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宸失笑,用薄軟的唇蹭著她的脖頸肌膚,輕柔說,


    “我以後賺銀子給你……賺很多很多………”


    沈君曦卻困得睡著了。


    他有些動情,難耐地想舔但害怕弄醒她,最終深埋在她脖頸,傾聽著她的心跳聲,舒適地閉上了眼睛。


    第二日,天蒙蒙亮。


    江楓沒講究的推開了柴房的門,眸色怔鬆,莫名鬆了口氣。


    蕭宸仿佛一夜未動,依舊保持著昨晚的姿態,見他來了,抬頭凝視著他。


    江楓故意大聲道,


    “趕緊走了,再睡下去追兵都來了!”


    沈君曦在他猛地推門時就被驚醒了。


    她懶懶的睜開眼,一手攬過蕭宸脖頸,自然的坐在他腿上,嗓音泛著初醒的綿啞,


    “抱歉,我晚上太困,知道你找到地方落腳就沒管了。”


    “你也就仗著你師兄不在,放著膽子胡來!”


    江楓覺得她睡著也就罷了。


    睡醒還直接坐在男人腿上,忒不像話了!


    沈君曦轉臉看向江楓,她胡來什麽了???


    下一刻意識到…


    哦,她坐在蕭宸腿上呢。


    這就無所謂地打了個哈欠。


    蕭宸連人帶命以及心都是她的,抱都抱了,親都親了,睡都睡了,還有什麽不能坐的!


    哥哥在,她也得認啊。


    生米都煮成熟飯。


    難不成奪了蕭宸第一次,還能不認?


    那般與玩弄感情,薄情寡義的男子有什麽區別?


    然而江楓提到哥哥,沈君曦覺得是有些麻煩。


    利落的蕭宸身上下來。


    聽爺爺的意思,倒是不介意她喜歡誰,還挺高興她有喜歡的人。


    但哥哥……


    她好怕挨打。


    蕭宸的身份不同,哥哥也許也會像是其他人一樣以為蕭宸是利用她。


    信任這東西,很難產生。


    起碼需要時間。


    她可以無條件信任病秧子,無條件的幫助他,但不能這麽要求旁人。


    哥哥沒打過她,但隻要板起臉抿著嘴,一派怒沉沉樣子,她就心慌。


    血脈壓製,太可怕了。


    “你以後到了鎮國府,盡量走後門,若是見到我師兄,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沈君曦彎腰叮囑向蕭宸,眸光裏閃著明晃晃的小心。


    哥哥最近一個月恢複許多,他需要行走自由,重新適應世間環境。


    她不可能一直把哥哥關在方寸之地。


    在鎮國府內,哥哥行走自由,所以她得讓蕭宸躲著哥哥!


    江楓聽了,覺得好笑。


    江湖的小道消息不假,她果然怕他師兄。


    江湖傳言,隱穀少穀主年紀輕輕內力就達到天人之境,行事乖張,唯對師兄玄知公子言聽計從。


    蕭宸溫和點頭。


    他不知道沈君曦那位神秘師兄到底是怎樣的存在,但隻要不是與她有那般情意,他都會恭敬讓他。


    *


    憨直的獵戶拿著銀子找來了兩匹馬…以及…一頭拖著老舊木板車的黑色小毛驢!


    沈君曦見到小毛驢的時候神態微愣,這怕是不太合適。


    雖說有比沒有強,買到代步坐騎就算運氣不錯,但京都城門前,從老到小都候著她…


    她鎮國侯的麵子還是要的。


    最終沈君曦與蕭宸同乘騎一匹,江楓自己一匹,放過這頭可愛無辜的小毛驢了。


    日光噴薄,林道上馬蹄聲撲撲通通,掀起滾滾煙塵。


    江楓又多了一個笑點…


    蕭宸這王爺身子,騎馬都不會,還讓沈君曦在後抱著他。


    蕭宸抱著小狗懶得搭理江楓的嘲笑。


    他說自己不會,想多擋擋風罷了。


    馬兒跑起來的風像是小刀子似的刮在臉上,幹疼幹疼的。


    他得知她有寒疾,憂她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發作。


    當下的冷,都是被蕭轍逼的。


    “對了,小侯爺,天雪姑娘是你什麽人?”


