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老是要縫補?你們生活很拮據?”


    “不是,是因為我老是挨打,衣裳讓人扯破了。有的時候衣裳都還是新的,沒穿兩天就被撕爛了。外祖母節儉慣了,舍不得丟了,一邊罵我,一邊熬夜給我縫衣服……”


    “你沒和她說這些?”


    “沒有,因為說了也沒用。要是說了,外祖母替我出了頭,他們隻會變本加厲。聽說另外一個孩子就是反抗了,結果死在了迴家的路上。


    我不反抗,他們覺得沒了意思,之後反而安生了一段時間。我知道有人在等我迴家,我想活著,所以忍著。


    我不說,外祖母隻會當我是男孩子調皮,在外麵同人打了架,罵過幾句又給我縫衣服。”


    “沒人管麽?”


    “因為沒有人看到,沒有證據。就算有證據,也沒有用的。


    他們被律法保護著,律法沒法懲治他們這樣的孩子,被強製教導勸說一段時間又出來了,保不齊他們還會因為記恨你,出來以後尋仇。”


    “那你的爹娘呢?”


    “在外麵忙於生計到處奔波。”


    “不常見麵?”


    “嗯,自我我記事起,幾乎沒見過他們。”


    燕景瑜擦了擦嘴巴,對他勾了一下手指,“過來!”


    東方既白依言靠了過去,“怎麽了?”


    “脾氣這麽好,怪不得挨別人欺負。”燕景瑜說直接扯住他的衣襟一吻封緘。


    片刻後,東方既白倒在她的懷裏直喘。


    燕景瑜撫摸著他的側臉,呢喃低語:“那可怎麽辦才好?”


    東方既白抬起眸子,順著視線往上看,卻隻見到了她圓潤的下巴,卻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


    準備起身,又被她用胳膊壓了迴去。


    “別動!”燕景瑜摁住了他讓他沒法起身,心神裏充斥著紛亂的思緒。


    過了不知多久,燕景瑜才慢慢鬆開了他,語氣難辯喜怒地說:“迴去吧,你應該餓了。”


    東方既白坐了起來,揉了揉自己發酸的脖子,望向她那張沒有明顯情緒的臉。


    “嗯,走吧。”


    燕景瑜沒有應聲,主動伸手拉住了他的手。


    兩人騎著馬,踏著路上的春色,從林間穿過。


    路旁的花枝不經意伸出,又不經意在他們身上掃過,讓他們身上沾了不少花瓣,切實做到了將三分春色穿在身上。


    迴城後,燕景瑜陪著他進了綺香閣,細心地伸手撚走他衣服上的花瓣。


    東方既白不知她為什麽又開始沉默不語。


    秉承著吃一塹吃一塹長一智的原則,閉緊了嘴,盡力克製住自己不去亂想。


    見她給自己撚去花瓣的時候,他的心裏又忍不住暗暗地高興。


    果然不該亂想的。


    大概是真心喜歡的原因,讓他忍不住地有點患得患失、疑神疑鬼。


    燕景瑜撚完花瓣,餘光注意到他微微揚著的嘴角,“在偷偷地樂嗬些什麽?”


    “沒什麽,隻是覺得你好看。”


    燕景瑜笑罵道:“膚淺!”


    “哦!那我就是個膚淺的人。”東方既白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地接了一句。


    燕景瑜噗嗤笑了一聲,倒也沒再多說什麽。


    飯後,兩人各自分開,朝著彼此的府邸走去。


    東方既白進門的時候,門僮遞給了他一封拜帖,“這是顧家家主遞來的拜帖。”


    東方既白接了拜帖,心裏疑惑得緊。


    他難道不知道他現在背了命案被各方盯著?


    故意約見我不會是為了把我包庇他的名頭坐實吧?


    東方既白正想把拜帖遞迴給門僮,讓他送還迴去的時候,轉念一想還是收下了。


    東方既白揣了拜帖,大步邁向閑雲殿。


    東方啟玉此時正在穿著那身大紅色衣服,披著火紅的披風,戴了獨眼罩,單腳踏在圓凳上,對著一麵水鏡時不時撩一下頭發,又擺出各種姿勢,嘴裏還不忘哼著小曲。


    忽地門被敲響,東方啟玉不耐煩地喊了一聲:“哎呀,修樂你要進來就直接進來嘛,別敲門了。”


    東方既白聽到應答,輕輕推門而入,走向那道火紅色的身影,沉聲道:“膽子肥了?竟然敢戲耍我?”


    東方啟玉聽到這聲音,心裏咯噔了一下,踩在凳子上的腿晃了下來,差點就摔了一跤。


    東方啟玉迴過頭,賠笑道:“嘿嘿,哥,這才正午,你怎麽就迴來了?不去和小嫂嫂逛晚上的廟會?”


    東方既白並不迴答,反問道:“你不會是為了偷懶才預謀出來這麽一樁餿主意吧?”


    東方啟玉揚聲道:“當然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同我一起去頂水缸。”


    東方啟玉一聽這話馬上怨聲載道地“啊”了一聲,解下披風和獨眼罩,整個人都蔫巴了。


    東方既白盯了他一眼,“嗯?”


    東方啟玉立馬站得溜直,強顏歡笑道:“頂水缸去,嘿嘿!”


    由於這次東方啟玉有偷懶的嫌疑,東方既白讓他加練了半個時辰。


    為了防止他偷懶,東方既白全程跟練。


    東方啟玉見他水缸裏滿是水,想抱怨也說不出口,硬生生忍住了。


    頂完水缸,東方既白又讓他舞了一遍劍招。


    期間因為姿勢、方向和力道出了差錯,東方啟玉被東方既白抽了好幾下藤條。


    更正過來後,連舞了三遍,東方既白判定勉強合格才帶著他一起去吃晚飯。


    東方啟玉用袖子蹭掉快要流進眼睛裏的汗,試圖商量道:“哥,我要不還是先去洗洗吧,身上都是汗,哪還有胃口吃東西。”


    “現在氣血沸騰,藏於四肢,去沐浴輕則容易受涼,重則心悸昏迷。先去吃飯,消了汗再洗。”


    “好吧。”


    兩兄弟從林子裏慢慢走到大廳,坐下來洗了手,喝了些溫水,緩過來勁才傳膳。


    飯還沒吃上,東方啟玉又聽到他說:“晚上到書房寫一篇策論給我看看。”


    東方啟玉聽完臉上的表情明顯垮了,試圖商量道:“能不能明天再寫?”


    “今日事,今日畢。”東方既白麵不改色地說了一句。


    東方啟玉低著頭嘟囔道:“蕭萬頃說的沒錯,果然是小心眼。”


    “咳咳,你說什麽?”


    東方啟玉連連擺手道:“沒什麽,沒什麽,嘿嘿——”


    晚上,東方啟玉咬著筆杆,苦大仇深地看著麵前寫了題目的策論卷,時不時寫一句,又咬一下筆杆,直到手裏的玉石做的筆杆被咬出一道豁口才把策論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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