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色如水。


    縫隙中透著暖紅色燭火光亮的木屋裏,有著一頭濃密黑發的男人披著羽織,握著略顯粗糙的布塊按壓擦拭著披散的黑發。


    在他麵前的矮桌上還鋪著一卷看到一半的書,油燈的燈火微微晃動著,仿若是借著那暖意的光芒舔舐著麵前男人的臉龐。


    入夜之後,周邊的田地、山林中便時不時的會發出奇怪的叫喚聲,往往這種時候村子裏家家戶戶的人都會關緊大門,若非有必要,也不會輕易的打開門外出。


    因為這是一個妖怪鬼神和人類共生的戰國時代。


    若是人類想要活下來,便隻能夠做到盡可能的謹慎了。


    木屋用圍欄圍起來的院子裏傳來細微的聲響,像是有誰在躡手躡腳的行動著。


    坐於屋內的男人手上的動作不見停頓,隻是將還未看完的一整句話看完,這才收了視線,往屋外傳來聲響的方向看去。


    他有著一副極好樣貌,額前略有些散亂的碎發垂落下來,隱約掃過那雙看不清情緒的眼睛,透著股清雅柔和的俊美。


    他是這兩天才進入這個村子的一名藥師,過去叫做宮崎佑樹,但在這個時代大部分平民都是沒有姓氏的,宮崎佑樹便也入鄉隨俗的隻對旁人介紹自己叫“佑樹”了。


    布料摩擦間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宮崎佑樹用手掌撐著那桌麵站起了身,並沒有刻意放輕聲音的走到了門前。


    木質的門被打開,發出略顯刺耳的咯吱聲,宮崎佑樹看見了因為聽到聲音而驚嚇到不小心摔倒在了地上的女孩。


    女孩看上去隻有七、八歲的模樣,身上穿著有些破舊的單衣,露出來的手臂、小腿上更是遍布著各種傷痕。


    宮崎佑樹垂下眼,注意到了自己腳邊,用寬大的荷葉墊著、放在門口的幾顆野菜,又看了看她手中握著的草藥……


    而那摔倒的女孩有些呆愣的看著宮崎佑樹的臉,顯然是沒有想到村子裏最近說的藥師是這樣年輕的一個男人。


    ——而且長得格外好看。


    他顯得與這個陳舊而封閉的村子顯得格格不入。


    宮崎佑樹蹲下身,並沒有在意衣擺落在了髒汙的地麵上。


    他伸手將那一捧野菜拿到手上,嘴角噙著細微的笑意,看向那女孩的詢問道:“是要來買藥嗎?”


    女孩小心的爬了起來,攥著草藥的手稍稍鬆了一些。


    她靜默無聲的點了點頭,肯定了宮崎佑樹的問題。


    宮崎佑樹便放緩了腳步,走了過去。女孩有些怯懦,但依舊站在了原地,沒有離開。


    宮崎佑樹走到了她的麵前,伸出了自己的手,將自己的手掌遞給了她:“不同的情況需要使用不同的草藥,單一的一種草藥也不能治好傷病的。”


    說著,他看向了女孩手中的那株植物,“你手上的是用來清除濕熱的。”


    女孩愣了一下,顯然是想到了自己看見的那個人的狀況。她想著,便鬆開了手,把東西交還到了宮崎佑樹的手上。


    “是你需要治療嗎?”宮崎佑樹接過了藥,又問。


    女孩搖了搖頭,張著嘴啊啊了兩聲,聽上去仿佛是沒有辦法說話一般。


    宮崎佑樹心下有些了然,看著她比劃著肩膀畫著長線的動作,於是問:“肩膀受傷了?”


    女孩便連連點頭。


    宮崎佑樹又問了幾個問題,然後便根據著女孩的迴應起身去院子裏抓了些草藥到一旁。


    “稍稍等一會兒。”宮崎佑樹對站在那裏的女孩說道。


    女孩聽了便也乖巧的找了個石頭坐下,好奇而專注的看著宮崎佑樹磨著草藥的動作。


    宮崎佑樹看她臉上有些髒兮兮的,便又迴了屋子裏,拿了條毛巾打濕了,將她叫到了身旁,然後替她擦幹淨了臉,同時也擦了擦布著細密傷口的手和手臂。


    宮崎佑樹給她擦藥的時候,她就專注的看著他,那雙清澈的眼睛格外明亮,透著主人真實的喜悅之情。


    將藥磨好,宮崎佑樹拿了片葉子包好,再用麻繩一捆,就算是包好了。


    山林中隱約的傳來了野狼的叫聲。


    宮崎佑樹站起身,拍了拍袖口,“走吧。”