    蕭宸覺得這些問題可以問了。


    蘇天雪若是她的至親好友,往後他也要待蘇天雪也要多禮。


    不能像是以前那般…見她就吃醋。


    “是與我和師兄一起長大同門發小,她從小到大都喜歡我師兄!


    我師兄待我最好,為保護我受傷,至今還在療養,他脾氣壞,你在府邸見了他務必要躲,假裝是客人就行。”


    沈君曦再次認真的提醒他一遍。


    蕭宸心下悅然,微微一笑,


    “長兄如父,我知道了。”


    沈君曦抿唇輕笑,蕭宸不是那個意思,單純的在說兄長如父親一般。


    事實也是這樣。


    “師兄喜歡天雪姑娘嗎?”


    蕭宸心下一動,順勢問了下去。


    提到八卦,沈君曦來了幾分精神,過去無人能和她聊八卦。


    她興致勃勃地靠在蕭宸側臉說道,


    “好像有點兒,天雪與長青在南城許多天了,師兄本猜她不出三天就會迴來,我來行宮那天,他見到我問我來著!


    我說沒迴來,他沉默許久,我尋思指不定喜歡,但是感情這東西,誰知道呢?我從小就希望他們能在一起,唯有他們最般配!”


    “若是有情人該當撮合,像是小北與箬竹。”


    “我早就這麽想了,等天雪迴來,我設法撮合!”


    沈君曦覺得哥哥是需要人陪的,天雪性子活潑開朗對哥哥一往情深,絕對是最適合,最般配的人。


    蕭宸心安了,她解釋的清楚,不瞞他。


    隻不過聽她說得心安,真見到就是另外一碼事了。


    *……


    正午,日光明媚。


    沈君曦一行人縱馬行至京都城門口。


    京城是皇權的地盤不假,但更是鎮國府的地盤。


    皇帝再瘋,也不敢命人在眾目睽睽下捉拿她。


    鎮國府是北唐定海神針,他豈敢明著動?


    浩浩蕩蕩的沈家人站在城門口拜迎家主。


    沈君曦在這一刻,真慶幸自己沒選擇小毛驢。


    守城將領親自下城接應,噓寒問暖的關心她怎麽從行宮迴來了。


    沈君曦應付了幾句,率領一家人直奔之前的乾德王府,也就是新鎮國府。


    至於她的渣爹沈青林,她最近忙,沒工夫管他。


    隻要上次刺殺她的江湖人不是沈青林買來的,她還能放他滋潤一陣子。


    沈君曦將族中上下召來自然是要開會。


    蕭宸與江楓暫無資格參加此次會議,隻能在議事廳外候著。


    沈君曦在商討中表態,她除了要發出軍令召集各地預備役交給沈北前去北方十三省外,更要在遼東趁亂招兵。


    贏了是扶新帝登基,輸了是謀權篡位。


    也就是說,輸贏皇帝都得換人。


    無非是贏了天下姓蕭,輸了天下姓沈,但是她不會允許輸。


    ……


    “諸位皆知,新君臨世,一丈青天,一尺深淵。”


    沈君曦端坐在主位之上,眉眼凜寒沉肅的望著一眾人,嚴冷說道,


    “但眼下,不論是鎮國府還是北唐天下都臨近深淵,各位曆年來對天下戰局了如指掌,均心知肚明,邊境紛擾不斷,將軍五十年來征戰至今,打迴來的國土是越來越多,然我鎮國府將帥不見增長,凋零沒落。”


    “帝王自私,多年來都在為往日仇怨逼著將軍征戰榕國,但蔓延出的結局,極有可能是一國傾覆,三十萬沈家軍伏屍戰場,平他心願,北唐必亡,鎮國府必亡。”


    “北唐寸寸土地都是列祖列宗與爺爺的心血,容不得他繼續昏聵造孽。


    昨晚,蕭轍派兵試圖緝押本侯留在行宮,因此丹書鐵劵作廢,君臣協議作廢,我鎮國府至此後為國、為民、不再為君,所行之事,問心無愧!”


