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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這東西多不得,一旦多了也就不值錢了,那幫可恨的商家一旦獲悉了朝廷以蘇木折合俸祿的消息,勢必將價格壓得低低的,非但如此,朝廷對這兒也不加以控製,所以往日都十分難得的蘇木,一旦走出太倉庫就變得十分不值錢了,與他們這些老人而言,銀子少一點並不算什麽,家裏人口沒那麽多,兒女各自有各自的底氣,根本用不著指望他們這點俸祿,相比年輕官兒而言,他們更擔心的是這些蘇木如何賣出去,別看京城的商家多,可這幫家夥那也是鬼精靈的主兒,收東西那也是看人看品級來收了,你若是一品官兒,根本用不著你賣,那幫商家瞅著縫隙就上來了,沒準兒你的蘇木尚未被管家送到大街上,聞著信兒來的商家就給收購了,價錢還略高幾分,一個字兒都不虧,這倒不是那幫商人不會做買賣,事實上他們太會做買賣,京城做買賣,誰也保不準會遇到點麻煩事,與官家有點關係總好做點,但京城的官兒雖多,一品二品三品也就那麽幾個人,達不到要求的,對不起爺忙得很,沒工夫伺候,這蘇木的價錢你能接受就賣,不能接受,大可留在家中便是,京城那麽多,官兒那麽多,不愁沒人賣。對此他們罵也不是,不罵也不是,看著上等的好蘇木、胡椒,能做隻有一家一家詢問過去,期待那個好心的商家,價錢上能高一點,可天下烏鴉一般黑,京城是大,好商人似少得可憐,往往幾日走下來,蘇木一兩沒賣出去不說,人不是被累得半死,就是被一幫商家氣得要死,每次朝廷提出點蘇木折合俸祿的點子,他們就好比打了一場伏擊戰,年輕的時候還能湊合,歲月畢竟是無情的,他們都老了,無論是身心還是身子骨都經不起一次又一次的折騰,比起銀子上他們更希望朝廷能體恤他們的年邁,在銀子上先考慮他們,基於這一點,他們也早早的來了,罵是罵不出口,但抱怨難免少不了。


    場上的罵聲一旦有人開了頭,就很難停下來,罵罵咧咧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高,這個道:“大明盛世多少年了,海禁也開了,寶船運迴來的寶物一年比一年多,朝廷還就少了咱們這點銀子,不能夠吧,就在數日前,王公公還慫恿著皇上從戶部拿出了三十萬兩白銀送給了東南的將士,我可聽說了東南沿海的將士可是人人口袋鼓鼓的,那還用得著這些蘇木麽,咱們比不了將士們的苦楚,咱們認了,也不指望朝廷能給我們多少賞銀,可該給我們的俸祿,總不能少了吧,莫不是在楊大人的眼裏,隻有東南沿海,邊疆的將士是人,咱們這幫讀書人不是人了麽?”


    這話兒可些惡毒了,本就一肚子氣的文官聽了這一番比較,哪裏還忍得住這口氣,這個罵道:“好一個楊溥,這還沒登上首輔的寶座,就慫恿著戶部將規矩給改了,當真他做了首輔,還有我們的活路麽?”


    “可不是麽,當初三楊一體,兩位楊大人都走了,唯獨他留下了,那會兒我就覺得奇怪了,如今想來竟是為了更改祖宗規矩,可惡至極啊!”先前官兒的話兒尚未落地,人群裏另一個官兒立即接過話頭嚷了起來,聲音之大,宛如了雷聲。


