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宸黯淡的眉眼忽然明亮舒展,唇邊漾起笑意,低柔道,


    “我賠,我哄你睡,講《述而》,不提君臣、父子的廢話……”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殿外一隊太監、宮女端著洗漱用具、衣裳、茶水,魚貫而入。


    她們步入正殿,齊刷刷的跪在門前恭敬高唿,


    “奴等拜見小侯爺,拜見宸王。”


    一襲粉色宮裝的掌事女官低頭屈身說道,


    “陛下已經醒了,傳話小侯爺前去樂遙宮用早膳。”


    沈君曦蹙眉,閉著眼睛沒迴複。


    這裏不是書院,是帝王建來享樂的行宮,不是想睡就睡的地兒,從上到下都得聽皇帝安排。


    蕭宸站起身,朝著宮侍們淡淡說道,


    “不用你們伺候,放下東西便退下罷。”


    宮侍們利落起身,但不敢抬頭。


    彎著腰將茶水、用具、衣裳悉數擱在桌上,悉數退了下去。


    他蹲到沈君曦麵前,伸出手,沿著她的指縫,與她的修長指根一點點貼合,肌膚摩擦讓人心悸,從指間滑到掌心,最終十指相扣。


    她睜開眼看他。


    他知道她昨晚在馬車上沒睡好,迴來後沒睡到兩個時辰,現在一定煩躁透了。


    平日在書院,她一天起碼睡七八個時辰,晚上睡的好,早上會精神很多,下午卻也需睡午覺。


    但是皇帝從兵部口中得知潁川兵被調走,會急著找她。


    他心疼,但是他無能,不爬上那個位置便不得不受人擺布。


    “小侯爺,要起來嗎?我幫你打理好不好?”


    沈君曦抽出手,揉了揉太陽穴,戲說道,


    “不起等著被你父皇砍頭啊?”


    “你帶著它先出去,我換衣洗漱用不著你幫忙。”


    蕭宸輕聲應下。


    她還是想藏著自己,不過好像接受他了。


    不生他氣,不拒絕他,沒讓他滾,應該是接受了?


    *


    晨霧朦朧,幽幽池水上浮著片片蓮葉,晶瑩的露珠在上麵溜圓滾動,映著朝陽微光,閃著淡淡的七彩。


    淙淙流水,青石拱橋如月。


    遠處高樓早早的響起歌舞聲。


    沈君曦進了樂遙宮樓陪著皇帝用早膳。


    蕭宸站在銜接水道長廊的蓮花台上等著她。


    四處水麵上浮動著連綿白霧,香雪霧蓮一朵接著一朵。


    霧氣虛無縹緲,花盞連綿至無窮處,美得如夢似幻。


    然而,清蓮香氣浮動卻不如她身上的藥香好聞。


    蕭宸望著被朝霞浸染著天空,思緒卻不知道飄到了什麽地方。


    “呦,九哥眼巴巴的在這等著小侯爺呢,昨夜春宵還不夠?”


    蕭詩嬋自蕭宸正麵走來。


    除非召見,不然她也沒資格陪北唐帝用早膳。


    得知沈君曦的消息便匆促趕來,在宮外等著。


    遇到蕭宸在這裏,也可以說“情敵見麵分外眼紅”。


    “宸王生的仙人之姿,做的卻都是不入流的勾當,該是夜夜跪舔小侯爺吧?”


    穿著大紅色留仙裙的蕭玉自蕭宸身後的木廊走來。


    她衣著暴露豪放,纖長的玉肩以及半麵酥胸都袒露在外,說的話比蕭詩嬋更要難聽。


    至於她為什麽這麽針對蕭宸,因為這陣子她向書院遞請帖都被蕭宸讓淩墨出來拒了!


    有一次,她守在藏嬌樓外遇到了蕭宸,他連理都不理她,不願幫她半分。


    蕭宸在腦袋裏過了一下“跪舔”這個詞兒。


    他不經事,在男女之事上有所耳聞,但實際不甚明白。


    他想與她纏綿,卻不知道具體怎麽做能討她喜歡。


    這兩個女人顯然都很……懂。


    “郡主口齒犀利,但小侯爺不值勾引,你又為何時不時送拜帖到書院求見她?”


