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安撫好劉懷安的情緒,大包大攬的許經年付出了陪逛街、陪吃飯、陪看月亮的巨大代價。劉懷安不是輕易吃虧的主,難得下山一次絕不會讓糟糕心情影響到自己吃喝玩樂的大事。


    下午二人在巴縣縣城內東逛逛西走走,很快便將五兩銀子變成了胭脂、衣服以及肚子裏的各類小吃。


    入夜時分,太清宮門口,王秀茹正焦急地望著上山的小路,等了好一會見仍沒人出現,隻好返迴後院房中。


    一進門便見到刺雲道長坐在床邊擦著剛洗好的腳準備睡覺,王秀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責怪道:“你心怎的這麽大呢!都這個時辰了年兒和懷安還沒上山,你就一點都不擔心嗎?”


    刺雲道長掀起被子鑽了進去,邊將被角朝身子下方裹去邊說道:“夫人莫要著急,以年兒的武功放眼整個川蜀還沒人能傷得了他。”


    王秀茹在床邊坐下,擔憂道:“他們倆畢竟還小,哪裏知道江湖險惡。”


    刺雲道長已然端端正正平躺開來,閉眼道:“有懷安在,別擔心。”


    王秀茹自顧自說道:“也是,隻是他們畢竟還年輕,而且男女有別在外過夜總是不妥。”


    刺雲道長閉眼幽幽道:“夫人,你我都年輕過。”


    王秀茹嘴角泛起一絲笑意,壓低聲音道:“你說的也對,你說我若是早早就當上太奶奶,是不是年輕了些,明年我才五十歲,不知道還能不能帶得動小娃娃……”


    女人越說越興奮,轉頭正要與刺雲道長商討該如何給小孩子取名,卻聽到床上已然傳來唿唿的鼾聲……


    巴縣縣城內,誤了時辰的許經年和劉懷安看著緊閉的城門,隻好折返迴去。


    劉懷安憂心忡忡道:“馬上就要宵禁了,看來今晚咱們要露宿街頭了!”


    許經年壞笑道:“誰讓你下午把銀子全花光了。”


    劉懷安反駁道:“難得下山一趟,女孩子家需要的東西自然多一些,你看這些胭脂水粉衣服哪樣不是必須要用的!”


    許經年反問道:“糖人和年糕也是必須要用的?”


    劉懷安轉移話題道:“哎呀,你趕緊想辦法找個地方落腳!”


    許經年從懷中掏出一個布包,在劉懷安麵前晃了晃說道:“師娘料事如神,早就知道你會把銀子都花光,昨晚偷偷塞給我十兩銀子。”


    劉懷安一見到銀子頓時兩眼放光,歡天喜地的拉著許經年往客棧走去。


    巴楚客棧是巴縣城內最大的客棧,一樓是酒肆和食肆,二樓三樓是客房。


    客棧小二一見兩位身著錦衣的年輕人進店便立刻迎了上去,滿臉堆笑道:“喲,公子夫人打尖還是住店?”


    劉懷安俏臉一紅道:“兩間上房!”


    小二連忙向櫃台處喊道:“好嘞,上房兩間!”


    一迴到房間劉懷安就貼著牆壁聽著隔壁許經年的動靜。


    在小葉峰的後幾年,二人也時常在玄牝洞內一起過夜,那時劉懷安內心坦蕩,並未覺得有什麽不妥。自從前幾日與奶奶夜聊以後,少女的心中便時常泛起漣漪,此時想到隔壁的少年,頓時覺得一陣心慌意亂。


    話本故事裏的內容在腦中不斷閃現,想到白日在屋頂時靠在那小子肩膀上,小姑娘的臉又紅了起來。暗暗苦惱若是對方像話本裏寫的那樣半夜溜進自己房間,該不該把他踢出去呢?


