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劫威勢駭人,山君本能的化作虎形,尖利爪子深深抓進地裏,虎目圓瞪,克製不住的齜出尖牙,試圖威懾天穹之上不住翻滾的雷雲。


    而處於風暴中心的沈止罹,承受的壓力隻多不少,皮膚被至剛至烈的天雷劈的皸裂,不斷有電光在破損的皮肉中遊走,激起一陣陣入骨的刺痛。


    沈止罹渾身浴血,在炸開的電光中搖搖欲墜,忽明忽暗的電光將他的照的森冷,他微微抬頭,看著還在醞釀雷劫的雷雲,眸中情緒翻湧。


    腳下便是雙親的屍骨,他甚至來不及將它們收進儲物戒,雷劫便迫不及待的到來,似乎不願看到一點沈止罹崛起的可能。


    沈止罹牙關緊咬,身上的牙白外衫已經破破爛爛,像片破布似的掛在身上,沈止罹抬起顫抖不止的手,將破爛的外衫脫下,外衫搖晃著落下,還未落地,下一道天雷已經朝他當頭劈下。


    眼睛被閃爍的電光刺的生疼,沈止罹不閃不避,直直朝著天雷衝去,手中長劍嗡鳴,帶著心底醞釀已久的不甘憤懣,以及仇恨。


    劍光與雷光相擊,發出猛烈的爆裂聲,沈止罹死死咬著牙,腕骨發出骨節承受了巨力的摩擦聲,虎口崩裂,鮮血溢出,一滴滴往下落,劍柄都有些打滑,朝嗡鳴不止的劍身一點點接近。


    沈止罹心底憋了口氣,各種情緒雜糅,讓他生出一往無前的勇氣來,心口微弱的道心好似漲大些許,細微的碎裂聲混雜在震耳欲聾的雷鳴中,分外的不起眼。


    丹田內的兩顆色澤迥異的金丹瘋狂運轉,吸收著體內流竄的電光。


    狂風乍起,林中樹木不住搖晃,似是要拔地而出,山君在林中左衝右突,追趕著天空之上沈止罹的身影。


    一直陰沉沉的天空,因著沈止罹的雷劫,匯聚了無數水汽,這些水汽互相融合,又驟然分開,讓落在沈止罹身上的雷劫又烈了幾分。


    荒無人煙的深山中,以雷雲為圓心的方圓數裏,好似一個灌滿水的魚泡,隻消一個契機,便會轟然破裂。


    沈止罹眸中泛紅,唇角含血,靈力在體內一刻不停的流轉,修複著周身傷勢,等待著下一次天雷再次將其擊潰。


    濃鬱的水汽沾上沈止罹眉眼,像是籠上一層薄霧,神情都仿佛變得柔和,可那雙銳意盡顯的眸子,透出些截然相反的風韻。


    豐沛的水汽將天雷的威勢放大數倍,沈止罹喉間溢出痛哼,胸口血氣翻湧,又被他生生咽下。


    與水汽相合的木靈根,緩緩動作起來,丹田幾乎形成一個旋渦,在天雷的淬煉中,緩緩吸收遊離在空中的水汽,轉化成靈力修補自身。


    或許是因為沈止罹天生的水屬性變異冰靈根,他的身體對水屬性的靈力沒有絲毫排斥,瞬息間度過適應期,瘋狂的吸收海量靈力,並輔以木屬性靈根特有的生發之效,破碎的皮肉被飛快修補,又在下一道天雷中撕裂,反複的愈合與撕裂中,周身皮肉變得分外堅韌,其中又透出隱約的水嫩。


    天雷不愧為最頂級的淬煉,識海也在這場天雷中得到少許益處,原本隱隱混雜在識海中、與神識難以分辨的阿芙蓉花汁,在至陽至烈的天雷中被一點點清除,識海清明,沈止罹也在一道道天雷中,隱隱明悟自己的道心為何。


    來勢洶洶的天雷持續了整整三日,終年陰沉卻從未落雨的荒僻之地,在雷雲的催化下,酣暢淋漓的落了三日雨,腳下鬱鬱蔥蔥的山林中,棵棵樹木在狂風中瘋狂搖晃枝椏,葉片在樹枝上歡欣鼓舞,又被狂風卷落,仿佛是另一場暴雨,淋的山君睜不開眼。