    蕭宸坦然退後一步,給兩人讓了一條道,語氣薄冷的先拿蕭玉開刀。


    “某些人啊,無名又無份,打扮出一身騷也不知道給誰看。”


    “本宮的夫君呢,不過是貪玩了些,也不知道外人在狗急什麽,也不嫌躁得慌。”


    蕭詩嬋臉上露出譏諷,抬手故意賣弄著自己以鳳仙花染紅指甲,十指纖纖玉筍紅,好不漂亮。


    鳳仙花有許多顏色,而將指甲染成正紅色意味著準備大婚。


    “你的夫君?嗬,怕是連正眼都沒看過你吧?君曦哥哥與我早就兩情相悅,我贈她發簪,她贈我指環,你不過是走了一時運氣罷了!”


    蕭玉心中憋火,但麵上卻不甘示弱。


    她堂堂王府嫡女,本來與她們這些貴人、美人生出不值錢的公主也有著天壤之別!


    原本蕭詩嬋是掌國夫人,她做輔國夫人算平起平坐。


    奈何那道聖旨沈君曦沒接,不僅暈了,後來還重病!


    皇帝以她與沈君曦八字不合為由撤了賜婚,後麵的傳給禮部的賜婚口諭裏僅有蕭詩嬋一人!


    蕭玉怎麽能不急,不氣惱!


    “運氣也不是人人都有的,誰讓妹妹你是天生的掃把星呢。”


    蕭詩嬋捂嘴輕笑,像是鬥贏了的孔雀。


    這些日子她沒少趾高氣揚地在其餘貴女麵前炫耀,撞上蕭玉更是笑的絢爛,贏得不費吹灰之力。


    “蕭詩嬋,你別笑的太早,隻要君曦哥哥不想,你以為你真的嫁得出去?!”


    “嘖嘖,父皇金口玉言,哪裏還有變故?過去你我品階相同喚本公主名諱便罷了,現在你該先朝我行禮,好生道一句請鎮國夫人安。”


    “你少白日做夢!”


    ……


    這種鬥來鬥去的場景蕭宸從小到大在宮裏本該看爛了。


    奈何想到他們爭的是沈君曦,不免生出一股惡寒。


    水廊盡頭,被宮人值守的彎月拱門處。


    “小侯爺………送你花,之前謝謝你救我。”


    嬌俏緊張的少女聲音驀然響起。


    從幽靜林道的跑出來的閻初晴,捧著一束沾著露水的粉嫩清荷遞向沈君曦。


    她好似一隻緊張的小白兔,纖密的睫毛上沾滿晨露。


    纖秀的鼻子上也掛著水珠,衣裳被林道的露水打濕,裙擺濕得在滴水,清澈忐忑的瞳孔映著沈君曦的臉龐。


    作為淩嬪的侄女,閻家的嫡出大小姐,她原本就算受邀也會借病留在家裏,更不會跟著姑姑來到行宮。


    但這次她沒有拒絕邀請,因為她聽爺爺說沈君曦會來行宮伴駕。


    沈君曦略略挑眉,勾唇輕笑,接過這一簇蓬勃嬌豔的花,稱讚道,


    “很漂亮,謝謝閻姑娘。”


    閻初晴的臉頰紅了,鼓起勇氣道,


    “能……能一起泛舟嗎?那邊的盡頭蓮花湖很大很美,水深……我玩兒可是不敢,小侯爺能不能…有空…武功好……好……我……”


    說了一半,她又要給自己結巴的蠢哭了。


    她想表達的就是,你功夫好,跟你一同我敢玩兒……


    誰知道說的亂七八糟的。


    “下午,午後日頭好些,姑娘還是先迴去換幹爽衣裳,這裏雖暖和但濕氣重,何況還是寒冬臘月,小心落疾。”


