹笑著搖了搖頭:“妖怪和妖怪之間的差別好大。”


    殺生丸聽著宮崎佑樹說話,隻覺得他說個沒完,吵到他的耳朵了。


    終於,殺生丸找到了空當扭過頭去,拒絕再繼續被投喂了。


    “已經飽了嗎?”宮崎佑樹看著閉著嘴,隻喉結因為吞咽而上下滑動的妖怪,“食量好小。”


    殺生丸冷冷的看了眼宮崎佑樹,但後者已經差不多摸清楚了一些他的性格,所以完全沒有在意的收拾起了東西。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夕陽照在樹林間將一切都染上了血紅的顏色。


    宮崎佑樹站起身,又看了眼殺生丸身上衣衫破損的位置,“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可妖怪似乎沒有要告訴宮崎佑樹的意思,隻是閉上了眼,重新躺在那裏,並不做聲。


    宮崎佑樹歎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麽。


    但當他轉身走出去幾步之後,身後卻傳來了銀發妖怪的聲音。


    ——“殺生丸。”


    *****


    又是幾天。


    宮崎佑樹的每日日常上多了一個去看殺生丸的事件。


    但這天有所不同。


    他正在院子裏曬著草藥,就聞到了隨著風飄散過來血腥味。


    宮崎佑樹向味道傳來的方向看去,稍稍皺了皺眉。


    這樣明顯的味道,顯然死的人不在少數。


    不過在戰國時代,死亡這件事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餓死的,被盜賊殺死的,因為野獸妖怪而死的……太多可能了。


    宮崎佑樹迴身進了屋,拿上了放在門後的刀配在了腰上,打算去村子那邊看一看。


    隻是還沒有走到目的地就在去的路上看到了正要啃食地上女孩屍體的狼群,同時,一道白色的身影從半空中落在了玲的屍體前。


    在妖怪的氣勢之下,那狼群嗚咽著壓低了聲音,立馬的掉頭跑進了林子裏,留下了屬於玲的屍體。


    宮崎佑樹鬆開了放在刀柄上的手,走上前去摸了摸玲的脖子。


    “殺、殺生丸大人,等等邪見啊。”一個略顯滑稽的聲音從殺生丸的身後傳來,隨後是一個身材矮小的綠皮膚妖怪冒了出來。


    “誒……人類?!”


    宮崎佑樹眨眼看了看殺生丸,後者的手放在了他腰間的佩刀上。


    邪見看了看宮崎佑樹,又看了看殺生丸,猶豫著開口問道:“殺生丸大人,難道……是你認識的人類嗎?”邪見忍不住的瘋狂腦補,殺生丸大人不是一向都最討厭人類的嗎?所以他是什麽時候和人類認識的,難道……


    正想著,邪見就看見殺生丸緩緩拔出了腰間的天生牙。


    邪見一驚,就見殺生丸向那女孩的方向揮刀過去。


    宮崎佑樹站在玲的身旁卻沒有要退後的動作。


    殺生丸看了眼宮崎佑樹,動作不減的將那群來自冥界的妖怪斬斷。


    以為殺生丸是要殺了宮崎佑樹的邪見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而宮崎佑樹這個時候再將手放在玲的鼻子下方,就清楚的感覺到了她唿吸時的氣息了。


    宮崎佑樹抬眼看向殺生丸,“活過來了。”


    竟然能夠起死迴生……是刀的能力?還是是殺生丸本身的能力?


    宮崎佑樹看著玲醒了過來,便伸手將她扶了起來。


    而剛剛複活的玲顯然還處於一種有些茫然的狀態。


    她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死了又活了,也不知道為什麽殺生丸和宮崎佑樹會在這裏。


    倒是解決了一切的殺生丸看上去像是毫不相關的人一般,一言不發的轉頭便離開了。


    玲眨了眨眼睛,看看宮崎佑樹。


    宮崎佑樹對她笑了笑,輕輕推了推她,“去啊。”


    女孩往殺生丸離開的方向看去,隨後便跌跌撞撞的跟著跑了過去。


    倒是那綠皮妖怪還沒迴過神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和宮崎佑樹大眼瞪小眼的看著。


    宮崎佑樹對他笑了笑,拍拍褲腿站起了身,問他:“不走嗎?”


    邪見迴過神來,毫不猶豫的向殺生丸跑了過去。一邊跑,他還一邊喊道:“等等我殺生丸大人~~~”


    宮崎佑樹迴頭看了看自己最近落腳的木屋方向,隨後抬腳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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