    正胡思亂想著,忽見一個人影從窗戶鑽了進來,劉懷安正要大喊卻被對方一把捂住了嘴巴,再仔細一看原來是許經年。


    此時許經年左手捂著劉懷安的嘴巴,右手從側麵摟住她的後腰。劉懷安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雙腿發軟險些要跌倒在地。


    許經年慢慢鬆開左手,放在嘴邊比了一個“噓”的手勢,又向屋頂指了指,劉懷安這才聽到屋頂瓦片上傳來輕微的踩踏聲。


    許經年湊到劉懷安耳邊,輕聲說道:“兩男一女,算不上高手。”


    劉懷安隻覺的耳邊一陣燥熱,整張臉便燒紅起來。


    許經年奇怪的看了看她,不解道:“你生病了?”


    劉懷安慌亂道:“沒。”


    又壓低聲音問道:“是衝我們來的?”


    許經年瑤瑤頭,忽見一根細細的竹管輕輕捅破窗戶伸了進來,隨後一陣迷煙便通過竹管飄入房間。


    許經年指向飄著迷煙的竹管示意劉懷安屏住氣息,等迷煙散盡便拉著劉懷安悄悄躺到床上。


    不多時便聽見匕首挑動門閂的聲音,果然隨後便有三名黑衣人摸入房間內。


    隻聽見一名黑衣人輕聲吩咐道:“小聲些,隔壁那小子是個高手,莫要驚動了他。”


    另一名黑衣人說道:“放心,我親眼看到他進了房間,剛剛隔壁房間的迷煙我加了雙份劑量。”


    一個女孩的聲音傳來:“他們真的是太清宮的人?”


    最開始講話的黑衣人答道:“那姑娘身上的腰牌刻著太清宮的標記,而且看樣子地位不低。”


    女孩聲音再次傳來:“先帶走再說!”


    三人走到床前正要動手,床上的許經年突然暴起,揮手一掌便向為首的黑衣人胸口拍去。


    那黑衣人猝不及防間被一掌擊中,立時便飛了出去,撞到對麵牆壁又反彈迴來掉落到地上。


    另外兩名黑衣人見勢不妙掉頭便跑,許經年拔出衝淵橫掃一劍,劍氣轟鳴而出瞬間便將二人推倒在地,顧不得查看血肉模糊的後背,二人連滾帶爬地從地上起身加速向窗外衝去。


    許經年正要刺出第二劍,卻聽見隔壁房客嚷嚷道:“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怕動靜太大招來官兵,許經年隻好收劍入鞘。走下床才發現被自己一掌拍中的黑衣人已經昏死過去,兩個同伴逃跑的如此果決,竟讓他有些同情起這個落單的黑衣人。


    劉懷安一把扯下黑衣人的蒙麵布,發現對方竟然是一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少女。


    這少女容貌清麗睫毛細長,一頭長發散開披在肩上,與劉懷安的嬌小靈動不同,黑衣少女身材高挑,眉眼之間有著北方人的嬌憨。


    劉懷安看了看滿口鮮血的女孩,將手放在對方鼻子下探了探,迴頭對許經年道:“還有氣。”


    許經年解釋道:“我又沒下死手。”


    說完在少女百會穴上點了一下,那少女便緩緩睜開了眼睛,一臉茫然地看著麵前的劉懷安。


    劉懷安厲聲道:“你是什麽人?為什麽要偷襲我們?”


    那女子迴過神來,淡定迴道:“不是你們,是你,我們知道不是他的對手。”


    劉懷安氣惱道:“竟然敢瞧不起本姑娘!”


    許經年伸手點在女孩靈墟穴上,又一把抓住對方肋骨下薄薄的一層肌膚,力道大到手指直嵌入肋骨縫隙之中,女孩頓時痛的嗷嗷大叫。


    許經年又用左手在女孩啞穴上點了一下,那姑娘立時便發不出聲音了。強烈的疼痛感傳遍全身,失去聲音的女孩眼淚鼻涕都流了出來。


    過了半刻鍾,許經年鬆開手,對著奄奄一息的女孩冷冷道:“在下是個沒什麽耐心的人,同樣的話不會問第二遍,你聽懂了嗎?”


