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沈君曦不想啊,她想哥哥開心!


    哥哥是支撐她的信念之一,但不需要為她而活!


    她眼裏泛起淚光,扯著沈君霆胳膊,倔強道,


    “可是我長大了,不需要你照顧了,自從十三歲你就不給我梳頭了,你說以後會有人替你給我梳,你也沒辦法照顧我一輩子!


    而我也不可能在你難過、恐慌、孤獨的時候一直陪著你!


    我也想要有人能夠替我照顧你,我不想你孤單,你若喜歡天雪,我幫你去找她,把她拉迴來,我們可以像是以前那樣在一起!”


    沈君曦以前是不懂,但自從被蕭宸陪著她懂了。


    親情和愛情是不一樣的,蕭宸日日粘著她,何嚐不是治愈了她的孤單無助?


    午夜夢迴,行走在噩夢邊緣即將被淹沒,身邊有個人拍拍她,哄哄她,溫柔告訴她,她很安全,是一件稱得上溫暖的事。


    無人不眷戀溫暖。


    她得到了,她也想要哥哥能有。


    “阿曦,你所承擔的皆為哥哥生來肩負的責任,不是你的,我現在連你都顧不上,連記憶都在混亂丟失,拿什麽去管旁人?


    我甚至連對外公的承諾都沒做到,甚至連家裏是什麽樣子都不知道,我怎麽有心去想兒女私情?!”


    “你乖,你別鬧了,可以嗎?”


    沈君曦望著哥哥難過的模樣,陷入了沉默。


    她很想反駁,說根本不是“兒女私情”!


    情感是一種羈絆,惶恐的、瘡痍的生命因它而暖。


    因為被很多人在意著,因為被一雙雙期待的眼神看著,所以再痛,再冷,吃再多委屈都甘之若飴。


    她來到京城被從未見過的爺爺們,小少年們,用希翼的、期待的眼神打量著,一瞬間,油然生出許多勇敢堅強。


    從小到大,哥哥、娘親、外公、長老很多人的溫暖的情感保護了她,成為她的盾甲,讓她天不怕、地不怕,敢在世間無畏闖蕩。


    她失去了家,她恨得撕心裂肺,她也想墮落過,任由自己難過下去。


    但在京城,她獲得了很多情感,她再次無畏無懼。


    情感的本身是人對世間的眷念,怎麽會是私情呢?


    然而,沈君曦也知道,不是每個人都同她思想一致,將情感化為無畏世間的勇氣。


    若把情感是當成負擔…會很沉重。


    如果她把蕭宸對她的情感,把沈家少年對她的期待,把長老對她的期待,全部當成沉重的負擔。


    那是挺累的,每一步都很累、很累。


    沈君霆不喜歡她無聲的沉默。


    他抓住她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靜靜給她把脈,淺柔詢問道,


    “你把你的脈象藏起來了,我診不出來,可上個月這時候你說你來了月事,但是現在時候差不多了,你身上全然沒有血氣,也沒有用旁的遮掩,你是不是受寒了?”


    沈君曦抽出了手,故意躲避道,


    “女子的事,你也好意思問。”


    “我是大夫,更是你血脈至親,為你診脈,怎麽不能問。”


    沈君霆是敘述語氣,不容沈君曦的辯駁。


    “可能吧,迴頭我好好開副藥給自己。”


    沈君曦不敷衍的敷衍一句。


    “你身上究竟用了多少藥,你需得考慮……”


    沈君霆還想說,沈君曦受不得了,抬手就捂住他嘴!


    “哥哥,你真的好嘮叨!來練生聚養生訣,我想到了新的法子教你,保證一學就會,興許你就不用做……廢人了。”


    沈君霆蹙眉,拽下她胡鬧的手,


    “怎麽可能會有一學就會的辦法?”


    雖然不相信,但還是成功被轉移了注意力。


    沈君霆最想要的是恢複內力,“一學就會”四個字,誘惑太大了。


    沈君曦壓著心中難過,將他拉到床邊,自信不疑的說道,


    “你一時的確背不下來,但是三十三道心訣我能全部替你運行,之前你經脈斷損嚴重,我不敢輕易刺激,經過這小半年滋補好了許多,我覺得可以試試。


    任督二脈,我替你重新打通,正十二經脈中那上萬條運行道路,我替你走,之前長老傳授於我都是輪流來著教我,他們內氣不足,但是我夠,我可以將內力分給你。”


    “分給我?這怎麽可能?”


