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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德初年,有人做出了這樣的描述:“觀前大街為全城最繁華處。車馬轂擊,人踵相接。商肆駢列,爭異鬥妍。市招臨風招展,可拂人額。入夜燈火照耀,恍如白晝,遠望則如繁星點點,閃爍隱現。人比之杭州錢塘,謂頗有異國情調焉。自觀前四周皆巨層毗連,若茶肆、酒家、賭坊、勾欄等無不具,遂成為蘇人之娛樂之區。


    這等繁華之地,自是商家最鍾情的所在,在眾多的商鋪之中,最有名氣,最具大家的則是名為“一文錢”商鋪,之所以這家最有名,並非說是這家店鋪占地麵積最大,裝飾最為豪華,所占的位置最好,甚至買買最好,而是因為這家掌櫃的。


    掌櫃的姓範,單名一個崇字,原本是徽州人,早年挾重資來蘇州貿易,蘇州畢終究是繁華之地,攜帶大量財富的範崇,很快就迷失在蘇州的大千世界之中,並戀上了一勾欄女子,未幾,便為此揮霍一空。很快,他淪落到日則行乞,夜則寄宿古刹。


    一天晚上,他就地燃火,卻碰上了同樣來自徽州的商人王濤,兩人感慨遭遇,相對歔欷。範崇摸出僅存的一文錢要扔掉,王濤急忙拿住說:“我有辦法了。”不一會兒,王濤懷抱竹片、草莖、破紙、雞鴨毛等物歸來。


    他鼓動範崇和他一起用一文錢買來的麵粉,索水調漿,將草纏竹片上,蒙上紙,再遍粘雞鴨毛,一共做了二三百件宛然如生的各種禽鳥紙玩具。待天亮,兩人各攜這些禽鳥紙玩具至玄妙觀。玄妙觀為蘇州寺觀之藪,特別是春天,遊人如織。婦孺士人見二人所攜禽鳥,以為酷肖,爭求購買,頃刻俱盡。每具禽鳥是以十數錢出售的,二人人收入了五千多文錢。這時,王濤才告訴範崇:竹片、草莖、破紙、雞鴨毛,皆拾於諸市上,又用那一文錢買點麵粉,這就是全部“家當”。


    此後,兩人用一文錢賺來的錢,添購各色紙張,拾來雞鴨毛羽,以肖人物花草等狀。兩人夜間分製,白天便到玄妙觀出售。不到兩年,兩人便積資數萬。他們遂於蘇州玄妙觀街道上開設一爿布店,為不忘此店所本,大書“一文錢”三字榜於門。從此,“一文錢”名揚蘇州,生意日隆,儼然是蘇州一等一的大商人了,這事兒在蘇州被廣外流傳,不少莫名而來的蘇州商賈總要進去走一走看一看,一來二去這家店鋪也成了除玄妙觀外最讓人津津樂道的地方。


    但事情在宣德三年就發生了轉折,先是昔日的同伴王濤因病去世,店鋪頓時少了主心骨,加上購買紙張字畫終究是小本買賣,難以形成規模,掌櫃的範崇痛定思痛後,決議改變行當,仗著早年狠狠賺了一把便將當初的一文錢紙店開成了一家當鋪,開始收購各種奇珍異寶,然後轉手,賣給蘇州的名門望族、紈絝子弟,蘇州豪門地主不少,他們仗著身份地位的不凡,有意通過奇珍異寶來彰顯身份,掛在身上的寶貝,每個幾百兩都不好意思拿出來,所以當鋪開張自從開張之日,便生意昌盛,銀子也賺了不少,要說事情一直這麽發展下去似也不錯,但事情從宣德五年五年開始就發生了轉變,先是蘇州城發生了百年難得一遇的大雪災,跟著糧食漲價,吳淞江大洪水,接二連三的災情,讓蘇州陷入了從未有過的危機,這種危機的蔓延並非百姓,各大餅鋪、各大商鋪也遭受嚴重的影響,尤其是做奇珍異寶買賣的當鋪,富戶大戶固然有銀子,但在災難麵前,銀子還不如糧食實在,在米價高過金銀的日子,一文錢當鋪沒有賣出一塊珍寶,起先他還樂觀,以為這種罕見的災難,很快就過去,到時候富戶大戶沒了危機,就會來買奇珍異寶,他相信一切的災難很快就會隨風而逝,一切會重新開始,可災難比他想象的要長,米價比他想象的要高,偌大的當鋪,竟是一年多沒了買賣,一個當鋪沒了買賣,就好比一個俠客沒了手中的劍發難以為繼,不過一年多的功夫,昔日名動蘇州城的“一文錢”就這麽沒落了下去,範掌櫃死的心都有,若非一家老小還指望著他,他還真就此一了百了。