    女孩忙不迭的點點頭。


    許經年將女孩啞穴解開,搬了把椅子給劉懷安坐下,道:“問吧!”


    劉懷安滿意的拍拍許經年,對女孩說道:“為什麽要偷襲我們?”


    女孩趴在地上乖巧道:“我們想擄走你打探一下太清宮的虛實。”


    劉懷安奇怪道:“你們怎麽知道我是太清宮的人?”


    女孩答道:“我爹是天山派掌門,此次來巴中是想挑戰川蜀第一高手刺雲道長,白天在街上看到你身上的太清宮腰牌,便想擄了你問問山上情況。跑的那兩個是我的師兄,我們本想白天找個僻靜處動手,但你身邊這人內力太強,我們沒把握,所以才想夜裏等你們睡著再偷偷下手。”


    劉懷安氣憤道:“你那是等我們睡著嗎?你那是把我們迷暈!”


    少女忙道:“是是是,姑娘教訓的是。我們不是壞人,本來也隻是想抓了姑娘探探情況便放了。”


    劉懷安翻了個白眼道:“鬼話連篇!”


    許經年問道:“現在該怎麽處置她?”


    劉懷安略一思索,取出一粒白色藥丸塞到那姑娘口中,強迫她咽下後便威脅道:“這是我太清宮秘製毒藥斷腸丸,若三日內得不到解藥,便會腸胃潰爛而死。今夜你去隔壁房間休息,明日隨我上山,若你今夜逃了,可就拿不到解藥了。”


    地上的姑娘連連稱是。


    劉懷安把那姑娘帶到許經年房間,用床單把她綁在床上,確認足夠結實後才迴到自己房間。


    許經年低聲問道:“我怎麽沒聽說這斷腸丸?”


    劉懷安賊笑道:“白日裏買的糖丸而已。”


    許經年這才恍然大悟,便一屁股躺到床上,伸著懶腰道:“鬧了一夜還真有點困了,趕緊睡覺明天一早上山!”


    劉懷安站在床前扭捏道:“男女有別。”


    許經年睜開眼,奇怪的看著她,問道:“咱們從小不就是這麽睡的?”


    劉懷安臉色微紅,似是找到了借口一般,慢慢在許經年身邊躺下。


    第二日天微微亮劉懷安便睜眼醒來,發現自己手腳並用像八爪魚一樣側身“盤踞”在許經年身上,羞澀的少女正想起身,抬頭看到少年長長的睫毛和起伏的胸膛,便又閉上眼睛睡了起來。


    日上三竿,許經年猛然從睡夢中驚醒,推醒“盤踞”在自己身上的劉懷安道:“快看看隔壁的姑娘還在不在。”


    劉懷安揉搓著眼睛走去隔壁看了看,又打著哈欠走迴自己房間躺下,閉著眼睛說道:“她倒是心大,四仰八叉趴在床上睡得跟豬一樣。”


    兩人又睡了一會兒,這才心滿意足的起床洗漱。


    晌午時分,兩人準備帶著那天山派姑娘離開客棧,這才發現她一身黑色夜行衣甚是紮眼,劉懷安想了半天忍痛將昨日在城中新買的衣服給了她。


    三人邊走邊聊,劉懷安還在對自己的新衣服耿耿於懷,對那姑娘說道:“那個誰,等你爹上山,一定要還我買衣服的銀子!”


    姑娘迴道:“好,我叫淩紫衣,你可以叫我紫衣。”


    劉懷安嬌聲道:“你現在是我的俘虜,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我就喜歡叫你那個誰!”


    出了縣城不多時三人便來到升霧山腳下,山下有太清宮的哨所,三人取了馬便一路向山上奔去。


    一進太清宮大門,許經年便看到拴在馬廄裏的幾匹陌生白馬,於是將守門道童叫到跟前問道:“宮裏有外人?”


