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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侍衛說的三大殿是百官最看重的奉天、華蓋、謹身三座宮殿,永樂皇帝遷都北京前,可謂是花了大把的銀子打造,當年鄭和下西洋帶迴來的寶物差不多都用在了這三座宮殿的修建上了,好不容易趕在永樂遷都北京前修建完成,哪知老天爺開了一個大玩笑,永樂十九年朱棣正式遷都北京,特意在紫禁城內舉行慶祝活動。不幸當年五月,前三殿遭雷擊被焚毀,當時朱棣與百官將這把雷火看做了上天對朱棣奪了侄兒皇位的告誡,所以當時隻是稍作修飾後,便沒做理會,等到正統皇帝登基,這位小皇帝在王振的慫恿下,竟生出翻修三座大殿的念頭,與本年年初,命太監阮安同都督沈清會同工部尚書吳中等重建三殿。奉天門為正朝,國中有大事,皇上臨禦正殿。同時還修繕了乾清、坤寧二宮。因所用材料俱為過去所積,故此次土木之興僅役工匠官軍七萬餘人,到今年年底三座大殿,奉天、華蓋、謹身三殿及乾清、坤寧宮成。其規製比前更加壯麗,戶部給出的銀兩數目有八百三十萬兩數目不可謂大得驚人,不少官兒為此沒少上奏章阻止,奈何小皇帝鐵了心要修,百官也無可奈何。隻好任其胡來,導致的後果是先帝勵精圖治了十年的家底算是徹底被掏空了。當然了,這等朝政大事是輪不到他這些升鬥小民來說三道四的,偶爾說起的時候,那也是小心翼翼的。


    左側的那侍衛緊張的左右看了一眼,道:“這話兒可不是我們能說的,小心東廠那幫太監給聽見了告訴了王公公要了你我的腦袋。”


    右側的那侍衛雖有不服,神色卻沒有繼續說的意思,這兩年東廠的番子可謂是春風得意了,在這宮裏還真沒幾個人膽敢與他們對著幹,這幫人可恨的是用了當年錦衣衛的手段,對宮裏宮外的侍衛大臣進行了監視,但凡發現了說王公公壞話的一經發現立即就入了監獄,輕的能活著迴來,重的則見不到人了,對此宮中上上下下心頭雖暗恨,麵上卻是一副絲毫不敢表現,哪怕說話兒也多半的是小心翼翼的。


    兩人心知肚明的不再說這些宮中的密事兒,都低著頭吃手中的大餅,不多時就吃了一幹二淨,右側的那侍衛頗有些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唇,將嘴角的一點麵粉屑也舔入嘴裏輕輕咀嚼起來,冷不丁的撇了一眼宮殿裏麵,見裏麵的朱紅大門並沒有關上,不免有些好奇的衝著左側的侍衛努努嘴,低聲道:“都這點了這門咋還沒關上?”景陽宮為二進院,正門南向,名景陽門,前院正殿即景陽宮,麵闊三間,黃琉璃瓦廡殿頂,自從太皇太後搬到這兒來居住後,一直是深入淺出,每日剛過了午時,敞開的兩扇朱漆便被人給關上了,而每日這個時候也是兩人輪班的時辰,所以每日這個時辰一到,兩人便忍不出往裏麵掃上一眼。


    左側的侍衛聞言扭頭看了一眼,道:“這不是楊大人還沒出來們?”


    “進去了差不多有小半日吧,看這樣子怕是還要說上個把時辰,也不知說些什麽?”右側的侍衛一臉的好奇的問。


    “不該問的不要問,不該看的不要看,在這宮中做事想要活命拿銀子就得管好自己的眼睛,管好自己的嘴巴,多做少看少問少說。”左側的侍衛瞪了對方一眼嗬斥道。


    右側的侍衛縮了縮脖子,淺淺一笑,不再多言,但一雙目光還是人不住往朱門裏看了看,恨不得自己的眼睛能轉彎看個究竟才好,眼睛自是不能轉彎,所以那侍衛也看不到自己想看的東西。


    雖說是宮裏最冷清的宮殿,但畢竟是皇家宮殿,住著的是又是當今聖上的祖母,景陽宮並非十分的寒酸,雙鶴圖案的天花,旋子彩畫的內窗,西洋傳入的方磚墁地,最讓人驚歎的是殿內的一麵牆,牆的整個麵是以是玉石打造,牆之夾層中置水蓄魚,底層地板亦為玉石製成,池中遊魚一一可數,荷藻參差,青翠如畫。這般景象,若非親眼所見絕不會相信世間還有這這等技藝。