    沈君霆從來沒聽過內勁可以分的說法,經脈如同河流,丹田似海,到了一定境界河流固定了寬度,丹田固定了深度,怎麽會存在分的說法?


    沈君曦解釋說道,


    “你覺得不可能是因為你沒運行過後麵的心訣,如果不能分,你以為長老們是怎麽把功力傳給我?我周天全通後長老們就可以做到,他們可以,我也可以。”


    “你也不用擔心我,我失了功力還可以再練迴來,說不定對我還有好處。到了我現在的境地,外力已經幫不得我了。


    上哪有內力比我高兩倍的人能幫我再次開拓經脈,那得是活了幾百年的老怪物,世上沒那麽長壽的人,所以我想提升也隻能靠自己。”


    沈君霆有些猶豫,


    “不會冒險嗎?你上次走的時候明明都虛了,還倔強不承認。”


    “要冒險也是你冒險,你要是受不住,諸多經脈會再斷一次,說不定就癱了,但是眼看著你僅需要一口氣,往後便能自己運行,我想試試,幫你打通全身,幫你起個頭。”


    沈君曦半嚇半哄地忽悠著沈君霆。


    旁的東西她忽悠不了哥哥,唯有練功上,哥哥不如她,隻能聽她忽悠。


    沈君霆全無畏懼的說道,


    “我不怕,真癱了阿曦就找個侍衛到床前照料我一陣子,恢複過來,我們再來,我不甘心,我願意賭。”


    “那就試試看,等吃過飯,我安排一下。”


    沈君曦應下,她見不得哥哥難過,見不得他一日日這麽壓抑還想著哄自己。


    她不知道損失部分功力會不會壓不住體內化骨塑形的毒,但她打算從現在開始就不服用了,停止骨構改變,毒素也不會再累積。


    等蕭宸事成她就開始給自己解毒。


    如果哥哥恢複,壓力就不會那麽大,他就能接受天雪。


    她心底怎麽舍得天雪以後照顧長青,不和哥哥在一起,她沒辦法舍得!


    …


    深夜的空氣一片冷寂,蒼涼的月光冷冷地落在地麵上,如霜似雪。


    蕭宸進了中書省內室閣便出不來了。


    周學府與蘇相吵架,將其趕出了內室閣。


    棠容也不知道從哪弄到了吏部的官員卷宗。


    迴來後就開始清查各路官員背景,周全籌備著朝堂換血。


    勳官出身、技術出身、胥吏出身、門蔭出身的各路人的卷宗比堆的有半個人高。


    更將這些東西一股腦的往蕭宸腦子裏塞。


    吏部何尚書是傅家的人,也就是太子黨。


    戶部這邊一心想扶持蕭逸,如今出了那麽大的賬目簍子,戶部難責其咎。


    方才得意的蕭逸跟著落勢。


    落勢也就罷了,關鍵太子是什麽人?


    是隻要見人落勢,就迫不及待的要衝上去踩上兩腳的人。


    蕭雲澤緊接著又查到了蕭逸住所…他住所裏珍貴的書畫文玩數不勝數…顯然貪汙了。


    這便高高興興的率領一幫文臣武將把蕭逸送進了宗正院清查,說著要請旨流放蕭逸!


