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德峻開出的條件後,僧格林沁目瞪口呆。


    德峻竟然提出了和陰發等夷國一樣相同的要求,允許大使駐京、擴大通商口岸和自由招募華工……


    這不是處心積慮圖謀大清、包藏禍心,又是什麽?


    他想將德峻亂棍打走,但又舍不得那些威力無比的大炮。


    德峻不知道對方的心思,還在傻傻地勸道:“多羅郡王,大清現在隻是一個虛弱的胖子,裝聰明的傻子,不能再盲目自大、閉關鎖國了……”


    僧格林沁把兩耳一捂:“身為臣子,非禮勿聽。”


    德峻隻好勸道:“那你想辦法,讓我見一下皇帝,當麵曉以利害。這對大清和達科達是雙贏。”


    “雙淫?”僧格林沁沒見過什麽世麵,不懂什麽是雙贏,也不敢自專。


    不過大家都是蒙古人,性子比較直爽,又因為收了德峻50門克虜伯大炮的好處,僧格林沁還是以個人前程作擔保,讓德峻換上大清官服後進京,與朝廷進行朝覲式的談判。


    4月10日,達科達首任駐華大使德峻成為首個進入紫金城的外國使節。


    為了盡量減少溝通方麵的障礙,他不得不按大清的要求,重新穿迴了大清的官袍,按照大清的禮節,向主持滿清外交的禮部尚書瑞麟遞交了國書。


    他按西方禮節向瑞麟鞠了一躬,鄭重說道:“尚書大人,奉達科達帝國開平皇帝陛下之命,達科達駐華大使德峻奉上國書,願與大清國永遠交好。”


    瑞麟冷冷答道:“知道了,你先下去歇著吧。等我稟報皇上以後再說。”


    這家夥像具幹屍一樣,麵無表情地端坐在禮部大堂上,心裏充滿了對對方的鄙夷,隻是讓一位小吏代為收了德峻遞交的所謂國書,生怕髒了自己的手。


    他也沒有同意讓德峻覲見鹹豐皇帝。德峻現在是二鬼子,怎麽能見皇上呢?


    德峻沒想到,交涉還沒開始,就結束了。他還想再說點什麽,就被一幫衙役推了出去。


    “啊!呸!”


    在德峻走後,這個老家夥還在國書上吐了一口60年的陳年濃痰,以示輕視之意。


    在瑞麟看來,這個德峻雖然換上了大清的官服,還是一個背祖離宗的二鬼子、沐猴而冠的蕞爾番邦使節,放著好好的八旗貴族、天朝順民不當,偏要去給夷鬼當奴才,說不定還是一個漢奸,他那個達科達絕對是杜撰出來的一個鬼扯國家。


    哪怕這個達科達是真的國家,他也無須把這所謂的國書送交皇帝本人。因為他知道,皇帝根本不想見任何番邦使節。


    皇帝曾經說過,這個前兩江總督的兒子德峻就是一個吃裏扒外的賊。


    德峻現在對大清目前的這個狀況也是很無語。皇帝是個憨憨,禮部尚書瑞麟也是這個憨憨窩子裏的佼佼者,絕對對得起顢頇這兩個字。


    好在僧格林沁給皇帝上了一道秘折,細說了達科達大炮的厲害之處,並力保達科達無害人之心。


    僧格林沁自幼在清宮長大,在鹹豐皇帝心中還有些分量。在他的勸說下,鹹豐看在德峻向大清獻了50門大炮的份上,決定派恭親王奕出麵接見,以顯示天朝上國的氣度。


    奕是鹹豐的六弟,文才武略明顯高於鹹豐,這讓鹹豐這小雞肚子對他這個弟弟十分忌憚。


    在對外政策上,奕暫時是個強硬派,主張對陰發二夷動武。


    這讓他贏得不少朝內所謂清流官員的好感,也讓鹹豐內心對他多了幾分反感,時而讓他充當軍機處領班大臣,時而又讓他迴家抱孩子、聽戲。


    這時候鹹豐讓奕去接見二鬼子,明顯是不大待見他這個六弟。


    五天後,一臉愁容加病容的恭親王奕,在自己的恭親王府接見了德峻。


    他一見到對方,就拉下臉來,聲色俱厲:“德峻,你的事情本王已經聽說了。不過,你博爾濟吉特氏世受皇恩,為何不迴國效力啊?”


    德峻淡定地迴道:“迴王爺的話,我父親已經與鎮海共存亡,為國盡忠。父親清廉一生,家無餘財,又不能幫我在大清買個一官半職,你讓我如何能夠為國效力?”


    德峻的話綿裏藏針,頓時整得恭親王一時沒了脾氣。大清無官不貪,到處是劣幣,哪還有良幣立錐之地!


    奕尷尬了半天,才說道:“這個……過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現在情況已經不一樣了,你現在進獻大炮,皇上對你很是欣賞。隻要你寫一個悔過書,表示願意重新成為大清子民,我向皇上保舉,賞你一個四品章京的頭銜。”


    德峻玩味地瞅了對方一會兒,看得年輕的恭親王身上直發毛,這才說道:“我的恭親王爺,你現在還很年青,和那些可以扔到灶裏當柴燒的老朽不一樣。請你睜開眼睛看看外麵的世界,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現在不是你們賞我,而是求我來救你們……”


    奕又是半天啞口無言。


    他雖然隻有二十多歲,也曾熱血沸騰,隻是經過幾年宮廷鬥爭的打磨,顯得有些玉器般的圓潤或者叫少年老成。


    他現在隻能盡量隱藏內心的真實想法,所有問話的依據都來源於他平時對鹹豐皇帝的揣摩。


    德峻盡管在溝通中盡可能保持謙恭,但是經過這幾年的海外曆練,他現在已經不再是那個書生氣十足的腐儒了,而是和達科達一樣充滿了自信,舉手投足之間充滿了底氣。


    盡管奕在滿清皇室之中算是較為開明之人,奕的母親靜妃本出自蒙古博爾濟吉特氏,也算是和德峻沾親帶故,德峻還是毫不客氣地表明了立場,在談判中迅速搶占了的心理製高點。


    隨著後麵進入一些實質性談判內容,比如大使駐京、十口通商,派達科達軍隊驅逐螺絲,協防圓明園,由達科達炮兵接管大沽口炮台等等,德峻無一例外地碰了一鼻子灰。


    恭親王和鹹豐一樣,對這個二鬼子根本不放心。


    特別是在大使駐京問題上,年輕的鹹豐皇帝在一幫迂腐大臣影響下,堅持不和洋鬼子同住一城,寧願放棄所有關稅,也不讓外國大使駐京。


    德峻更加無語——這個皇帝還不是一般的憨憨,而是一大堆憨憨的總頭子,每年上千萬兩的關稅收入說不要就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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