    女孩一時愣住了,顯然是沒有想到宮崎佑樹會要和她一起過去。


    她看起來有些猶豫。


    “你一個人夜晚迴去太危險了。”宮崎佑樹對她解釋道。


    但女孩卻隻是搖了搖頭,並不打算讓宮崎佑樹送他。


    宮崎佑樹倒也不強求,將手裏包裹好的藥遞到了她的手裏。


    女孩並沒有多想,對著宮崎佑樹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來,然後揮了揮手便跑開了。


    身後的木屋裏依舊點著油燈,但男人並沒有轉身要進入的打算。


    他等了片刻之後,才抬起腳來,跟上了女孩離開的方向走去。


    他對那個女孩身上的秘密有些感興趣。


    而當到達了女孩的目的地,宮崎佑樹便知道她隱瞞著的事情是什麽了。


    透過茂密的樹林縫隙,宮崎佑樹借著月光看清楚了那顯得有些狼狽的妖怪。


    即便是身上沾染著血汙,隻能夠躺在這樣的森林之中,那有著一頭銀白色長發的妖怪依舊顯得十分貴氣,宛若寒冬中的白梅一般,冷冽而美麗。


    宮崎佑樹看著送完東西便跑掉了的女孩,接著便聽到了那妖怪的聲音。


    “滾出來。”


    他的聲音也和樣貌一般獨特。


    宮崎佑樹踩過地麵上的枯枝樹葉,然後一步步的從樹後走了出去,走到了那妖怪的麵前。


    額間有著月牙般印記的妖怪冷冷的注視著麵前的人類,渾身上下都透著股警惕的意味。


    和幼女不同,像是宮崎佑樹這樣的成年男性顯然是更值得一個重傷的妖怪警惕的。


    “原來她是給你買藥。”宮崎佑樹並不緊張。


    他走到了被女孩放在一旁的草藥包邊,彎腰將它拿在了手上。


    在草藥邊上,還有一管裝滿了幹淨泉水的竹管。


    不過看來麵前這個妖怪根本就沒有要去用的意思。


    “我在村名的口中聽過玲,所以知道她沒有家人。”宮崎佑樹一邊說著,一邊向妖怪走了過去。


    而隨著他的靠近,妖怪的雙眼隱隱的變紅了,放在一旁的右手手指也變得更為鋒利了。


    “村子裏也沒有受了傷流了血的人……”


    正說著,宮崎佑樹在妖怪的左邊站定,受了傷的妖怪便一個暴起,以普通人類根本來不及反應的速度,將右手掐在了宮崎佑樹的脖子上。


    鋒利的手指刺破了人類柔軟的皮膚,鮮紅的血液順著傷口流下,流進了衣領之中,將白色的領口染得一片紅豔。


    而被妖怪反撲著壓在地上的黑發人類卻隻是因為疼痛而皺了皺眉。


    他注視著麵前這個透露出屬於妖怪一麵兇性的紅色雙眼,眼神十分的平靜。


    殺生丸見到過許多的人類,而那些人類無一不是對妖怪充滿了恐懼和憎惡的。


    倒是今天的兩個人,都出現了一些意外。


    宮崎佑樹感覺得到脖子上的那種手漸漸鬆懈了力氣。


    黏膩而猩紅的液體從妖怪手臂處流了出來,染濕了宮崎佑樹的衣衫。


    宮崎佑樹注視著妖怪,眼神中有著幾分憂鬱與無奈:“你需要治療。”


    兇狠的妖怪眼中的紅色漸漸退去,半晌後,他翻身從宮崎佑樹的身上離開,再次以之前的姿勢躺了迴去。


    “滾。”


    從他口中吐出一個字來,顯然他拒絕了宮崎佑樹的好意。


    而宮崎佑樹看了看身邊空蕩蕩的袖子,也隻是調整了一個更舒適的姿勢跪坐在一旁便用手指靈巧的解開了藥包的繩結。


    他試探的將手伸了過去,在剛碰到袖口的時候便聽見了犬類準備發起攻擊時從喉嚨裏傳出的嗚嗚聲。


    宮崎佑樹的手指稍稍一頓,隱蔽的勾了勾嘴角……


    原來是狗嗎。


    他沒有要收手的打算,而是繼續著動作,將那蓋住傷口的袖子掀開,看見了那平整的刀口。


    是被一刀直接砍斷了手臂的,以妖怪的能力,若是想要複原,隻要拿迴自己的那條手臂,這對妖怪而言應該是不難的。


    宮崎佑樹將草藥小心的敷上傷口,最後又撕在自己衣服上撕下了一塊長的布料蓋了上去綁好。


    隨著宮崎佑樹的動作,妖怪那侵略性的嗚咽聲漸漸的低了下去,最後甚至是直接扭過了頭去,頗有種眼不見為淨,打算直接忽視宮崎佑樹的模樣。


    宮崎佑樹把傷口包紮好了之後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麽,但看了看妖怪閉著眼睛將臉側到了另一邊的模樣,也就保持了沉默,隻是將旁邊的遺留下來的碎草收拾好了,便離開了。


    他對妖怪一類有些好奇,如果有機會也願意研究一番,但如果沒有倒也不會太過於惋惜。


    林子裏的那個妖怪看情況還會有好一段時間才會離開……


    宮崎佑樹迴到木屋,不嫌麻煩的又花費了許久燒水,然後重新的洗漱了一番才睡下。


    第二天天亮,宮崎佑樹看過了幾個上門的村民,也從他們的口中問了問各自家裏養著看門的狗的食物後,宮崎佑樹帶用於更換的藥和食物去找那隻不知具體品種的妖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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