    但是蕭逸好歹有個惠妃親娘,惠妃得知此事,急書傳信聯絡蔣公明手下的一些朝臣,讓他們務必不讓太子胡來,等著皇帝迴京再相商。


    棠容等人默不作聲,守株待兔,順勢就又揪住了幾個幫蕭逸說話的內部叛徒。


    現在屬於鎮國府門庭,但是不受管轄的,就是叛徒,需要清除。


    然而,棋盤上的棋就那麽多,一個蘿卜一個坑,點兵點將得有的點,所以棠容當下的重心自然在朝廷大換血上。


    這一局,先讓太子和蕭逸他們這些人鬥著。


    蕭宸僅需要在這些日子裏不斷的麵見新的門庭官員,一一點清,順便幫棠容打打下手。


    隻是棠容現在日子不好過,除去蔣公明的人,他左膀右臂也斷了。


    來自北唐全境的政事奏折堆積如山,更不提接近年關地域民生以及與它國外交的等等瑣事。


    一個字,形容就是“忙”,忙得要脫發了。


    簡單的說,上學簡單,門門滿分不簡單。


    做官簡單,做好官不簡單。


    做皇帝簡單,做明君極難。


    蕭宸與沈西從內室閣走出來的時候,接近子時。


    就這時候棠容還沒能休息,不過是看在蕭宸似乎記不住了才把他丟出來。


    而蕭宸不是記不住那些宗卷,而是他派了宮女去常樂寺再次請求見宸妃,寫了信交給她,表明有重要急事,然而宮女卻將信原封不動地帶了迴來。


    宸妃態度決絕,除非他願意跟她去禮佛,否則她不認他這個狼子野心的兒子。


    蕭宸知道解蠱一事可以等,他的身體不急。


    但圖紋的事情不能等,不得已帶著沈西迴了一趟宸明殿,在宮中翻箱倒櫃尋找那枚石頭。


    他記得是一塊巴掌大的石頭,因為造型實在獨特不知道是做什麽用的,所以他好奇過。


    他翻了小半個時辰,石頭沒找到,倒是在他母妃枕頭下翻找出十多封二十年前北唐帝寫給她的信件。


    他忽然和沈君曦一樣犯惡心了。


    胃裏惡心透了。


    最終他離開了宸明宮與沈西走在了迴鎮國府的路上。


    鎮國府今時不同往日,外麵竟都被兵部神策軍守衛護著。


    淩墨從神武軍都尉搖身一變成為神策軍都尉。


    官銜不變,但權利大太多了。


    霍風表麵上是在設法看守沈君曦,實則是保護她。


    鎮國府,已然固若金湯、銅牆鐵壁!


    寒風乍起,吹得樹葉簌簌作響。


    蕭宸心事重重地跨入鎮國府大門,忽然不知道該去哪兒了。


    他不知道沈君曦在哪兒,如果他不知道她在哪,這天地間仿佛就剩下他一個人。


    他在深夜拍響了嶽峰的房門。


    開門的人是女官公孫柔。


    雙方見麵,莫名有些尷尬。


    公孫柔麵容姣好,清朗的眉目間含著幾分英氣,溫聲問道,


    “宸王安好,深夜到訪,所為何事?”


    沈西有些不好意思地替蕭宸說道,


    “見過伯母,宸王想問家主在哪,有事與她相商。”


    這裏的輩分很亂,沈昊山愛認兄弟,他比嶽峰大,但是與嶽峰算同輩。


    嶽峰老來無子,三十多歲的時候,認了小北做兒子。


    他本該叫嶽峰爺爺,叫公孫柔奶奶,但是他和小北又是同一輩……


    何況公孫柔還那麽年輕!


    公孫柔恬然一笑,


    “嶽郎不在,他性子急,非要親自出城辦事。至於小侯爺,方才聽丫鬟稟告,小侯爺還在竹林藥廬處理事務,她方迴府,事情難免多,宸王若是事情不急,不如在淩雲正院歇下等她,那隻小狗也在那。”


    蕭宸鬆了口氣,微微一笑,


    “多謝。”


    “宸王客氣了。”


    公孫柔目送蕭宸離開。


    “夫人為什麽讓宸王去家主院子裏等?家主晚上明明說了宸王要是迴來,安排他迴清風院先休息,而且家主下午明明在那位公子吃魚,沒有事情要處理的樣子,”


    公孫柔迴眸笑道,


    “小侯爺與宸王待我都好,他模樣著急,我若實話實話,他難免心急的睡不著覺,讓他在家主住處等便是了,家主晚上忙完了迴去,他立刻就能見到家主了,挺好的。”