    她在正廳中將心中想法全盤托出,引得老將震撼深思、少年激動亢奮。


    全然呈現出兩派不一樣的場景。


    然而不論是憂慮深思亦或者激動至心潮澎湃渴望大展拳腳,沈君曦一旦開口便是軍令。


    軍令如山,如磐石不移,便是刀山火海也絕無退縮之意。


    屋內沒有質疑聲,僅有一雙雙堅定無畏的眼睛。


    議會結束,眾人心裏另外有事不肯走。


    嶽峰代替大家夥走到沈君曦跟前,抱拳問向她,


    “敢問家主,陛下在行宮除了刺殺您外,是否有侮辱您?霍大人前夜迴來將此事告知被召到兵部的小北,我等不敢詢問真假。”


    沈君曦心裏實在不想提這檔子丟人事。


    北唐帝殺他,毀了丹書鐵劵上的信諾,將君臣信義撕裂,已經夠了。


    留下來侍寢這種事…她覺得惡心極了。


    沈君曦站起身,低聲承認道,


    “事情是真的,但你們誰都不許泄露給老將軍,老將軍年紀大了,受不得怒火攻心。隻要不是你們這群人傳的信,旁的流言蜚語,他不會信。”


    “狗日的皇帝,此番與在我沈氏墓陵之上拉屎窩尿有什麽區別,反了他娘的!”


    瘸腿的沈禦髒罵一聲,吼聲極大!


    “末將這就奔赴遼東協助招兵,爭取早些殺迴來!”


    穿著男裝的紅姑拿起武器架上的長槍,踹開了正廳大門。


    知道的是她要去招兵,不知道的以為她現在就要去宰了皇帝。


    老花匠張伯丟了手上的鋤草鏟子,拽住紅姑的手腕,


    “走,大伯隨你一同!”


    老老少少一幫人就這麽氣勢洶洶的衝了出去,顯然這件事對他們的打擊很大。


    一個個表情都像是要去殺人。


    沈君曦蹙眉,最怕他們管不住嘴!


    這些人輩分比她大,傳到爺爺耳朵裏,要出事啊!


    狗皇帝想睡她,免死金牌,丹書鐵劵猶如廢紙,爺爺知道了,完犢子得!


    鎮國府百年忠義英明,萬萬不能被一時怒火衝了!


    況且京中事她還能應付。


    嶽峰站在廳中拱手道,


    “家主,您看,您能不能重新安排一位管家,末將也不想守在京中,這把老骨頭出去還能有用!”


    沈君曦頭疼的看著嶽峰,


    “不行,您就別為難我了,安心留在京中把舵,紅姑肯定會把上下丫鬟都帶走,車夫沈伯走了、花匠張伯也走了,您再走,這是打算留座空府給我??


    您撐著家裏,表麵好歹做做樣子,另外,務必管住他們,切莫傳給爺爺。”


    嶽峰沉著臉,越想越不是個滋味!


    士可殺不可辱,皇帝能幹出這般事,拿他們這些人的戰功當兒戲?


    對於沈家將領而言,赫赫戰功換來了鎮國府的延續,換來了記載戰功丹書鐵劵。


    丹書鐵劵不僅僅是給沈君曦的,是代代傳承,福蔭子孫的信諾。


    沈君曦被皇帝這麽欺辱,談什麽子孫?


    斷子絕孫啊!


