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馬沒有理會他的話,進了內院便直奔閑雲殿,然後依葫蘆畫瓢地踹開了大門,進去,用嘴掀開了東方啟玉的被子。


    東方啟玉被突然來的動靜嚇醒,放聲:尖叫“啊——


    鬼啊!快來人!快來人!”


    聽到閑雲殿裏的異常動靜,侍衛們忙拎了火把和配劍往裏麵衝。


    借著火光,東方啟玉將頭探出被窩,瞧清了麵前的是那馬,驚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


    隨後有人驚唿了一聲,“那馬身上有好多血!”


    東方啟玉聞言騰地竄了起來,見到馬背上結塊的鮮血,忙問那馬,“是不是我哥出事了?”


    那馬發出一聲急促地長嘶,隨後四蹄刨地,就差沒說對對對了。


    “怪不得,怪不得你突然進來這裏。我哥在哪裏。”東方啟玉趕忙追問,卻見那馬打了個轉準備出去,東方啟玉忙穿了衣服跟上那馬。


    其他人見狀,提了劍,也準備前去。


    東方啟玉難得腦子靈光了一迴,忙衝他們喊:“你們就別去了,要去也是悄悄的去,被人發現了可了不得!”


    東方啟玉撂下這麽一句話,便追著那馬而去。


    到了城門口,一人一馬卻被攔下。


    東方啟玉拍了拍那馬的腦袋,“你說就在城外不遠的地方對吧?”


    那馬:“嘶——”


    東方啟玉又道:“好,我一會兒偷偷用輕功溜出去。


    你先迴去,再去找樓倚歌和大哥他們幫忙。”


    那馬立馬轉身迴去,繼續搖人。


    東方啟玉運轉身法到了極致,偷偷溜了出去。


    奈何城外沒有燈火,天又是黑咕隆咚的,東方啟玉一下便迷失了方向。


    由於某人挑食,以至於得了夜盲症,再加上很少出京,對路線不熟,所以他迷路了。


    夜盲症加路癡等於迷路。


    好在燕景瑜的暗衛很快找到了壬秋,並且帶著他順利通過暗道抵達了城外……


    壬秋一路火花帶閃電趕到醫館,叩響了內堂的門,“老夫來了,開門!”


    燕景瑜聽到聲音翻身下了床,大步走過去開了門。


    門打開後,燕景瑜快速走到一邊讓出走道,“先進來。”


    壬秋拎著藥箱直奔床邊而去,將藥箱放在桌子上,尋個小凳坐下便開始號脈。


    燕景瑜反手將門關上,走到跟前,眼神一刻不離。


    半晌後,壬秋怪聲怪氣地說了一句:“放心,死不了,不用這麽死盯著。”


    燕景瑜沒有理會他的話,挨著床邊坐下,追問道:“怎麽樣,什麽時候能醒?”


    壬秋撚了撚胡須,“難說,不過要是再不吃東西就要死了,所以……”


    壬秋轉眼看著她,明示道:“需要一碗溫溫的米粥,有肉糜和菜葉就更好了……”


    “知道了。”燕景瑜站了起來,轉身走去開門。


    壬秋見狀又喊了一聲:“再帶隻燒雞來啊……”


    壬秋見她走遠,從藥箱裏拿出一枚丹藥塞進東方既白嘴裏,喃喃道:“你小子,原來是尋了個麵冷心熱的……”


    燕景瑜走出內堂,著人備好食材,然後借用老大夫家的爐灶生火熬粥。


    火光在她黑寶石般的眼仁裏晃動,迴憶卻飄了很遠。


    燕景瑜記得在雲城時同他一起生火做飯,也記得那天吃完蛋糕,半夜餓了找他給自己熬粥。


    他沒有任何怨言,隻有一雙溫泉般的眸子盛著萬千柔情對著自己粲然一笑。


    暗衛見到她親自下廚心裏說不出的詫異。


    終是雪山之巔的冰雪為熱氣嫋嫋的溫泉融化了,變作了一池春水。


    不知何時廚房熄了火,燕景瑜拎著食盒跨進了內堂。


    “粥好了。”燕景瑜把食盒放在桌上,打開,拿出了一碗已經放溫的肉糜菜葉粥。


    壬秋應了聲好,從藥箱裏拿出一根細竹管子和一個漏鬥,“把他扶起來點,捏開他的嘴。”


    燕景瑜依言照做。


    壬秋將竹管壓住東方既白的舌頭抵入咽喉,然後囑托了一句:“扶著點。”


    壬秋見她扶好了,把漏鬥架好,然後一手扶著漏鬥,一手拿碗倒粥進漏鬥裏。


    燕景瑜微蹙了一下眉頭,“不會嗆著麽?”