    丫鬟不明白,但是公孫柔明白。


    當初沈君曦為了給蕭宸還那一巴掌,直接與惠妃聯手,一舉扳倒穩居後宮多年的皇後。


    麵對家主這般護著的人,她傳話自然要小心婉轉,一切以讓蕭宸不著急為先。


    不論蕭宸與沈君曦與什麽關係,他們幫她脫離苦海,祝福她與嶽峰百年和好,便是世間好人。


    沈君曦一心扶持蕭宸,便是知道了,也不會怪她自作主張。


    ……


    淩雲院裏一切用具都是嶄新的,沒有她來過的痕跡。


    唯有小奶狗開心地朝他搖尾巴,要抱抱。


    蕭宸抱起小狗,安撫地摸了摸它的腦袋,靜靜的等著沈西熬藥。


    服了藥,他滿背都是熱汗。


    簡單擦洗後,蕭宸躺在了嶄新的,完全沒有她氣息的床上。


    如果不是要等她,他寧願迴書院,迴梅苑,那裏還有很多很多讓他安心的氣息。


    黑夜輾轉,思念瘋長,蕭宸極為不適應這樣孤獨的深夜。


    第二日,晨曦載耀,薄霧彌漫了整座京城。


    蕭宸早早的起來去廚房做了早點,讓下人送去藥廬。


    他做的是加了陳醋的餛飩,不是在餛飩湯裏加,而是往餡料裏加,以至於餡料沒有呈現出淡淡的粉色都發黑了。


    隨後他就帶著沈西離開了鎮國府。


    蕭宸不用卯時就去上朝,但得在棠容下朝前去內室閣報道。


    可惜,他想錯了。


    棠容壓根就不上朝,太子那個德行,棠容看都不想看。


    棠容任由太子、睿王等皇子與傅太師、蘇相等尚書省朝臣在朝堂上商量新年宴會、官員誥命臘賜【年終獎】等不痛不癢的事宜。


    “臘賜”也算是重要的事。


    為了討好各個部門的朝臣,第一次掌權的蕭雲澤自然要大方,恨不得提到曆年最高。


    但是,國庫空虛啊。


    臨近年末,工部支出修葺款項本就不小,蕭氏宗親大大小小的宴會還要花費不小數額。


    每月進出賬目龐大的讓人瞠目結舌,而戶部尚書又被他打入大牢,一時間有些群龍無首。


    蕭雲澤為了施加仁政討好朝臣,天不亮就熱火朝天地帶著一幫朝臣算賬了。


    *


    另一邊,沈君曦吃不上蕭宸送來的酸餛飩。


    她為沈君霆打通經脈,需要運轉一個大周天,便是十二個時辰。


    這十二個時辰必須要聚精會神,集中精力,內力是她的,但身體、經脈不是她的。


    萬一分心,哥哥真的會癱瘓的。


    奈何這些內力在她體內,她運行的極其流暢,放到哥哥身體裏,不是那麽流暢了。


    她小心翼翼不敢有一絲懈怠。


    明明是一天一夜就能完成的事情,硬是又拖了三個多時辰!


    不過,與將內力傳給哥哥讓他自己一遍遍試空不同,她幫哥哥練心訣,內力不會消失,會在丹田越聚越多,因此消耗不算太大。


    ……


    這十五個時辰裏,沈君霆就一個想法,學不會,永遠都不可能學會。


    雙股內力在七百二十穴位間,以不同的路徑,在同一時間反複曲折萬萬千千次。


    沈君霆清晰感受到的內氣走向,已經不能用複雜來形容。


    其淩亂程度就像人不知道世間千千萬萬的風的方向,不知道千千萬的溪流會在何處交匯,何處分開。


    不知道那兩股內氣會在何時何處分為八股並行,何時又在哪個穴位交匯。


    這不是靠“蒙”出來的。


    他妹妹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


    但凡有的選,長老們都會遵從前任穀主遺言。


    妹妹擁有這種傳授功法的能力,未來還愁收不到能繼承衣缽的徒弟?