    沈君曦眼裏閃爍著興味的笑意,聽懂了,莫名覺得小姑娘可愛極了。


    她小時候遇到不敢鑽的山洞,不要搗的蜂窩,就一定要拉著哥哥。


    閻初晴聽了開頭第一個字就忍不住笑了。


    如同搗蒜般點頭,不好意思再開口說話,轉身就走。


    奈何……迎麵就撞上了水道長廊蕭詩嬋一行人。


    她眼底泛起怯色,屈身給問安,


    “晴兒見過公主,給公主請安了。”


    說罷了就想跑,卻被蕭玉的丫鬟攔住。


    “閻姑娘的話說不清,在郡主跟前禮也行不周全,你這腿彎不下來嗎?”


    閻初晴這才抬頭,重新打量了眼前人,雙頰通紅的重新屈身行下一禮,


    “此地水霧大,一眼沒能見到郡主,望郡主大量包涵。”


    說罷就又想跑了,然後腳步一抬就被使壞的丫鬟伸出腳去絆。


    她當在所有人的麵重重摔在了濕漉漉的木板上,衣裳、手掌都髒了透。


    她嚇壞了,又怕丟人,疼得眼眶紅了卻不好意思發出聲音。


    爬起來繞道繼續走,隻是膝蓋摔的疼痛難忍,走起來不免一瘸一拐,心急死了卻怎麽都走不快。


    木板廊橋上水霧大,沈君曦也沒看清閻初晴是怎麽摔的,喊了一句,


    “閻姑娘且慢。”


    閻初晴一身髒兮兮的,最怕聽見沈君曦說話,不僅不慢下步子,走的還更快了。


    她現在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或者一頭紮進池水裏躲著也行。


    沈君曦轉身對宮女招了招手。


    機靈的宮女立刻跑過來,朝她行禮。


    她低聲吩咐幾句,宮女們恭敬點頭,朝著閻初晴小跑過去,路上甚至沒給蕭玉、蕭詩嬋行禮,忙不迭地去攙扶閻初晴。


    眼瞧著兩女故作其樂融融,麵容溫婉的快走到自己跟前……


    沈君曦丹田運氣,憑空掠氣,如蜻蜓點水般踩過碧翠蓮葉,惹出一片漣漪。


    落在蕭宸麵前,戲說道,


    “借花獻佛,要不要?”


    蕭宸沒猶豫的接過沈君曦手上的荷花,故意說道,


    “還以為小侯爺會想與公主說說話,怎麽就過來了?”


    沈君曦沒正行地攬過蕭宸的肩膀,聲音不大不小,


    “不想同她說,困得很,再說了,美人在等,怎能耽誤迴去睡覺?”


    蕭玉與蕭詩嬋都愣了,沈君曦竟然就這麽無視了他們!


    尤其是蕭詩嬋好似當眾被打了臉,火辣辣的疼。


    她雖是公主,但嫁沈君曦可不是下嫁、


    如果得不到沈君曦喜歡,她父皇都不會待見她!


    蕭玉見狀卻是笑了,把玩著手中帕子說道,


    “上月妹妹還與小侯爺一同遊山玩水,小侯爺待誰都溫潤有禮,這般看,要不是姐姐在這該是不會連招唿都不想打。


    沒辦法,小侯爺想娶的人本來就不是姐姐啊!能不煩嗎?”


    蕭詩嬋死咬著唇,甩袖就走。


    走在蓮花台上,蕭宸抱著那一簇花,清靈的眸底閃過無奈,壓低聲音道,


    “小侯爺故意拿著我護閻姑娘轉移矛頭。”


    沈君曦攬著他的肩膀,貼在他耳邊低語,


    “我困是真的,你是美人是真的,想迴去睡覺更是真的,閻烈那孫女與她們不是一路人,她們不是善茬,她一個小姑娘多危險。”


    蕭宸耳垂發燙,心下有種她在外麵尋花問柳,他還要給她收拾攤子,護她美人的鬱悶。


    很是膈應但談不上吃醋。


    畢竟沈君曦還算有分寸,還沒自己過去扶著,把人送迴去。


    “小侯爺憐香惜玉,處處留情落得人人喜歡。”