    在離這麵牆不遠處是一座書房,書房不大,楠木打造的兩根柱子立在門前,柱子上留有對聯一副——頌啟椒花百子池邊日暖;觴浮柏葉萬年枝上春晴。誦來讓人心生如沐春風之感,入了門,便是一道屏風,繞過屏風就能看到書房的全貌了,書房並不大,除了宮中應有的雕欄畫棟之外,最顯眼的算左側的書架了,架子以上等的梨花木打造安,架勢簡約,但構造上絕對算得上匠心獨運,書架分為三塊,左側放曆代君王的典籍語錄,中間最顯眼的部分則是佛家經文了,而右側微微花了一番心思,文人字畫,瓷器,樂器上搭配古色古香,最引人注目的則算是書架的中間部位設置了兩塊方格子,格子裏擱著兩盆蘭花,這種喜陰的花朵長勢非常的好,幾多黃色的小花點綴其中,偶有晨風吹來,花隨風動,積攢了一夜的花香隨風彌漫開來,整個書房彌漫著一股似有似無的蘭花香味,透著幾分高雅。


    書架下麵是一張木桌,桌子上茶杯、茶爐、文房四寶應有盡有,柔和的陽光透過書架的縫隙落在了書桌上,也落在了書本上,書本並不厚,但留有歲月的痕跡,書頁的邊邊角角雖不至於卷起來,但筆墨的痕跡清晰可見,看得出這本書被人開開合合無數次,書本的右側整整齊齊地放著一卷上等的宣紙,扉頁上密密麻麻地寫了不少字兒,字兒算不上好,但勝在筆畫整齊,卷麵整潔,大小統一的小楷在陽光的映射下,透著幾分美感。


    宣紙的旁坐著有一個婦人,衣著華麗無比,但陽光下的身影卻透著幾分落寞,那一頭銀色因婦人不加修飾的暴露在外麵,顯得十分惹眼,婦人正低著頭,聚精會神的抄寫著,握筆的手腕青筋凸顯,動作遲緩,看模樣似力道不弱,可落在紙卷上的字兒並不見任何力透紙張的痕跡,這並非是寫字兒婦人書法尚未入門,事實上婦人無論是骨架,還是運筆的神韻都彰顯大家風範,縱然算不上書法名家,但也算得上書法聖手了,可字兒卻看不出半分的風采,究其緣由無非是人上了年紀,力道弱了罷了。


    離婦人左側不遠有一處茶幾,茶幾上放著一隻紅泥小火爐,爐上放著一隻紫砂壺,壺中茶湯已被爐火煮沸了,偶爾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嫋嫋升起的白霧透著幾分神秘。


    在爐火的上首坐著一個年約六旬的老頭,一身鮮紅的官袍裁量得十分得體,麵容談不上紅潤,但也不是尋常百姓那般苦大仇深,一看就知吃過幾分苦,但日子還過得去的老頭,老頭見茶爐的茶湯開了,忙卷起了衣袖,伸手提了火爐,將滾燙的茶湯注入了早已準備好的茶杯,杯中的茶葉隨著滾燙的茶湯來迴翻滾,不多時一杯雪白的茶湯便見了翠綠,但老頭並沒有停下的意思,任是提著茶壺一直衝泡,直到杯子裏的茶快要滿出茶沿,老人才放下了茶壺,蓋上了茶杯的蓋子,稍作停頓了一會兒,老頭伸手揭開了蓋子吹了一口氣兒,湊過鼻子輕輕聞了聞,重新又蓋上了蓋子,燜了一會兒後,隨手將茶杯高高舉起,五根手指頭死死的扣住茶蓋子,手腕一用力一杯剛剛衝泡的茶湯就被倒入了一隻茶爐,待茶湯倒幹淨了,老頭重新打開了蓋子不等杯中的茶氣散去了,又添上了滾燙的茶湯,一杯淡而清的茶湯算是泡成了。


    那老頭也不看,將茶杯送到了書桌上輕輕推到了離那婦人半尺外的地方,撇了一眼婦人差不多見了底的書卷,才重新照著先前的法子給自己衝泡了一杯茶湯,獨自坐在一旁看著婦人書寫,偶爾打開茶蓋子抿上一口茶湯,一副悠然自得,唯獨目光落在了婦人寫好的字兒上才微微皺了皺眉頭,輕歎了聲。