    他明白了,他沒辦法繼承隱穀,不可能比妹妹做得好。


    因為,他學不會……


    事實上,連外公也沒有學全全部心訣,所以妹妹能達到境界,早就超過外公。


    稍加磨礪體術,便可以與江湖各大掌門一較高下,重振隱穀之名。


    這一刻,沈君霆徹底覺得自己代替不了妹妹。


    當然了,他還不知道京城的事。


    如果他知道了,會更受打擊,覺得更失敗。


    江湖還是朝廷,他都代替不了沈君曦。


    有的生來就是便是不一樣的,萬般不由人。


    沈君曦早就給了自己兩條路。


    一,先護鎮國府百年周全,不負祖宗,不負爺爺,不負生來榮耀。


    二,重振隱穀,報仇雪恨,不負隱穀長老、村民善待之恩,不負外公、娘親生養之恩。


    鎮國府與隱醫穀,該傳承,該屹立於這世間。


    這是非她不可的使命,更是她心甘情願扛起來的使命。


    她與沈君霆不一樣。


    她不覺得這份責任如何沉重,她被愛嗬護長大的女子。


    她勇敢無畏,想要便會努力,努力的過程裏,她是開心的,也不會在沒失敗前,想失敗,想自己做不到怎麽辦。


    她自信斐然,絕不自怨自艾,絕不認輸。


    半弦月,三更天。


    沈君曦穩住沈君霆內力後,心弦一鬆,腦子就像是被巨錘猛擊,痛得險些沒裂開。


    熬了一天一夜,內力損耗不算多,但人徹底虛了,躺在了沈君霆床上,大口的唿吸著緩過方才的緊張。


    她忽然體會到了眼冒金星的感覺,床帳上有好多星星一閃一閃亮晶晶。


    沈君霆摸索到妹妹的手腕給她把脈,放鬆不少,無法掩飾欣喜的誇讚道,


    “阿曦累了?我有了內力在體內遊走竟然絲毫不覺得疲倦,阿曦,你實在是天才!”


    沈君曦一手撐著床沿,扶著劇痛的腦袋坐起身,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


    “哥,你要是不困就運內力再穩一遍,我太困了得去睡覺,要不是你這床小,我都能與你擠擠。”


    “你個夜貓子也有熬不住的時候,來到京城,便完全不練功了嗎?”


    沈君霆顯然還沒把妹妹的困當成一迴事。


    在他的記憶中,沈君曦性子倔,從小到大都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性子。


    出門想要抓什麽來玩兒,能在山裏守上幾天幾夜不睡覺,出來還神采奕奕。


    “年紀大了,腦子是腦子,我是我,我也不想睡,但腦子不聽話。”


    沈君曦站起身望著眼前的燈盞都有了虛影,無奈打趣。


    這令沈君霆笑出了聲,他笑聲爽朗低醇,大大的緩解沈君曦此刻的頭疼,跟著笑了出來,好似哥哥能開心,腦瓜子再疼都值。


    “好,你先迴去睡,對了,差不多到了拜祭祖師爺的日子,你這幾日記得抽空,我們一起去燒香,誦經持名。”


    沈君霆不提,沈君曦都快忘了。


    每逢年關,隱醫穀後人會拜淨妙琉璃尊藥師佛,誦讀《藥師經》、《藥師咒》,這是自隱醫穀開山以來的規矩了。


    “好,我這陣子應該日日都有空,天天都能陪哥哥吃飯。”


    沈君曦應下後,臨走到門前,看到竹支放在桌上,拿起來放在沈君霆床邊。


    這裏不比哥哥熟悉的藏嬌樓後院。


    那個後院很小,幾乎沒什麽東西。


    而她的哥哥在小小的一方天地孤獨的住了三個月。


    來到這裏,地方是大了,但行走需要拐杖引路。


    哥哥似乎不願意給她看到他那麽狼狽,一直都緊緊地跟在他身側,沒拿起過這根支竹支。


    “怎麽了?”


    沈君霆聽見妹妹走又複返。


    “哥哥要用的所有藥材我早就備齊了,眼睛也會好的,相信我。”


    “我當然相信阿曦,不過應該將靈狐血膏交給我了,我知道你舍不得動手,但我想去掉這些。”


    沈君霆整條胳膊、背脊至脖頸、下巴都是猙獰的血色瘢痕,想要去除這些,需要避開經脈將皮剝開一遍,讓其重新長,再塗上生肌的血膏。


    宸妃之前本就處於皮肉愈合的狀態所以沒有這一步,但沈君霆早就愈合了。


    “嗯,這件事不著急,我先迴去睡。”


    沈君曦嗓音輕輕,轉身出了藥廬。


    她是把藥做出來了,但是想到就疼的厲害,刀剮傷口得多疼啊,讓她下手,她一定會哭的。


    沈君曦走出了藥廬,全然不認識迴自己院落的路,還是詢問了值守的暗衛才知道。


    她踩著寒霜般的月光迴到自己的院落。


    推開門,視線裏有道模糊黑影朝襲向自己。


    要不是衝過來的時候還知道叫她一聲“小侯爺”。


    她恐怕就不是給他抱了,是失手一掌拍死他!