    嶽峰躁怒的在沈君曦跟前來迴走了一圈,最終長歎口氣…


    想起了旁的事,說道,


    “家主,前日玄知公子按照您的安排接過來了,他很喜歡青竹林的藥廬。


    這兩日他時常在藥廬附近走動,家裏的暗衛都追隨在他身邊,不會出差池。”


    沈昊山將沈君曦帶迴來的時候,玄知公子還處於昏迷狀態。


    但沈昊山特地交代過他,說是玄知公子尤為重要,動用了鎮國府全體暗衛嚴防保護。


    之前府邸裏亂,便將玄知安排在了外麵。


    如今到了新府邸,嶽峰心心念念著就把他接來了。


    嶽峰猜測其中另有隱情,但對軍令,僅需要服從便夠了。


    沈君曦點點頭,她迴來了,旁的事情都能先放一放。


    先去看哥哥才是重要的。


    廳門是敞開的,江楓站在門前聽到嶽峰提起玄知,目光就四處掃了起來。


    玄知可謂他的宿敵。


    他嘴上讓沈君曦承認隱醫穀破不開新的驚羽毒,心裏卻還想與玄知一較高下!


    “得了,你的會開完了,先帶本座在你家逛逛,讓本座選個院子睡覺。”


    江楓有心在這裏找玄知,提出要溜達。


    這座鎮國府,沈君曦除了認識人,旁的一花、一草、一木、一庭院,悉數不認識。


    因此淡淡的“嗯”了一聲。


    午後正好。


    一行人穿過光禿禿的花園,前方是一湖靜水。


    湖泊四麵八方竟是站滿了氣勢凜然的侍衛。


    粗略估計人數過百,陣仗極大。


    一襲墨衫的沈君霆孤坐湖沿垂釣,溫暖輕盈光灑在他明淨如玉的側臉上。


    他神態安逸,令脖頸處猩紅疤痕都顯得不是那麽猙獰。


    有兩條通體瑩白的瓏靈蛇盤身於他寬闊的肩頭,愜意曬著久違的太陽。


    遠遠聽到有人走來,白蛇慵懶的抬起蛇下巴。


    像是嗅到了什麽,蛇瞳裏那層透明的薄膜瞬時劃過,露出剔透碧綠蛇瞳…


    吐了吐猩紅的蛇信,在仔細辨別風裏的氣味。


    沈君曦遙遙見了,當下抬手攔住身後人,讓他們都先退下。


    江楓看到沈君霆,冰藍無垢的眸子都亮了!


    哪裏能聽沈君曦的往後退!


    沈君曦立刻遞給嶽管家一個眼神,嶽管家會意點頭,表示自己立刻安排他們。


    沈君霆眼前覆著薄薄的錦緞黑紗,看不見但耳力變得出奇的好。


    他好似聽見妹妹的腳步聲,不由捏緊幾分手中青竹魚竿,試探著開口問道,


    “不是說要走許多日,怎麽這就迴來了。”


    這裏極其安靜,僅有微風的聲音。


    方才那陣突兀的腳步聲裏有好幾人,但他就是能分辨出裏麵有妹妹。


    “我住不慣皇帝的行宮,早早溜迴來了。”


    沈君曦警告的看了眼江楓,先大步走過去。


    妹妹的聲音與記憶中不一樣,他好像又忘記了什麽。


    不禁朝她聲音的方向伸出手,需要仔細甄別來人。


    他記得自己三焦經斷損以致失憶混亂、心包經重損以致失明。


    他怕自己認錯人。


    江楓不知道玄知這是什麽情況,但完全不想被嶽峰拉走,清咳一聲,直接開口朝著沈君霆說道,


    “唐門暗影堂江楓,見過毒公子。”


    放在之前,見麵是要打架的。


    但是沈君曦解釋過了,他自然會客客氣氣說話。


    “江楓……”


    沈君霆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恍然想起來後英氣的墨眉稍斂。


    他聽著靈蛇的“嘶嘶”聲,忽然微笑了下,朝著走到跟前的沈君曦問道,


    “阿曦,你為何將他帶來?”


    “他來京城辦事恰好遇上我,我便給他治了腿,讓他在府中借住幾日。”


    說話間,沈君曦冷冷抬眸,做出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示意他廢話少說,不然她宰了他!