    壬秋解釋了一句:“怕什麽,多少暈過去吃不了東西的人,老夫都是這麽給他們灌藥的,也沒見誰出了事。”


    燕景瑜眉頭皺得更高了,格外嫌棄地看著手上扶著的這根管子,“這根竹筒被很多人用過?”


    壬秋聽到這話哈哈大笑了兩聲,“依老夫說,你們兩口子簡直是一路貨色,這小氣勁兒都使一塊了。


    放心吧,這管子都是一人一根的。都用一根那多埋汰啊。


    老夫用沸水煮過,曬幹了放著的,幹淨著呢。”


    燕景瑜聽這話眉頭鬆解開來,強行解釋了一句:“他愛潔,吾隻是擔心他醒來知道了會不高興。”


    壬秋瞥了她一眼,嘖嘖了兩聲,終究是沒有點破她的話。


    燕景瑜聽到他的嘖嘖聲,耳熱了一會兒,垂眸時發覺東方既白的喉結動了,開始無意識地吞咽,才稍微放下心來。


    一碗粥灌完,壬秋又給他灌了一瓶不知名的藥液。


    燕景瑜看到有一滴藥液從他嘴角滑落,腥臭腥臭的,還綠油油的,看著就惡心。


    壬秋看到她露出一臉嫌棄,惡趣味地說了一句:“這是蜚蠊水,用蜚蠊做的。”


    燕景瑜眉頭擰得更高了。


    壬秋將東西收了,然後又說了一句:“要是快的話,明早就能醒了,你就當他睡了一覺吧。”


    燕景瑜微微收斂了神色,不冷不熱地應了一句:“嗯。”


    壬秋又從藥箱裏拿出一盒藥膏放在她麵前,“這是外傷藥,你給他抹,老夫先找個客棧湊合一宿。”


    燕景瑜接了藥膏,指了一下食盒,“裏麵有一隻燒雞,一起拿走吧。”


    壬秋聞言樂嗬嗬掀開食盒蓋子,見真有一隻燒雞,直接用手拎了一聞,“嗯——香!


    夠意思,老夫先走了,不打擾你們卿卿我我了。”


    壬秋一手拿著燒雞,一手挎著藥箱大步走了出去。


    燕景瑜拿帕子給東方既白擦了擦嘴,扶他重新躺好,抹好藥,然後填飽自己的五髒廟,收拾幹淨了在他身側躺下。


    燕景瑜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醒,左右白天已經睡過了,便一整晚都在盯著,時不時還伸手摸摸他的額頭,確定他有沒有發熱。


    老大夫見內堂的燈火滅了,將大門栓上,又把房門反了鎖,熬了半宿,發覺沒再有什麽異動,才草草熄燈,帶著惶恐睡去。


    天邊麻麻亮的時候,東方既白緩緩睜了眼睛,正要伸手掀開被子起身卻發現自己的一條胳膊格外沉重。


    東方既白側頭順勢看去,燕景瑜正抱著霜凝和自己的胳膊縮成一小團睡在了床的邊邊上。


    輕微的動作很快驚醒了淺睡中的燕景瑜。


    燕景瑜睜眼與他四目相對片刻,先是驚喜一笑,然後關切道:“醒了!餓不餓?要不要吃點什麽?”


    燕景瑜說著就已經坐了起來。


    “不餓,你要不要再睡會兒?”東方既白一邊說,一邊側過了身,朝她伸出了一條胳膊。


    燕景瑜沒有應答,轉手把霜凝扔下了床,然後脫了外袍扔在一邊,直接枕在了他的胳膊上。


    霜凝被扔下床,與地板相觸的瞬間發出一聲沉悶的咚響。


    隨後就被蓋上了主人的外袍,睡得非常安詳。


    燕景瑜調整了一下睡姿,試探著將手放在了他的腰上。


    “這樣,會…碰到你的傷口嗎?”


    東方既白啞著嗓子應道:“不會,你摟吧。”


    燕景瑜得到迴答,放心地摟住他的腰,縮在他懷裏閉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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