    “麻煩你下次點燈,更別躲著冷不防衝上來,突然出現我……”


    沈君曦的話沒能說完,病秧子不知道發什麽瘋,緊擁著她的腰,吻著她的唇,綿軟地說道,


    “我也是方才從棠相那裏迴來,我想你了。”


    沈君曦聽後火大的想罵棠容!


    這都什麽時辰了,棠容是病秧子當不要錢的苦力使啊!!


    但是,她的唇被堵著,說不出話。


    病秧子親她沒什麽技巧章法,僅是輕柔、眷戀的細細吸允著,偶爾很乖的舔舔她,想讓她分開唇,放縱他加深這個吻。


    她抬手攬住少年腰背,這個舉動仿佛給了他莫大的鼓勵。


    他的吻的變得急,想破開她的牙關索求更多。


    可感受到沈君曦一下又一下順撫他背脊,他緩緩的鬆了口,埋入她的脖頸,嗅著她身上氣息,啞聲道,


    “小侯爺,不想給我親。”


    “沒有不給你親,你還沒用藥,先去用再迴來陪我,雖然你身體情況穩定,但除非必要不可耽誤,乖。”


    沈君曦的嗓音裏透著倦意疲憊,實在又累又冷,被他熱烘烘的親了幾下,四肢脫力泛軟。


    可是她這兩天都沒管旁的事,病秧子可憐巴巴的又讓她心疼便由著他撒野了。


    “沈西已經去熬藥了,我哄你睡。”


    蕭宸拿起她冰涼的手放在他脖頸,不費力氣就將她抱起來,抱到了床上,讓她坐在自己腿上,不緊不慢的給她更衣。


    “怎麽,你還提前給我暖床了?”


    沈君曦躺在床上,被窩裏的溫熱令她意外。


    “早間我走的時候灌了湯婆子藏在被子下,以為你白天會迴來睡,傍晚棠相迴家用晚膳,我偷跑迴來一次,發現你還是沒迴來,便又換了新的,晚上迴來不見你,我險些以為你又要在外麵睡了。”


    昏暗的光線下,蕭宸語氣裏沒有埋怨,隻是微弱的委屈。


    他又俯身親她,將她的衣領拱的鬆鬆散散露出大片肩膀肌膚。


    實際上是找著理由,旁敲側擊的詢問沈君曦幹嘛的,但又不直接問。


    沈君曦哪裏能想到這些彎彎繞繞,這會兒被他親吻的脖頸微微泛癢,輕輕說道,


    “運行一個大周天十二時辰,上哪兒睡,困的眼前冒星星,把燭台都看重影了。”


    她不知緣由,但蕭宸蹭她,很舒服,暖暖的,癢癢的,溫馨極了。


    “原來是這樣……”


    蕭宸輕輕說著,師門修習,運功不能輕易打斷,算得上正事……與師兄在一起,正常。


    心裏分明是這麽想的,明明就是應該要接受的。


    但還是沒忍住心頭那股不安恐慌的鬱氣,抱緊她的肩膀,重重咬住她細膩的脖頸肌膚,將牙齒輕抵在上麵,以灼熱的舌一下一下的大口舔吻著。


    他與她相識至今,還沒那麽久、那麽久見不到她。


    根本不知道她在做什麽,恰逢江楓送來的鑰匙的圖紋。


    他好害怕,她會先查到什麽,恐慌她是故意不見她。


    他快被恐慌淹沒了,快溺死了,但是她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突然撒手不管他了。


    沈君曦被驚醒,重吸一口氣。


    她剛一瞬都睡著了,沒聽見蕭宸說什麽!