    好不容易熬過最艱難的苦日子,終於迎來了一絲曙光,楊大人以圍魏救趙的手段,愣是逼迫蘇州十六家米行打開了米行開始售米,米價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跌到了蘇州最低價,大好的消息,讓他看到了重整旗鼓的希望,他相信沒了危機,往日肆意妄為的富戶大戶會重新迴到了這裏,為了延續昔日的輝煌,他狠下心來,去借了一兩銀子的高利貸,指望著趁機翻個身,沒成想糧食危機是過去了,更大的危機卻在後麵,海禁的放開,鄭和下西洋的刺激,讓蘇州的富戶大戶對商業展現了極大的熱情,他們開始置辦商鋪,什麽好賣,便開什麽,他們有錢,有地位,還有身份,店鋪開得大不說,竟清一色的開的是奇珍異寶,這樣一來,競爭力就大了,原本一百兩的珍寶,進過這麽一折騰,賣出八十兩都無人來過問,一連幾個月,往日門庭若市的一文錢珍寶,竟沒賣出去一件,偶爾有些商客,也是看看去了多半是財大勢大的店鋪,有這些大財神在旁吆喝,大半年的功夫範崇一件珍寶都不曾賣出去,原先他也打算這一屋子的珍寶典當了,可人家給出的價格足足低出了好幾倍,他是賣一件虧一件,既舍不得賣,又咽不下去這口氣,便就此作罷。


    沒了生意,就沒了銀子,日子就艱難了,家中各種用度是能減就減,便是吃食,也不敢多吃,一日三餐改為了兩餐,可即便如此,一家人仍是苦不堪言。


    今日一早算準了日子的高利貸就在家中落了座,當初他一共借了一千兩白銀,每日一兩銀子的利息,大半年算下來竟有好幾千兩,看著數目一日比一日大,範崇心裏雖著急,卻也沒什麽辦法,今日實在忍不下去便從家中拿了幾塊珍寶去賣,挨不住人家給的價錢太過地下,熱潮冷諷的口吻,一咬牙重新收了迴來,剛進門就看著兩個威武的漢子端坐在家中,這一個月來,這二人沒少往自己家裏鑽,所以對於二人模樣早已熟稔了。


    兩人看他模樣便知沒銀子,先是破口大罵,隨即看收錢無望,幹脆動手搶奪珍寶,兩人力氣大,又帶著道理,一番搶奪竟是無人敢阻攔,將店中的珍寶搶了七七八八後,一番估算後,便揚長而去。雖說對方有失公道,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他也不好說什麽,隻能忍痛默認了這一事實,盼著零星的幾個寶貝能快些賣出去,早早喝了一碗稀粥,範崇便趕往了店鋪,因為今晚是每個月一次的夜市。


    天色剛擦黑,圍著玄妙觀四周就開始熱鬧起來,沿著廟門延續的兩條街道,各種燈籠都開始掛了起來,自從這一帶繁華熱鬧後,來這裏開鋪子達官貴人可不少,所以這兩條街道上除了販售雜貨、飲食小吃、遊戲之外,最多的則是各種高級酒樓,茶館、勾欄,戲園子,來往這裏的豪門大戶,官家小姐,文人墨客喜這裏的熱鬧,景色不錯,多半在此停留把酒言歡,因此這裏也是夜市最為熱鬧之初。


    這裏的酒樓、茶館、勾欄,戲園子、絲綢鋪子、綢緞莊莫不是雕梁畫棟巧奪天工。夜色剛拉下帷幕,各家各戶矮都懸起大紅燈籠,高地不一,放眼望去卻是頗為壯觀。


    在各家酒樓、茶館、勾欄,戲園子、絲綢鋪子、綢緞莊空隙裏時時會有一張桌子,一把胡琴,一個俏麗的女子,他們或是說,或是在彈,或是在唱,好不熱鬧。


    位於玄妙觀左側的春風樓並不算出名,但位置好,加上燒的是贛州菜,平日裏範崇總要進去喝上兩杯,今日被高利貸這麽一鬧騰,等了一日仍不見有人買珍寶,索性便鎖了店門,揣著珍寶上了酒樓,反正店裏賣也是賣,出來賣也是賣,或許這裏還好賣一點也不定。


    樓上觥籌交錯、杯盤狼藉好不熱鬧,唱曲的也不知從哪兒弄來了那麽多江南小曲,站在人多的地方,這個唱淺酒人前共,軟玉燈邊擁。迴眸入抱總合情,痛痛痛。輕把郎推。漸聞聲顫,微驚紅湧。試與更番縱,全沒些兒縫,這迴風味成顛狂,動動動,臂兒相兜,唇兒相湊,舌兒相弄。另一個必是豆蔻花開三月三,一個蟲兒往裏鑽,鑽了半日鑽不進去,爬到花兒上打秋千。肉兒小心肝,我不開了,你怎麽鑽?這等詞兒自是獲得了眾人的歡喜,每唱一句必是歡唿聲一片,將偌大的春風樓渲染得熱鬧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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