    場上官兒本也沒什麽主意,聽這兩人一唱一和,心頭的怒氣不免多了幾分,也就跟著吆喝起來,吵嚷的動靜之大,讓人不敢多待。


    離太倉庫東南方向有一座小樓,樓高分上下兩層,為樓閣式,六層簷,下部開尖拱形塔門,四周有拱門、假窗、佛龕浮雕一樣不少,即便是在皇宮這片亭台樓閣多如牛毛之地,這座小樓仍舊稱得上精致,在京城算不上出名,但提起太倉閣的名頭,無論是京城的百姓,還是走街串巷的商賈也都知道,究其應有來源於一個傳說,說是宣德九年,剛剛榮升戶部尚書的胡瀅,一日心血來潮,想來太倉庫對對賬,領著一幹官員入了太倉庫就埋頭苦幹起來,哪知道多年擠壓的賬目不少,等忙得差不多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累了一天的胡大人就與一幫官兒商量著宿在了太倉庫裏,這個提議大夥兒倒也沒意見,隻是太倉庫不大,加上不少官兒夜裏唿嚕聲太大,所以胡大人就被安排在離太倉庫不遠的太倉閣裏宿眠,當天夜裏,天降小雨,突然塔簷上的銅鈴全都不響了,緊接著閣下傳來一陣陣非常美妙的聲音,猶如天籟。他覺得十分奇怪,於是出來察看,結果發現閣樓周圍正發出耀眼的青白色光芒,並且邊閃爍邊發出天籟樂音。對於這種奇怪的景象,胡瀅百思不得其解,隻是與人說笑的時候,這事兒就成了他口中言了,隻是胡大人不知,他任禮部尚書三十餘年,累加至太子太師,名頭之響不亞於三楊,一言一行早已成了官員,百姓關注的對象,閣樓湧現天籟之音,無疑是一件新鮮事,不管是出於好奇,還是出於敬仰,自從這座無人問津的小樓,一時成為京城最熱鬧的樓閣之一,每日來此遊玩的文人墨客,商家不少,與對麵的太倉庫的清淨相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但今日的小樓早沒了往日的熱鬧,一早東廠的番子就接到了密令,說是王公公要來小樓坐一坐,不想見閑雜人等,接到命令東廠的番子立即做出了周密的安排,說周密其實不過是幾個番子從懷裏摸出令牌,衝著趕往的商家,讀書人亮了一下而已,以今時今日東廠番子的地位,對百姓、商賈、讀書人的威懾力,不亞於洪武爺時的錦衣衛,才半日的功夫,這座往日門庭若市的小樓,一下人人去樓空,寂靜的可怕。


    此時窗前的一張長形小桌一左一右坐著兩個中年人,左側的男人身材欣長,麵色紅潤,白皙的肌膚,正迎著剛剛升起的朝陽,宛如那個富戶人家走出來的員外老爺,隻是一雙三眼角裏射出的光芒有些懾人,透著幾分冷峻,讓人不敢走靜,對麵的男人相比之下就顯得不堪了,獐頭鼠目不說,瘦弱如骨的身子偏偏套上了一件寬大的袍子,仿佛被風輕輕一吹,就能吹到天上去似的。兩人的目光盯著太倉庫門前黑壓壓的人群,不時的將煮得恰到好處的茶湯送入嘴裏,偶爾能聽到茶湯滑過喉嚨落入肚中的聲響,一杯茶湯喝了幹淨,才聽得左側的中年人皺著眉頭問了聲:“咱們的人可都混進去了?”


    右側的男人立即點了點頭,道:“混進入了,今日一早奴婢就秘密去了一趟內閣,將公公的話兒帶給了徐大人,徐大人一口答應了。”右側的中年人弓著身子,對著王振畢恭畢敬的說道,話兒緩慢而有節湊,似是怕說錯了也好做出調整一般。


    左側的中年人哦了聲,目光讓太倉庫的地方看了一眼,道:“想來先前那幾個嚷嚷的,該是徐大人的人了?”


    “是的,第一個是刑部員外郎徐爵答,是徐大人一個本家,平日裏與徐大人走得比較勤,徐大人投靠了公公後,徐爵答也跟著投靠了咱們,這次一聽是公公的指示,此人第一個答應,今日一早也是最先感到太倉庫的,看樣子今日的這場大浪要落在了他的身上了。”右側的太監沒有坐下的意思,仍弓著身子,他身材本就不高,出於對左側的太監的敬畏,身子骨弓著的幅度有些大,整個人仿佛就是一條在鐵鍋裏等待著烹煮的泥鰍,模樣十分的滑稽。


    左側的中年人頷了頷首,壓低著聲音說道:“如此說來,今日這場鬧劇還有得看了。”


    左側的太監一臉討好的神情,道:“公公放心,今日這幫小的定會讓公公看上一場好戲。”