    “如此…江少俠且住著,貴派驚羽毒,我改配出了更好的毒方,若有興趣,可來討教。”


    沈君霆一句話刺激的江楓變了臉色!


    怎麽就輪到他一個外人來改自己門派的鎮派毒寶啊!!!


    但是,他會不會改的更好???


    好有興趣怎麽辦!!


    驚羽毒作為鎮派劇毒,不是說這個毒怎麽致命,論致命,砒霜、鶴頂紅喝下去一樣能毒死,而是說這毒能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極其痛苦,解毒過程極其複雜,除了唐門無人可解,現在多了個玄知,特沒麵子!!


    “哥…你搭理他做什麽。”


    沈君曦蹲下身,無奈低喚。


    唐門線人遍布江湖,是川蜀第一門派。


    她猜測,哥哥怕是想讓唐門查隱穀一事,願意幫人家門派改毒方,引著江楓上鉤!!


    關鍵是哥哥僅記得大火,之後就陷入了昏迷。


    她一直騙哥哥娘親沒事,他沒痊愈前怎能去查!


    萬一再受刺激,前功盡棄。


    “沒事的,你看它們是不是很乖?”


    沈君霆仰頭,夷然自若的彎了彎唇角,安撫的笑好似晚風輕拂湖麵,吹開漣漪輕蕩。


    它們指的是盤踞在肩上的靈蛇。


    那兩條雪玉般晶瑩的蛇見到沈君曦不僅不警惕了,反而朝著她靠攏…


    半條蛇身懸空著想要爬到她身上去。


    沈君曦輕"嗯"一聲,抽出了手,接住朝她遊過來的瓏靈毒蛇。


    冰涼滑膩的感覺不算討厭,長得雪白漂亮,瞳孔碧綠有靈氣,勉強能接受盤玩一下。


    她猜,哥哥是用血喂蛇了。


    她和哥哥是雙胞胎,血脈親密。


    蛇類尤為敏感,親近她就好似親近哥哥。


    如此,哥哥便連她的臉都不用摸了,安心知道是她。


    “這馭蛇術真想討教,看著真不錯。”


    江楓遠遠瞧著一陣心癢,唐門隻能靠著藥物養蟲子,但不知道怎麽喂蛇蟲能讓他們聽話。


    “旁門左道,不值一提,不過要有興趣,學些也無傷大雅。”


    沈君霆淡淡落下一句。


    江楓隔著湖,打趣迴道,


    “不用我磕一百個響頭吧?你家……師弟,我想學她教上一招半式,她開口便是一百個響頭。”


    沈君霆側臉,輕笑問道,


    “阿曦在外這麽兇的嗎?”


    沈君曦火大的望著小人得勢敢告狀的江楓,恨不得一腳把他踹飛!


    可是哥哥是自由的,哥哥漸漸恢複了神誌,她不可能一直關著哥哥。


    然而,哥哥一自由,她把控不住場麵。


    “她啊,僅是對我兇罷了,對……”


    江楓瞟了一眼一直默不作聲,全無存在感的蕭宸,悠然道,


    “對旁人可好著呢。”


    這一刻…


    沈君曦有一種感覺…


    大概是,大家一起玩兒,我讓你不高興了,你就跑我家告我家長!


    實在卑鄙!


    “江楓,你要是嘴皮子發癢,小爺可以親自幫你治治!”


    沈君曦指向江楓,他再過來一步,她就能撕了他嘴!


    “阿曦……”


    沈君霆輕輕喚了一聲,他能清晰的察覺到妹妹的情緒。


    她在生氣。


    “你不知道,江楓一見麵就對我動手,我險些就被他紮成刺蝟了,你怎麽能和他玩兒!”


    沈君曦坐在哥哥身側的沿湖石頭上,不管真的假的,賣委屈先。


    一句話,徹徹底底打消了沈君霆想與江楓合作的打算。


    沈君霆揪心垂眸,安撫的摸了摸沈君曦的腦袋,


    “我以為你們談和了,等等我……等我好了,我打他給你出氣。”


    沈君曦朝著臉都變了的江楓眨眨眼,一雙桃花眼比日光還要明亮絢麗,狡黠的示意他可以滾了!