    因為能感受到情緒,以為他是因為什麽難過了,想把手從被窩裏抽出來抱他。


    蕭宸卻以為她想反抗,將她徹底擁緊。


    他隱忍的鬆了牙齒的威脅,改為深深吸允她的脖頸。


    細細密密的吸允,落在耳邊水聲緋靡曖昧。


    沈君曦難受的偏過頭,睜開冷豔攝人的眸子,墨染般的英颯長眉蹙了起來,嗓音隱約暗啞,


    “你在外麵吃錯藥了?手拿來,我給你診……”


    沈君曦的聲音不顯女氣,很輕朗的聲音,不辨雌雄。


    她一直在用改變的聲音的藥,但這會兒被他親得泛起濕潤的軟。


    蕭宸得寸進尺卻不敢看那雙眼睛。


    因此膽大包天的捂住她的眼睛,不像話地壓著她親。


    義無反顧地要觸碰到她的舌,纏上去,含住了,粘人透了。


    沈君曦不反抗,更是天大的縱容。


    不太巧的是,正當蕭宸急著想解腰帶鑽進被窩抱抱她,房門被敲響,自然是沈西送藥來了。


    他又羞紅了耳尖,在她臉頰蹭了一下。


    沈君曦被狠親得莫名其妙。


    她腦子再好用也想不到蕭宸腦子裏在想什麽東西。


    隻當做病秧子因為太想她了,所以發情了?


    這便抬手以指腹擦過濕漉的唇角,無奈的翻過身繼續睡。


    沒理由等著他喝完藥迴來再給他親。


    她是真的疼,腦袋因為缺乏睡眠在突突抽筋。


    奈何,小東西是真不饒人!


    他喝完藥,漱了口,脫了衣裳就往她身上貼。


    從後抱著她的腰,撥過她後頸的發絲,纏綿繾綣的蹭她後頸。


    沈君曦受不了了,猛地轉過身,壓在他身上,


    “說罷,你是不是睡不著,就是想纏著我?”


    蕭宸方才放下了床幔,目光所見一片黑暗,也不怕她了,溫潤囈語著,


    “我好想你,想抱你,想親,更想要你抱,想要你捏,你沒給我留一句話,就不理我了。”


    “不會,我給嶽峰說了,我暫時有事,你若來找我,先在清風院住著等我。”


    沈君曦怎麽可能不交代,但她的交代可不是蕭宸想要的。


    “等太久……我擔心你。”


    蕭宸嗓音悶悶,有些不講道理。


    公孫柔的本意也是讓蕭宸早點見到人,事實也是如此,誰知道沈君曦耽擱這麽久呢。


    但本質上,這個小誤會不怪任何人。


    要怪,也是蕭宸自己起了忐忑的心魔,稍有風吹草動,他就不安。


    “不,我看你就是不想給我睡,仗著我不趕你走,變著法兒纏人!行,今晚我陪你玩!”


    沈君曦恍然笑了下,如果蕭宸能看見的話,她這一笑,連清冷的眉梢都泛起妖冶風流的姿色。


    “什麽?”


    蕭宸沒懂她的意思,然而,下一刻,他驟然發出一聲迷離悶哼。


    她猛地掐他的腰,微涼的掌心在他腹部上大力肆意的揉著,咬了下他的唇又輕輕地舔了舔,酥麻猛然襲湧全身,幾乎令他發顫。


    她在他耳邊輕輕說的,


    “小爺的九殿下腰細,手感一直不錯。”


    她睚眥必報將他抱在懷中,咬住他脆弱的脖頸,更將他的小腹肌肉揉的酥癢入魂,頭皮發麻。


    心髒劇烈跳動,愛欲流竄。


    難耐的痛苦夾雜著愉悅在步步加劇,激得他混身顫抖。


    顫顫巍巍的喘息止不住的往外溢,眼圈紅了,泛著情迷意亂的水光。


    靈澈的眸底深處好似有幽暗野獸在盤踞掙紮,搖搖欲墜著承受著情欲痛楚。


    沈君曦囂張的將床幔扯開,任由溫暖的燭光透了進來。


    少年瑩白身體被揉捏出大片的粉澤,眼尾薄光猩紅破碎,散發著墮落緋靡的豔麗。


    “你這身體處處精致,好似粉雕玉琢般漂亮可愛,這般玩兒,怎麽樣?”


    她笑得痞壞,桃花眼尤其豔麗,一手撐在他的身側,一手任性恣情地揉捏下他的腰間。


    在打了他屁股後,極其恣意妄行掐住最痛最致命之地!


    他忍不住卷腹去躲,又被她笑意盈盈叼住紅的滴血的耳垂。


    “躲什麽,繼續啊,不夠好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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