    左側的太監淡淡一笑,一雙三角眼就那麽盯著太倉諸官兒看了看,也不知想到了什麽,眼裏滿是笑意,那神情說不出的歡喜的,仿佛是看到了一件天大的喜事從天而降一般。


    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司禮監大太監王振與昔日宣宗身旁伺候的當紅太監劉林了,自從小太監口裏聽說了戶部這場荒唐事,王公公立即意識到這是一個搬到楊溥的絕佳機會,一旦楊溥離開內閣,三楊的影響力徹底不在了,楊崢、高穀等人雖已入閣,但無論是聲望還是地位、才幹都不如三楊,再難以形成宣德年的三楊內閣了,沒了這個眼中釘,肉中刺,他的日子要好過得多,自從宣宗死後,影響他走上權力巔峰的阻力有兩個,一個來自後宮的太皇太後,另一個則是三楊,由於他們都是前朝元老,威望很高,他自知難與匹敵,不敢放肆,隻好采取兩麵派手法,等待時機,再行竊權。為此,他對張太後和三楊百般殷勤,畢恭畢敬,極盡諂媚之能事,以討得他(她)們的好感,終於在正統三年,一舉挫敗楊士奇,徹底粉碎了固若金湯的三楊內閣,可謂是老天爺對他隱忍二十年的匯報,隨著他地位的鞏固,太皇太後年事已高,這位老人家似乎已忘記了當初當著三楊的麵,讓婢女斬殺自己的事兒,就在數日前,福建按察僉事廖謨杖死驛丞,被打死的驛丞是楊溥鄉裏,僉事廖謨又是楊士奇的鄉裏。楊溥怨恨廖謨,論其為死罪。而刑部尚書卻欲將其判為因公殺人。爭議不決,請裁太後。麵對太皇太後的詢問,他當然表現的公正無私,當即稱:“人皆挾鄉故,抵命太重,因公太輕,宜對品降調。”一向對他殺之而後快的太皇太後竟聽從了,降廖謨為同知。通過這事兒他似乎給太皇太後的印象不錯,這位老人家竟再沒派人尋他入府垂首凝聽教誨,種種跡象表麵,年事已高的太皇太後已沒有任何的精力再來理會他的權勢之路,所以擋在他麵前的隻有一個楊溥了,昔日的三楊,楊士奇因為兒子殺人而引咎辭職,楊榮遭貶,返迴老家,不問世事,朝堂之上隻有楊溥在朝,而楊溥也老了,心計又沒有楊榮多,而楊榮引入內閣的大學士馬愉、楊崢資曆太淺,威望不夠,他擅權的一切條件都成熟了,這是老天爺給他最佳的機會,他輕易不能錯過。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他決定借用這次戶部折合蘇木、胡椒發放官員俸祿的事兒做些文章,他一早就知道新來的戶部尚書資曆淺,能力底根本不足以勝任戶部尚書這個官職,他還知道劉大人能做這個戶部尚書是楊溥親自推薦的,而劉大人為人淡泊名利,能力上不如胡瀅圓滑多變,也不如夏元吉富有才情,戶部的瑣事他根本應付不過來,麵對銀子不多的太倉庫,他除了尋找楊溥討要法寶之外,根本沒有其他的法子,事實上他算得很準,劉大人的確是這麽幹的,楊溥為人雖謹慎,但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推薦的人走入困境,“遵祖製”算不上什麽致勝的法寶,但足以讓楊溥就此身敗名裂。


    為了製造這場來之不易的謀劃,他先利用正統元年,劉大人父親去世,被奪情留任,這事兒當年鬧出的動靜,不亞於自己與楊士奇的那場爭鬥,許多官兒還記憶猶新,他隻是稍作點播,手下自有一般人充當罵人的言官了,先是王佑以祖製“內外大小官員丁憂者,不許保奏奪情起複“的調子,彈劾劉大人不守孝道,跟著他暗示給事中和禦史彈劾劉中敷和左侍郎吳璽等人為非作歹,又慫恿小皇帝效仿太祖治國當以從嚴,將二人投進監獄,算是斷了楊溥棄車保帥的後路,多年司禮監的磨練早已讓他看清楚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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