    一股子醋味引得沈君曦發笑,低聲說道,


    “行了,閻烈我們自己人,她也就是個小姑娘,道謝來著,沒有壞心眼,你大度些扛著吧。


    方才惠妃提起我看不上錦靈他們,說話有些陰陽怪氣,晚上有宴會,得給她演一演,讓她專心對付旁人,也讓皇帝多看著你些。”


    蕭宸聽後止步,兩人貼的近,晨光穿透朦朧的霧氣,落入他的眼底,愛欲在波光瀲灩中盛然展開,他低頭側臉就蹭上了沈君曦的纖翹的鼻尖,曖昧問道,


    “蕭宸全聽小侯爺的安排,扛著就扛著,但我與小侯爺還需要演嗎?”


    沈君曦冷豔的桃花眼裏劃過一瞬失神詫異,隨後眉梢輕挑,勾唇笑了,輕盈的笑壞壞的,


    “需要,事已至此,得更過分些。”


    方才北唐帝佯裝尋常交談的詢問她近日有沒有關外家書寄給她。


    她果斷的承認有,解釋爺爺兵力不足,借走了潁川超額的兵力,打了兩場勝仗,十多天奪得一座邊境城。


    雖然北唐帝對沈昊山調兵有憤,但一來霍風提到北方十三省的變動,令他不由有些懷疑潁川王意圖。


    二來兵部還沒傳來勝仗消息,提前得知沈昊山又為他的江山開疆拓土,這喜便多於怒,龍顏大悅的誇讚沈家軍勇猛。


    沈君曦清楚地知道,她雖然也如同質子,但北唐帝隻要不和沈家軍翻臉就不會要求她拿出家書原信給他看。


    不敢輕易動她。


    家書情報怎麽利用,怎麽編撰都是她說了算。


    惠妃得了勢,執掌後宮了尾巴翹起來的想為兒子張羅,明裏暗裏的提起她婚事,討皇帝歡心。


    論起來,婚事是訂下了,但她何時提成婚,成為了帝王另一件著急又不好提的事。


    鎮國府沈青林從未做主過,作為唯一的家中長輩,沈昊山出征不在家裏,她還未弱冠又在母親喪期,最短也要守孝一年,禮部於情於理不敢定早。


    北唐帝早就想讓蕭宸勸她,希望她自己與禮部相商,但她覺得,推得越遲,皇帝越急,才越有價值。


    比如現在,爺爺手上有多了十萬兵馬。


    這十萬兵馬將會被困在榕國與南唐之間,皇帝手上沒什麽兵啊!


    對她的婚事會更加著急,恨不得她與蕭詩嬋立刻生米熟飯!


    所以,她不能讓皇帝覺得蕭宸無用,得再為蕭宸拔高一層地位……


    “如何更過分?”


    蕭宸沒明白她想怎麽演。


    “你猜。”


    他看她那眉眼豔麗、風流,潤白的臉龐漸漸紅了,屏息俯身用微涼的唇瓣蹭了蹭她唇。


    “這樣算過分嗎?”


    一觸即收的乖巧親蹭,格外討好愛昵。


    沈君曦被他撩得腦子有些發熱。


    可望著他害羞的模樣,她鬆開擱在他肩上的胳膊,納悶的拿起他的手,暗自給他診脈。


    為什麽他一會兒眼紅發瘋像是能吞了她,一會兒羞的和小媳婦似的,變臉比翻書還快,精神上有暗疾?


    什麽都沒探到的沈君曦“嘖”了一聲,鬆開他的手,


    “迴去吧,小爺有話要和你商量。”


    蕭宸忍不住輕笑的跟在她身後。


    他清晰的察覺到,坦白後,她越來越放縱他,不逃避他了。


    她就是喜歡他的,她不在意配不配的。


    *


    錦繡殿外庭院,在花叢中瘋玩兒的小奶狗見到主人迴來了,興衝衝奔赴而來。


    它仰著腦袋瞧著她們,“哈赤”、“哈赤”地吐著粉紅的小舌頭。


    沈君曦進屋,它便也搖著尾巴跟上了。


    沈君曦大致給蕭宸說了她的想法,蕭宸坐在她麵前,抿著唇,許久才問道,


    “小侯爺非得用自己的婚事來作為籌碼嗎?”


