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要想一切順利,離不開姨母和商隊眾人的幫助(作戲)。


    他們相信自己有真本事,之後作戲才會顯得真,而外人則會因著戲真,相信她那個莫須有的身份。


    身份立住了,即使外人還沒見識她的本事,也能相信她,願意花錢找她測算。


    所以,如何讓他們相信自己呢?


    屠艾想了個相當直接的法子,待遇著事了,直接告知某人某事的吉兇。


    這麽想,在迴程的路上她就這麽做了。


    一次兩次,眾人隻以為是巧合,九次十次,眾人不敢再說是巧合了。


    難以置信也得信,這麽一個女郎,居然有測算吉兇的本事,他們驚訝極了,也好奇極了,有這等本事怎麽才露出來?


    屠艾解釋說是迴程後才學成的相術,之前沒能學成。


    她為了讓眾人信服,造了個故事,說她的相術是劍術師傅教的,不過學得不如劍術,晚兩年才學成。


    眾人知曉屠艾劍術厲害,猜想她的師傅是個高人,高人會相術也很有可能啊。


    麵對姨母,屠艾自然說的是真話。


    趙苾聽後簡直不知說什麽好了,相術這麽好學嗎,自學就能學會?


    他們所有人根本不可能知道相術該如何習得,屠艾已然顯露出真本事後,隻能是相信她。


    其實屠艾也不知道相工們是如何學的相術,但比旁人,她更多了份清醒,知道這絕不玄妙,一切都是人為,人為就是可習得。


    不知為何,在她有意學著相人識人後,慢慢開啟了某種天賦,對人的感知更敏銳了。


    (注:本文堅定的唯物,不走神鬼玄妙的路子)


    從前看人隻是看人,如今看人隻覺他暴露在外的一切都在自己眼中無所遁形。


    世上的大多人都不會掩飾,暴露在外的一切就是他的所有。


    他的所有在你眼前次第鋪展開,你又了解他周遭的一切,那他的人生都是可被你預知的,何況一次事的吉兇呢。


    屠艾曾想過一個問題,他人可能因為她測算出的吉兇,作出與以往不同的決定並從此人生大變嗎?


    這是個很嚴肅的問題,一路上她想了許久,在某個瞬間突然明悟。


    人們為何想要測算某事的吉兇,無非是想做某事或者不想做某事,但又心有猶疑,於是盼望外力給予幫助。


    屠艾給的是一個預測,她沒替任何人行事,相信她並且做出決定的是人們自身。


    若是真想或真不想,人們是不會因一個大相士小徒的預測而做出相反決定的。


    是以,即使有人因她的測算改變了人生,那也隻是外因,內因總是人們自身。


    她不低看自己,也不該高看自己。


    ……


    來年,屠艾真正靠測吉兇掙錢時,更是發現了,人們是很難被改變的。


    因著大相士小徒的身份是經由商隊傳開的,找她測算的多是商戶。


    商戶自然測算的是某樁生意的吉兇。


    屠艾雖不精通生意,但知曉各郡的商業概況,再加上商戶本人的情況足夠她測算了。


    她知曉商人重利,吉自然欣喜,但兇就不一定了,因此特意觀察了商戶們聽聞“兇”後的神情。


    如果不想做這樁生意,兇的結果依然讓他們喜,因為同他們所想相合了。


    如果想做這樁生意,兇的結果會讓他們更躊躇,甚至有幾名商戶當麵質疑了她的測算。


    這些躊躇,質疑的人最終會做出他們自己的決定,他們顯露出的一切是這麽告訴屠艾的。


    人們雖都是趨利避害的,但趨的是他自以為的利,避的是他能看見的害,吉兇也是一樣。


    屠艾在想,相工越發大行其道,多是因著迎合了人們的所思所想吧。


    若是相工們聰明些,跟著人們的所思所想轉變,那幾百年後他們依然會大行其道。


    屠艾不願做這樣的聰明人,一定時候,她是非常執拗的。


    靠著幫商戶測算吉兇,僅三個月屠艾就掙到了一萬錢,之後她選擇了收手。


    趙苾和商隊中人相當不解,這麽賺錢的買賣怎麽不做了呢?


    屠艾不好說實話,沒得顯得她矯情,於是又造了個故事,說吉兇測得太多會妨礙她的壽數,一年內不能測算太多迴。


    眾人不懂,但覺得有理。


    好些個曾被她測過吉兇的還特意給她買了些吃食,算作補償,屠艾也一一收下了。


    之後的幾月,她恢複了先前的裝扮,照舊走街串巷,照舊吆喝叫賣,靠雜活一點點的掙著錢。


    待商隊迴程,許是她的測算應驗了,不少商戶,尤其被她測過兇卻依舊故我的商戶,特意找來商隊駐點,詢問那位小相士的蹤跡。


    說他們願意出十倍的價,想請小相士幫他們測算一迴。


    屠艾測吉兇一律收價一百錢,十倍就是一千錢,是很高的價了。


    因她先前說的理由,姨母統統幫她拒了,隻說小相士留在了最南地,沒有跟著迴程。


    不明真相的商戶們,扼腕懊悔,口中說著諸如,早知道,要是什麽什麽就好了,這類的話。


    屠艾遠遠瞧著,不知他們想早知道什麽,早知道不該貪心,還是早知道小相士當真靈驗呢?


    瞧了幾眼,屠艾拿著她的招幌去了街巷,再有幾日商隊該離開此地了,得吆喝起來了。


    又是數月,商隊趕在臘月底,迴到了雲昌縣。


    屠家一早收到了屠艾寄迴的信,計算著日子,每日去城外等人,三日後可算是將她盼迴來了。


    去年商隊正月後才趕迴雲昌,屠艾沒能和家人一起迎新歲,屠威很是怨念了許久。


    這迴等人他都沒讓仆人來,自己騎著黑風每日往城外跑。


    遠遠看見稚兒騎著赤土跑在商隊前頭,可給他樂得,舉起馬鞭不斷的在頭頂揮舞。


    屠艾眼神好,瞧見了,也學她阿爺揮舞著馬鞭,朝他打招唿。


    瞧著稚兒迴應了,屠威高興得喲,趕緊趨馬上前迎他的乖女。


    父女倆接頭後,屠威更是直接忘了要同趙苾寒暄,也沒管周家商隊,樂嗬得帶著屠艾先一步進城了。


    等他想起來這茬事,人已經歸家了。


    罷,罷,忘了就忘了,迴頭補上厚禮就是,屠威理直氣壯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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