    沒人想同他說話!!


    “胡言亂語!


    你師弟什麽內力,你還能不清楚嗎?誰能欺負上她啊!


    她昨晚揮揮手就殺了幾十人,一掌就能把本座拍死!”


    江楓試圖解釋,但旁人的解釋沈君霆不聽的。


    如果他能看見,他也許會去分辨誰真誰假。


    但是他現在是廢人,保護不了妹妹的廢人。


    如今,沈君曦稍微受一點罪都會讓他覺得難受。


    “為什麽殺人?”


    沈君霆眉宇間染著擔憂問著。


    沈君曦覺得江楓就是個嘴瓢的東西!


    她早些時候聽嶽峰說哥哥一直在藥廬沒當迴事,誰知道竟然出來了,耳力還這麽好!


    一時間無奈的借口解釋道,


    “不日前毒人的主人,他想抓我,我就殺了他手下。”


    “嗯,該殺的,你把簍裏的魚交給嶽管家,我想吃魚很久了,但你不在,我有些不敢嚐試。”


    沈君霆站起身,若無其事淡然說著,徹底無視江楓。


    他也知道,如果妹妹想殺江楓,不會帶他過來。


    但是妹妹不想讓他與江楓交好,他便不說了。


    沈君曦將瓏靈蛇放在假山上曬太陽,把水裏的竹簍拿出來,輕嗯一聲。


    哥哥需要她,會讓她覺得心裏踏實。


    她提著魚簍沿著湖岸走到嶽峰麵前,低聲道,


    “麻煩了,順便安排好他們住處,尤其是江楓,派人盯著他。”


    嶽峰接過魚簍,像是又想到什麽,頗為難開口的說道,


    “對了,小北那孩子前日把夫人找迴來了,夫人正在藏嬌樓,說起來,夫人與那位被重創的侍衛形影不離,有些不太好。”


    在嶽峰眼裏,蘇天雪是沈君曦的青梅竹馬,是受寵的妾室。


    沈家上下對蘇天雪很是尊重,可蘇天雪不明不白的跟長青在南城那麽久。


    這迴來了還日日在一起……多少有點綠了沈君曦的嫌疑。


    沈君曦“咳”了一聲,迴頭看了眼,站在湖邊的哥哥,故意說道,


    “小爺與天雪青梅竹馬,但她要是心有他屬,小爺也能放她自由!嶽管家不必多慮。”


    嶽峰大為吃驚,一時有些消化不了,但到底是年輕一輩的事情,他年紀大了也管不得,這便點了點頭。


    蕭宸恬然的抓住沈君曦手腕,貼近她耳畔輕輕說道,


    “現在時間還早,我與沈西先去中書省將行宮情況知會他們,再進宮一趟,你在家休息,等我迴來。”


    一句話令沈君曦覺得怪怪的,這是她家不假,可從他嘴裏說出來,有點不對勁兒。


    猜到蕭宸可能是想見他母妃,因此輕嗯一聲。


    她亦不好攔蕭宸自由。


    現在皇帝等人不在宮中,太子對付著戶部。


    棠容等人主事,料想沒什麽人能作妖。


    她希望他能說通她母妃,說不通就隻能讓她出手了。


    蕭宸知道她心中所想,轉身後又迴頭朝著她笑了笑。


    他不能守在一方之地吃她與她師兄的醋。


    她承認長兄如父,如親人一般。


    他看著心裏不適也需忍著,去做該做的事情。


    以後,他多操心一些,她就能少操心一些。


    她需要他,便會多喜歡他。


    江楓還厚著臉皮站在湖對麵與沈君霆搭訕,搭訕得沈君霆都嫌煩。


    要說江楓也是一方人物,可敗在沈君霆手上不甘心啊,旁敲側擊地問他毒方的事。


    奈何沈君霆自從聽妹妹賣慘就不想理他了。


    變臉比翻書還快。


    “阿曦,還剩一百九十八,對嗎?”