    婦人似沒聽到一般,仍伏案疾書。


    老頭也不急,就那麽看著。


    陽光如水,透著午後的靜謐。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得婦人吐了口氣,喝茶的老頭抬頭看了看,便見婦人已擱下了朱筆,揉著有些發麻的手腕,不等坐著的老頭開口說話,婦人的目光盯著書卷自言自語的道;“老了,老了,這本五千字的《金剛經》往日抄寫不過半日的功夫,近日來用的功夫越來越多了,那幫丫鬟當著本宮的麵,一味的恭維,本宮知道不是本宮字兒好,是本宮真的老了。”


    “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這人能不老麽?”坐著的老頭也沒有避諱的意思順著婦人的話兒頷了頷首,語氣、神態恬靜一如聖人。


    婦人似沒有怪罪的意思,伸手捋了捋耳旁的幾縷銀絲,目光緩緩移向對麵的老頭,幽幽的道:”最近我時時想起先帝,想起先帝與本宮說的那些話兒,心頭時時忐忑不安的很,本宮一個婦道人家,按說本不該操心外麵的那些事兒,可想起先帝爺父子兩拉著本宮的手交代的那些話兒,又不得不打起精神來與之周旋,這些年仰仗著諸位愛卿同心協力,君臣上下一心,朝局還算平穩,本宮自問就算今日到了地下也能對得起先帝了。”


    對麵的老頭頷了頷首道:“太後柄國六年,嚴外戚之預政,裁兇閹之竊權,江山社稷有今日,權杖太後聖明。”


    婦人淡淡一笑,道:“世人都說愛卿樸實正直,廉潔好靜,沒有城府是最不善說奉承的話兒,如今看來,這話兒也做不得數的。”


    婦人語帶著就幾分打趣的意思,但語氣恬靜,神態安詳,並無半分的責備。


    老頭似也沒在意,恬靜的麵容微微緊了緊,隨即正色道:“微臣所說句句屬實,並無奉承之意。”


    婦人倒也沒有深究的意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湯,才緩緩的道:“兩年了,本宮從當日的坤寧宮移到了景陽宮過上了常伴青燈的日子,日子雖冷清了些,但人倒也清閑了不少?”


    那老頭並沒有急著迴話,憑著他對婦人的了解,婦人還有下文。


    果然,婦人眼神迷離了片刻,神采重新恢複了往日的神采,那漆黑而犀利的眼眸,從茶杯上移到了老頭的臉上,一字一字兒的道:“隻是本宮聽聞,外麵可不清閑得很啊?”


    “太後既知道,又何必再問微臣呢?”老頭迎著婦人責備的目光,神情安詳。


    婦人目光沒有柔和的意思,盯著老頭道:”爾等身為四朝老臣,該知道本朝太祖定下的規矩。“


    老頭溫和地點了點頭,道:“本朝規矩內臣不得幹預政事,預者斬。”


    “愛卿既知道本朝規矩,何以任由王振胡作非為,如此豈非辜負了先帝的期望?”婦人雙目精光閃閃盯著老頭,婦人年紀雖大,但多年的權柄生涯,目光裏的殺氣仍在。頓了頓又道:”爾等既不作為到也罷了,竟迫使本宮也跟著不聞不問,任由那王振狐假虎威,壞我皇家的名頭。”


    老頭似早已洞悉了婦人的秉性一般,麵對婦人殺氣騰騰的質問,麵上並無半分的慌亂,一如先前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湯,緩緩的說道:“咱們這也是學太祖皇帝作為,用楊崢的話兒說,天欲其亡必令其狂英雄之道先狂後亡凡人之心先亡後狂我自狂之奈何我亡,昔日的莊公以此克段於鄢,唐太宗則一舉蕩平了北方的強敵,本朝太祖則廢了胡惟庸,那王振較胡惟庸的貪婪,野心有過之過之而無不及,此人又是東宮舊臣,深得小皇帝,皇後娘娘的信任,掌管司禮監與東廠,權勢之大不亞於內閣了,冒然出手微臣也怕動了朝廷的根本,再者以小皇帝對王振的信任,若不是眾叛親離小皇帝是斷然不會降罪與王振,大蛇不死反被蛇咬的事兒可不少,退一步說就算小皇帝對王振動了殺心廢除了王振的權勢,可走了一個王振,難保不會有下一個王振,權勢的頭既開了,再好的阻止法子便是連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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