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舒成從小和醫生打交道,除了他的家人和照顧他的保姆阿姨之外,這是他見到的第一個外人。


    也是第一次聽說,她姐姐還有一個朋友。


    應舒成看著眼前這個漂亮的姐姐,無神的眼眸變得明亮了些:“你好,請問你有什麽事?”


    司思隨口應著:“沒事,隻是聽你姐姐說你住這個醫院,我剛好路過,所以順路來看看你。”


    “看我?”應舒成不免有些受寵若驚,苦笑著:“我媽和我姐都喜歡把我藏起來,不讓別人知道我的存在,我姐竟然會告訴你我所在的醫院?”


    司思表現得特別淡定:“我也是和你姐姐聊天的時候她無意中告訴我的。”


    應舒成垂眼:“我就知道……”


    司思捕捉到了他臉上的落寞,也順勢猜測到容華英為什麽會把他藏起來。


    大概是沒有把她還有一個兒子之事告訴司輝騰。


    司思將病房打量了一圈。


    一看就是vip配套病房,每天這麽住著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更別提再給應舒成治病的費用。


    司輝騰那個大冤種,替別人養女兒就算了,每天還被容華英暗算養著她和前夫的兒子。


    真是蠢到離譜。


    為了和應舒成拉近關係,司思注意到了他床頭放著很多書籍。


    司思拿起一本書,主動和他聊了起來:“舒成,你也喜歡看《童年》這本書?”


    聊起文學,應舒成幹瘦的臉上揚起一抹欣喜的笑容,他的睫毛和眼睛生得漂亮,給病態的麵容增光不少。


    “是啊,我很喜歡這本書。我想象中的童年本該是洋溢著無邪的笑聲,充滿著探索的時光,和擁有著愛與幸福的。”


    他接著說:“作者的童年生活並不幸福,但他卻有著對苦難和人生的獨到見解,他在痛苦中長大,苦難磨去他的棱角,但是卻意外地收獲了勇敢與堅強。”


    話到這兒,應舒成忽然哽咽:“而我,卻沒有作者那麽幸運……我的童年一直都在醫院度過,每天吃不完的藥,做不完的手術,見不到的家人……比作者悲慘多了……”


    應舒成雖然沒上過學,但是字裏行間道出的感悟卻令司思動容。


    司思拎得清,不會因為容華英的人品去歧視她的兒子。


    起碼目前交談中,她覺得應舒成是一個好孩子。


    司思拉了個凳子在他病床邊坐下,看著眼眶紅紅的應舒成,給他安慰。


    “舒成,其實我的童年過得也很淒慘……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這個世界給了我們很多東西,但它也會奪走我們很多東西,既然還活著,那就和命運拚死抵抗。我們終歸化為塵土,不妨在黑夜來臨前多看幾眼星星呢!”


    司思的話讓應舒成的內心有了很大的觸動。


    也在和司思的交談中逐漸對她放下戒備心。


    她們聊了將近二十分鍾的書籍,應舒成掐準時間,忽然開口讓司思離開。


    “姐姐,你快走吧,照顧我的阿姨應該快迴來了。”應舒成說:“我媽不讓我接觸其他人,要是知道我今天見了你,她會生氣。”


    這是個切入問題的好時機,司思問:“你媽媽為什麽不讓你接觸其他人?”


    應舒成眼裏裝滿了心事,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從他記事以來,他感覺容華英越來越忙,但是家裏麵的條件卻越來越好。


    一家人從出租屋搬進大別墅,從交不起醫藥費變成請最好的醫生為他治療看病。


    這翻天覆地的改變,應舒成是看在眼裏的。


    他問應超,為什麽容華英和應舒念經常不在家,為什麽家裏麵隻有應超在。


    應超每次都用一句“媽媽很忙,姐姐工作也很忙”的話語把他搪塞。


    久而久之,他不免多疑,容華英是不是在外麵做了什麽不見光的事情。


    但是每次看到容華英和應超兩人一起來看他,見他們夫妻關係還是一如既往的和睦時,心裏的疑慮卻又打消了。


    後來,應超也消失了。


    兩年多了,應舒成都沒有再見過他爸爸。


    容華英說,應超去國外工作了,可能長期不會迴來。


    讓他好好治病,等病好後應超就迴來了。


    直到他身體惡化,應舒成長期住進醫院,這一住,就差不多兩年,每天靠著高昂的進口藥拖著一口氣。


    容華英很忙,所以就請了個阿姨照顧他。


    雖然也經常來醫院看他,但是應舒成總懷疑她在瞞著他什麽事情。


    應舒成把司思當成了傾訴者:“我也不知道我媽為什麽那麽做,甚至為了不讓我與外界接觸,我十六歲了都還沒用過手機,所以隻能看看書來打發時間。”


    司思好奇:“舒成,你沒讀過書怎麽會識字?”


    “我隻是沒去學校接受過係統教育,但是從小我媽都給我請了家庭教師,這些書都是我老師每次來給我帶來的。”


    “這樣啊。”司思繼續問:“你爸媽會經常來看你嗎?”


    “沒有,我媽說我爸去國外了,我已經兩年多沒見他了。”應舒成歎了聲氣:“至於我媽,她一直很忙,我也不知道她在做什麽。”


    聽應舒成的言語他根本不知道應超已經在兩年前去世了。


    司思心頭各種猜忌翻湧,她繼續套話:“所以你爸媽離婚後,你一直跟著你爸爸?”


    應舒成忽然瞪大眼睛,臉上寫滿了疑惑:“離婚?我爸媽離婚了?”


    司思愕住,才猛然驚覺過來容華英和應超離婚的事情應舒成根本不知道。


    司思尷尬一笑,連忙糾正,試圖把話給圓迴來:“不好意思,舒成,我可能記錯了,記成我另外一個朋友的家庭情況了。”


    應舒成明顯鬆了口氣:“你嚇死我了,我就說我爸媽感情這麽好,怎麽會離婚……”


    司思忽然有個大膽的猜測,剛準備開口繼續問下去,門被推開了。


    “你是誰?”門外走進來一個嚴肅的中年婦女,手裏還拎著一個保溫飯盒。


    “阿姨,這是我姐姐的朋友,她正巧路過醫院來看看我。”


    應舒成連忙示意司思離開,司思接收到應舒成使來的眼神,起身離去。


    司思剛走出病房,阿姨不顧應舒成的阻撓,給容華英打了個電話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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