    沈君霆聽到妹妹的腳步聲迴來了,忽然冒出了暗號。


    沈君曦神態停滯了一瞬。


    一轉眼,距離大火那日竟是快半年了……


    “嗯,你日日記著,生怕我騙你。”


    沈君曦輕笑著抓住沈君霆的手,拉著他往竹林藥廬走。


    她特地讓嶽峰在府內安排一塊尋常清淨的竹林,不需要青磚紅牆圍著。


    哥哥不喜歡,哥哥喜歡開闊地方,最好再圍一圈籬笆,幫他鋤塊地,給他研究毒花、毒草。


    “屋前的地不錯,假如天雪來了,一定能打理妥當。”


    沈君曦故意說道,她打小就不太會做農活,更不喜歡玩兒泥巴,一向種不出東西來。


    但蘇天雪鋤地刨坑的整齊,種出來的花草、蔬菜排列對稱,賞心悅目。


    隱醫穀與草藥為伍,如何種草藥也是祖傳的基本功之一。


    論起來,三人一起長大,在生活上各有各的強項,她的強項是……到處騙糖吃??


    “我方才聽見了,她留在外麵不打算迴你身邊,也許與那傻子侍衛很要好。”


    沈君霆端起門外架子上在曬的藥材走進藥棚,語氣平靜,聽不出情緒。


    這些藥材原本都在藏嬌樓的小藥房裏,他搬來了便將其都騰到自己屋外。


    閑來無事時設法做些常用丹藥。


    雖然看不見,但聞得見,摸得出。


    “是啊,但還不是因為你不肯見她,她知道你在這裏,哪裏還敢來!


    你要是肯,她指不定急吼吼的來見你了。”


    沈君曦奪過他手裏的簸箕,抓起簸箕裏的“地黃”就往藥櫃裏塞。


    許多藥材都需要時不時拿出來曬,哥哥這是自己給自己找到活計了。


    “你輕點,今天日頭好,地黃曬的幹脆,你別弄碎了。”


    沈君霆看不見妹妹的動作,但聽聲音就知道她的動作粗魯。


    “擔心這個,你怎麽不怕把人家的心等碎了……”


    沈君曦忽然煽情,脫口而出後都愣了下。


    她和病秧子在一起久了,好像懂了些男女之情。


    反正病秧子可憐兮兮,嚎啕大哭,她就有一點兒心碎的感覺。


    沈君霆抿著唇,從櫃子裏拿出一瓶粘稠的好似膏藥般的東西,溫醇道,


    “昨日熬出的藥浴液,對發膚好,你拿去用。”


    “哥~你到底怎麽想的?光逃避我話做什麽?我都給你急著了!”


    沈君曦將瓷瓶擱在桌麵上,抓住沈君霆手腕。


    她以後要經常出門,哥哥看都看不見,行走都怕撞著樹,卻不願意除她之外的人照顧他些,可怎麽辦。


    沈君霆輕歎一口氣,將沈君曦拉進屋內關上竹門。


    靜等一會兒,確定四處無人。


    他抬手摸了摸妹妹腦袋,溫緩認真的說道,


    “天雪如果不喜歡我,我可以見她,從小到大,我們青梅竹馬,怎能沒有這點情分?


    可她喜歡,就見不得,她照顧我,不免心疼我,而我不需要這份情感,也不想欠下這份情感,明白嗎?”


    “哥哥這一輩子隻拖累你,旁人誰都不拖累,等我好了,也隻照顧你,旁人誰也不照顧。


    往日,你從來不會說話吞吞吐吐,做事小心翼翼,我身體是廢了,但心還沒廢。”


    沈君霆在瘋了,知道身體廢了的時候,心裏更是這般念頭。


    人情,他不欠。


    感情,他不要。


    不誤人,不誤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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