    沈君曦一手托腮,無奈道,


    “不是小爺想怎麽樣,是這件事在你父皇心中重要,他想要一位流著蕭氏血液的外孫成為鎮國府繼承人,指不定方便去父留子,方便沈家軍能為他去打榕國!


    你想想,蕭詩嬋母親不過是低品階的嬪妃,她憑什麽能嫁給小爺?因為她母親和你父皇都姓蕭。”


    “他是皇帝,普天之下一切都是他的,他辦不成的事情很少,唯有在我鎮國府麵前,他束手無策,所以他在乎啊!


    他在乎什麽,你搞定什麽便是價值,柳明庭當初不就是因為能監視我,所以得他看重嗎?


    我希望你不僅能出入內室閣,更能替我站在龍椅之下,那個地方離他最近!


    隻要你能站在那裏,無人會說你不受寵,無人會提你血脈,帝王麵前的紅人是什麽?是更大的權利,是名正言順!”


    甚至沈君曦覺得,隻要蕭宸能站在那裏,帝王稍微有什麽“意外”,便就贏了!


    蕭宸怎麽會不明白?


    她女扮男裝可以,女扮男裝再娶公主,豈不是這輩子都不打算表明正身?


    就等著事成之後死遁去關外嗎?


    “可是她太髒了,不配和小侯爺的名字出現在一起,你再多給我一些時間,我想想別的辦法。”


    蕭宸蹲在她麵前,神態懇求的望著她。


    就像是那封拿不出的密函,他舍不得利用她。


    他還希望她能恢複正身,做鎮國府嫡女。


    她要沈家輝煌,要權利,要皇位,要什麽都可以,可她偏偏不惜一切代價的把這條路往死路走!


    “行啊,那你慢慢去想,想想你怎麽能得你父皇喜歡!


    他做質子時候受過你舅舅辱打,騙走你娘身子後被你舅舅追砍到榕國境外!


    你說願意幫他對付榕國他是開心,但沒有沈家軍,他拿什麽對付?


    僅能拿你去惡心你舅舅差不多!


    你外公現在七老八十快不行了都想著你娘這女兒,你舅舅願意拿十萬兩黃金救你性命,你真能去惡心你舅舅?你外公?


    你以為小爺想早點娶那毒婦?小爺見她還嫌煩呢!恨不得弄死她!”


    沈君曦是挺煩,她還不知道怎麽和哥哥解釋。


    好在她是沈君曦,不是沈君霆。


    以後就算哥哥再繼承侯位,他們也不是一個人。


    哥哥可以做她失散多年的雙胞兄弟,繼承她這一房的麵首以及媳婦。


    但真到那時候,蕭詩嬋肯定不會留的,那女人早就該死了。


    沈君曦不覺得自己計劃有什麽問題,不明白蕭宸這麽排斥做什麽。


    “我這一生隻能也隻想討到小侯爺喜歡。”


    蕭宸垂下了濃密的眼睫,眸底晦暗,語氣發悶。


    沈君曦輕緩的笑了笑,秀白的指尖撫過他發髻上流光璀璨的簪子,輕聲哄道,


    “嗯,喜歡,等開了春,你入朝,我暫不入朝,這樣我就有很多時間幫你出謀劃策,陪你見招拆招。


    我不會讓你自己走的艱難,你一得勢,我們就除了礙眼的人,不過是順勢而為,用枚棋子罷了,沒什麽可在意的。”


    蕭宸抬眸,忍不住握住她的手,微微發顫地問,


    “小侯爺喜歡我,會一直陪我,不會騙我?”


    笑意融入她冷豔深邃的眸底,她清晰落下兩個字,


    “不騙。”


    少年臉上忽而露出一抹比正午陽光更為耀眼的笑容。


    那眼裏的光像是像鳥雀跳躍在樹梢,徹底的明亮和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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