    道童迴道:“幾個穿白衣服的外地人,領頭的是個中年男人,一大早便來了,掌門讓你迴來去會客廳找他。”


    許經年指著淩紫衣對劉懷安說道:“你先去把她藏起來,我去找師父。”


    三人分開,許經年便往會客廳走去。


    未到廳內便遠遠聽到刺雲道長爽朗的笑聲傳來,許經年停住腳步,隻聽得會客廳內一個中年男人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看老兄這得意的樣子想必定是少年英雄!”


    刺雲道長笑道:“不過是頑劣少年罷了,沒什麽撐得起台麵的本事。”


    許經年走進會客廳,向刺雲道人磕頭道:“給師父請安。”


    刺雲道人笑道:“起來吧!”


    又指著廳內一個身著白衣的中年男人道:“年兒,這是天山派掌門淩禹水。”


    許經年拱手行禮道:“淩掌門。”


    刺雲道長又對淩禹水道:“淩老弟,這便是我那劣徒了。”


    淩禹水上下打量了一番,開口道:“哎呀,刺雲兄,你這高徒可不得了啊,難怪老兄一臉得意,原來是得了這絕世少年。”


    刺雲道長咧嘴笑道:“謬讚!謬讚!”


    轉頭又對許經年道:“為師問你,昨夜是否在城中打傷一名姑娘?”


    許經年迴道:“迴稟師父,昨夜我和懷安夜宿巴楚客棧,確實遇到三名小賊,弟子打傷兩人留住一人,此刻那小賊已被弟子帶上山來。”


    刺雲道長佯裝怒道:“胡說,那是你紫衣師姐和兩位師兄,哪裏是什麽小賊,你竟然還敢打傷他們!”


    淩禹水起身勸道:“刺雲老兄,一場誤會,年輕人之間切磋武藝,難免有失手的時候,你們兩個,還不向經年師弟賠禮!”


    話音剛落淩禹水身後的一排弟子中走出兩名年輕人,向許經年拱手作揖道:“昨夜一場誤會,許師弟見諒。”


    許經年瞧這二人麵色蒼白行動緩慢,估計便是昨晚被自己劍氣所傷的兩名黑衣人,忙拱手迴禮道:“兩位師兄,得罪了。”


    淩禹水見狀又笑眯眯地向刺雲道長說道:“老兄,你看這一場誤會,說開了也就沒事了,隻是不知我那不成器的閨女現在何處?”


    刺雲道長對許經年道:“還不去把你紫衣師姐請過來!”


    許經年聞言趕緊去後院把淩紫衣帶到會客廳,一見到淩禹水,淩紫衣便撲到懷中大哭起來。


    淩禹水見自家閨女穿著一身嶄新的粉色長裙,心中暗道不妙,天山派地處極寒之地,常年穿白色棉服,來到巴中也是都穿白色衣裙或長袍,自家女兒從小就厭惡粉色,如今這一身顯然是今日匆匆換上的。


    想到這淩禹水內心不禁大怒,強行擠出一絲笑意對刺雲道長說道:“刺雲兄,既然一場誤會已經解開,老弟就不多叨擾了。”


    刺雲道人也不挽留,喝了口茶道:“淩老弟慢走。”


    淩禹水恨不得馬上離開這太清宮,想到自己女兒昨晚很有可能已經被這許經年糟蹋了,心中怒火便洶湧而起。


    偏在此時淩紫衣慢慢走到許經年身邊,在他耳邊低聲問道:“那斷腸丸的解藥還沒給我。”


    許經年低聲道:“懷安同你鬧著玩呢,那是城內大街上買的糖丸。”


    淩紫衣聞言臉色瞬間漲紅,想到一路走來被劉懷安耍的團團轉,心有不甘道:“這筆仇紫衣記下了,來日定當奉還。”


    淩禹水見女兒與許經年竊竊私語,沒講幾句便臉色通紅,再也壓不住心中怒火,衝淩紫衣喊道:“紫衣,你還不走,是想留在這太清宮嗎?”


    淩紫衣見父親發怒,連忙追上隊伍向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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