    山君虎嘯一聲,將林中窸窸窣窣試探著什麽的妖獸駭迴洞穴,它焦躁踱步,不多時,匆忙找了棵順眼的樹,尖爪牢牢抓緊樹幹,飛快爬上。


    斑斕大蟲盤踞樹上,粗壯有力的長尾一掃,飄落的葉片被清掃一空,視野不再被遮擋,山君也看見了天穹之上,雖搖搖欲墜,卻從未退過一步的沈止罹。


    在山君焦急的注視中,天雷終於停下,翻滾片刻,終究不甘的散去。


    沈止罹眼前一片血色,額前滑落的血淌過眉骨,從睫毛上滑落,將沈止罹的眼睛染的赤紅一片。


    拄著劍的手克製不住的打顫,沈止罹唿吸急促,翩飛的衣角在深秋的冷寒中凝了層冰,丹田中的兩顆金丹,已經融合為一個人形模樣,隻是原本的赤青二色中,又添了一抹極濃的冰藍。


    沈止罹無暇查看體內情狀,他已是強弩之末,如若不是撐著劍,他怕是已經脫力墜落。


    此處雖荒無人煙,但他渡劫的動靜太大,難免會有人察覺到,鋪陳開的神識也察覺到多道陌生氣息在往此處趕來。


    容不得他耽擱,沈止罹勉力抬手,召來玉珩和其上的錚錚,將玉珩和雙親屍骨收進儲物戒。


    單單是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沈止罹隻覺胸口氣血翻湧,在懷抱住錚錚時,終於忍不住,彎身噴出口血來。


    一直強撐著的氣力在這口血噴出時,驟然消散,沈止罹幾乎沒有任何抵抗之力的陷入昏迷,雙手還不忘將錚錚牢牢護在懷中。


    已經脫手的長劍閃了閃,化作一支玉簪,迴到沈止罹頭上,沈止罹懷抱錚錚,直直從天穹之上墜落。


    山君登時起身,兩步竄下樹,妖力化作輕柔的微風,穩穩將沈止罹牽引迴自己背上。


    被濃烈的失重感驚醒的沈止罹猝然嗆出口血,緊閉的眼睛微微撐開,看著眼前不住變幻的景色,緩慢反應過來時山君在林中穿梭。


    那幾股陌生氣息越來越近,沈止罹咬緊舌尖,在劇痛中勉強尋迴些許神智,一手飛快布下隱蔽氣息的陣法。


    本就稀薄的靈力被強行抽出部分布置陣法,沈止罹口中不住湧血。


    錚錚被這變故嚇得臉色發白,她想抬頭看看沈止罹,卻被腰間沈止罹鐵鉗一般的手臂阻擋,隻能無力的哭喊:“沈哥哥!沈哥哥你怎麽了?沈哥哥!”


    聽見錚錚哭喊,山君心中越發焦躁,它敏捷越過一截倒塌的枯樹,鼻頭不住聳動,尋找一處隱蔽之所,供沈止罹修複。


    陣法終於完成,沈止罹手一軟,重重落在山君背上,他實在是沒有一絲力氣了,隻能輕輕拍拍山君腹部,低聲道:“往西南方…”


    山君立時停步,耳朵微轉,分辨了方向,毫不猶豫的順著沈止罹所指的方向奔去。


    幾乎在他們身影隱沒在林中的一瞬間,雷雲散去的地方,出現幾個人影,其中一人輕輕揮揮身前空氣,閉目片刻,睜眼道:“還未走遠。”


    他身後一人性子急,聞言連忙上前道:“那還耽擱什麽,我們趕緊追。”


    另一人嗤笑一聲,諷道:“若真有這麽簡單,婪君會無所動作麽?”


    此話一出,出聲催促的那人望過去,方才感應氣息的那人果然沒動,隻凝眉看著腳下被天雷劈的溝壑橫生的山林。


    “三息前,氣息驟然消失,他們定走不遠。”


    說完,他轉身看向其他幾人,利落道:“我們兵分四路,以此處為圓心,朝四個方向查探,著重注意行走痕跡,他剛渡完劫,不會那麽快恢複,做不到風過無痕。”


    聞言,幾人對視一眼,齊齊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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